六點整,六十架戰機在地面警衛部隊的目送下,率先自四周升空。
巨大的反作用力引擎轟鳴聲,震耳欲聾。
緊接着,載着總指揮曹德正等人的銀白色飛機,也騰空而起。
飛機在戰機的護衛下,緩緩爬升。
試驗飛機終於抵達蘋果航道出海口。
“這就是我們的試驗出海口?”飛機舷窗邊,曹德正和潘江海看着窗外那片黑漆漆的海面,都有些出神。
“是的。”站在身旁的博藍道:“這是一個e級出海口。附近沒有其他的出海口。”
“試驗的安全方面……”曹德正滿是皺紋的消瘦臉上,寫滿了擔憂。他理解段天道堅持親自實驗的心情。可是,現在的段天道身上,卻維繫着整個華夏的未來。如果沒有絕對的安全,他寧肯無限期推遲試驗。
隨着曹德正的話,潘江海和在場的政府、軍方高官,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博藍。
“技術上沒有問題。”博藍微微蹙着眉頭:“如果要說有什麼危險的話,那就是我們無法知道出海口的另一端,是在哪裡,會出現什麼……這個世界,實在太深奧了。”
曹德正憂心忡忡地看向潘江海。
沉默中,潘江海卻有些答非所問地道:“今天是個好天氣。”
腳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銀梭飛機,搖擺着機翼,緩緩懸浮起來。
出海口附近有一支護衛整個實驗過程的艦隊,在上萬名華夏官兵的注視下,段天道敬禮,隨即推動操控杆,駕駛試驗船,*中拉出一道藍色的弧線,向出海口飛去。
艦橋控制室裡,鴉雀無聲,只有潘江海平緩的聲音。
“跳躍準備完畢,各監控儀器工作正常,試驗船請求跳躍。”控制檯前,一位研究員大聲報告道。
曹德正大步走到控制檯前,拿起了通訊器:“方楚天!”
“嗯?”
“準備好了?”
“有點緊張,不過,沒有問題。”
“那就去吧!我們看着你!”
“明白!”
“倒計時十秒!”控制檯前,王沁緊張地盯着儀器屏幕:“十……”
一聲聲清脆的倒計時,讓整支艦隊的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遠視儀屏幕上,那艘緩緩靠近出海口的銀色試驗船。
“四……三……二……一!”
隨着王沁的倒計時結束,銀色飛般尾部推進器驟然一亮。巨大的藍色離子流光,在短暫的停滯之後,筆直噴出。飛機猛地衝進了出海口,只一閃就消失在大海之中。
“速度正常!”
“艦體結構受力正常!”
“儀器工作正常!”
控制檯前,研究員們的報告聲此起彼伏。忽然,王沁驚喜的叫了起來:“監測到空間扭曲力場,飛機進入……”
呼啦一聲,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許多研究員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們伸手緊緊地抓着自己身旁的同伴,又是驚喜又是緊張!
監測到空間扭曲力場,證明飛機已經進入了跳躍通道。
這在人類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在非正常跳躍的情況下,監測到力場。這證明,博藍的試驗模型完全正確。
試驗中最終能夠通過力場。
那麼現實呢?
每一個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和控制檯的一個個監測儀器,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十秒,釋放一號信號轉接衛星。”
“二十秒,釋放一號數據收集衛星,釋放力場監測衛星。”
“三十秒……”
實驗隨着屏幕上那個光點的移動,而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貫穿模型已經和銀色飛般同步,一條條扭曲的線條,構成了一個旋轉的通道。
三分二十六秒,控制室裡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起來。這是正常跳躍應該結束的時間,而試驗飛機此刻卻還在通道中穿行。
線條構成的通道,在屏幕上翻滾,擺動。
誰也不知道通道會延伸到哪裡。
六分十六秒,隨着一道紅色的線條出現在屏幕上,博藍王沁和所有的研究員,都猛地站了起來,凝神屏息。
光點穿過最後的紅色線,同時,控制檯前也響起了研究員的聲音:“力場波動消失,釋放空間掃描器,釋放監控衛星,釋放信號轉接衛星,釋放引力探測衛星,計算座標……”
所有的人,都擡起頭,看向控制檯前絡主屏幕。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了。座標確定還在緊張的進行,而主屏幕上,依舊是漆黑的一片。
心跳越來越快。許多研究員都情不自禁地雙手交握,或在胸口划着十字,祈福着。
終於,一個光點,在屏幕上出現。
片刻之後,光點彌散開來。一顆褐色的小島和一條密密麻麻的暗礁帶首先出現在衆人眼前。緊接着,計算座標的工作完成,代表着銀色試驗飛機的光點,出現在密密麻麻的海域圖中央。
控制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靠近大西洋中央一個海域。一個沒有航道,人類從未踏足的海域。
“成功了?”一位政府官員喃喃地道。
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緊緊的盯着從試驗飛機脫離的監控衛星傳回來的畫面。
終於,那艘宛若戰機一般的銀色飛機,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它穿過一道薄薄的,白濛濛的海霧帶,在璀璨的海面下一個翻滾,自由翱翔。
“這是一片我們從未踏足過的海面。”
隨着這一個聲音,指揮室裡歡聲雷動!
研究員們忘形地擁抱在一起,曹德正和潘江海激動地擊掌相慶,而身後的政府和軍部官員們,早已經跳了起來,整艘飛機,一片沸騰。
控制檯巨大的主屏幕上,段天道的眼睛,閃着晶瑩的光芒:“爸爸媽媽,你們看見了嗎?”
……
二月,戰爭局勢隨着華夏和北約雙方圍繞東南海域那一連串讓人目不暇接的調派部署,而變得愈加波詭雲譎。
戰火早已經擴散到了整個海域以及各個移民島嶼。當年繁華的城市,已經變成了廢墟。原本整潔乾淨的城市街道上,除了在烈火中燒成漆黑焦炭的樹木,散落地面的塵土,水泥塊,碎磚爛瓦和玻璃渣外,就只有混雜着血液的烏黑泥水。
空氣中,似乎永遠都瀰漫着一股惡臭。
夏季的熱風或冬季的雪風,拂過城市的時候,揚起的,不再是窈窕女孩們飛舞的衣裙和秀髮,也不再是打雪仗的孩子們咯咯咯的歡笑。
風兒搖晃着破爛的廣告牌,拂過路邊汽車殘骸上厚厚的塵土,穿過焦黑的殘垣斷壁間。
每一座被戰火籠罩的城市,都在風中響起相同的嗚咽聲。那是風的聲音,也是衣衫襤褸飢寒交迫的人們的聲音。
即便是那些沒有經受戰火的城市,也已經隨着戰爭的進行而日益破敗。
許多國家都因爲戰爭而爆發了經濟大蕭條。物價飛漲,生活必需品奇缺,工廠倒閉,工人失業。
完全無法想象的一切,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裡一切能變賣的都已經變賣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拿到了解僱通知書,開始每天爲生存而奔波。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塊燕麥麪包,就已經漲到了他們辛勤工作半個月也買不起的價格!
老人們在救濟點排隊領取食物,中年人們離開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在燈光昏暗的地下工廠裡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青年們被剝奪了各自的理想,踏出校門,踏上戰場。
當他們在硝煙瀰漫殺聲震天的戰場上永遠的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們中的許多人還只是什麼都沒經歷過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圍繞着戰爭。
當生活中,只存在一種相同的期望,只存在一件值得關注的事情的時候,可想而知,在這個初春,有多少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東南海域!
無論是北約還是華夏民衆,每天都守在電視機前,關注着那個雖然遙遠,此刻卻在他們心目中比家門口的戰爭還重要的戰區。
幾年的戰爭,已經足以讓最不懂軍事的普通百姓,成爲說起戰局來頭頭是道的專家。即便他們的許多觀點在真正的軍事家眼中,只是一羣糊塗傢伙的胡謅罷了,可大家也不得不承認,這幫百姓有一點看得非常清楚透徹。
那就是無論北部戰區,南部戰區還是西部戰區怎麼打,這場戰爭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在米國和華夏這兩個超級大國之間。
如果非要說有一點是各國國防部,軍部大本營的名將、參謀們經過反覆推敲之後,卻和普通老百姓有着驚人一致的看法的話,那就無疑是東南海域。
華夏的核心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轉移到了那支被稱爲悍軍的民兵部隊身上。
許多人還不瞭解悍軍在華夏的狂風島海域幹了什麼,對於發生在上京的那一個血腥的夜晚和跌宕起伏的主席選舉,也不甚瞭解。
可這並不妨礙他們知道黃勝天和李存信兩位元帥對悍軍的力挺,更不妨礙他們得到華夏大捷和切爾達南下的消息。
戰爭,在兜了一個圈之後,又回到了原點。
雙方兵鋒碰撞的原因,是爲爭奪中央通道。
而擋在切爾達面前的,卻是悍軍,以及不惜解散聯盟議會上院,強行通過決議南下的黃勝天所率領的華夏聯軍。
雙方的博弈,在這個時候即便是一個傻子都能夠看得很清楚了。
那會是一場浩大的決戰!
誰也阻止不了這一場戰事的爆發。
數不清的華夏和北約艦隊,會如同兩羣暴怒的公牛,筆直的撞向對方,用尖銳結實的犄角,刺向對手的身體,直到鮮血飛濺。
戰鬥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
雙方會盡全力投入能夠集結起來的所有兵力,直到雙方中的一個精疲力盡的倒下,或者北約人打通中央通道,北上席捲華夏,再或者讓華夏人幹掉蘇斯和白蘇斯,逼迫這兩個野心勃勃的國家退出戰爭!
雖然在中央戰區,米國艦隊已經攻入了華夏本土,德克西和萊恩軍區的戰鬥也進入了拼血本的白熱化階段。
可每一個在電子沙盤前推演分析的將軍參謀,每一個在酒桌上大聲嚷嚷的普通平民都認定了。
風暴的中心,就在東南戰區!
這場戰役,是命運的抉擇,是局勢一路走到現在的必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爲轉移!
誰贏了,誰就將佔據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