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啊?”紅果果是場間最吃驚的一個,登時一雙美眸就變的好大:“段哥以前不是一直跑龍套麼?跑了這麼久的龍套,難道不應該很渴望出演一次主角麼?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其他人現在才知道段天道以前還做過演員,登時一起拼命的點頭,表示非常同意紅果果的看法。
段天道登時長嘆一聲:“我來南春前回過一次段家村,咱村段師傅說了,我這人天生沒有明星命,要是強求出名,是要折陽壽的!”
衆人:“……”
楊子浩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段先生,俗話說盡信命不如不信……”
“不不不!”沒想到這三個字卻是段天道和紅果果一起說出來的,段天道只好悻悻的閉了嘴。
完了,又要被搶詞了。
果不其然,紅果果說的比他還堅決:“段哥說的那位段師傅用的是天機神算,用他的法子算命,沒有不準的!既然這樣,段哥就不演了吧。”
衆人表示:“……”
段天道表示:“……”
馮老頭和楊子浩對視了一眼,表示誰也搞不清楚狀況,馮老頭只好咳嗽了一聲:“段先生乃高人,果然與衆不同。”
又閒聊了一會,楊子浩眼珠一轉:“今日如此盡興,不如索性在水韻山莊一棵樹那裡說說戲,果果小姐覺得如何?”
還沒開始說戲,紅果果明顯已經入戲了,她長身而起,一抱拳,神色嚴肅的說了一個字:“喏!”
段天道:“……”
我的約會……
哪裡去了?
啊啊啊!
哎?對了,旁邊還有一個青含玉!他喜滋滋的轉過身正要邀青含玉一起,青含玉卻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個好大的白色拉箱,微微一笑:“諸位慢聊,我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就不陪各位了。”
她禮貌的微微躬身,沒等任何人開口挽留,已經轉身離去。
段天道:“……”
看來今天就只能陪老頭了!
楊子浩和馮老頭對視一眼,一起鬆了口氣,兩人雖然沒有明說,卻都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只要呆在段天道身邊,那是最安全的。
留下紅果果,就等於留下了段天道。
楊子浩揮了揮手:“服務員!買單!”
一個服務員趕緊陪着笑過來道:“你們的單剛纔已經被剛纔離開的那位小姐買過了。”
衆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馮老頭和楊子浩覺得這個青含玉的禮儀如此周全,方纔冷落她實在有些不好意思;紅果果和段天道卻忍不住一起苦笑了一聲。
這裡的飯菜有多昂貴衆人心知肚明,也許對在座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未必在乎,但是對於青含玉來說,肯定是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水平。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要搶着買這個單,只能說明不管在什麼時候,她都不願意占人一分一毫的便宜,不願和自己這些人相處的時候,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真是個倔犟的小妮子……
在楊子浩的帶領下,在這山莊裡走了足足半個小時,果然遠遠見到了一株參天巨樹矗立在一潭青碧的湖水之畔。
衆人頓時就明白此地這一棵樹的是名頭從何而來。
這株枝葉繁茂的大樹高近半百,胸徑至少要二十人聯手才能合抱,最矮的第一棵樹杈都離地至少十米,表面鬆軟韌實的樹皮,隨着樹幹的粗壯,有規則地縱裂成一條一條很深的溝,縱橫交錯,幾達半米之深!
這樣的一株龐然大物,單單只是看,就給人以一種威嚴肅穆的感覺,而巨樹靠近地面的部分,已經被纏繞上了密密麻麻的花紙草繩,有的已經腐朽變色,有的卻還是色澤如新,因此還帶着一種肅穆的神威,讓人有向它頂禮膜拜的衝動。
宏偉的樹冠幾乎覆蓋了大半個湖面,樹水相接,別有一番動人的味道。
山莊的修建者因地制宜,在這棵大樹的正冠之下的湖面上,修築了一間一間的水上庭院。
一間間不大的庭院,從上到下,都刷了仿木油漆,簡單素潔,庭院的角落裡擺放着一排排書架,架上擱滿一摞摞很古舊的線裝書,甚至能嗅到一股清幽的書紙的氣息。
當間是一張寬大的書案,案上一隻精雕細刻的玉石筆筒,一隻玉石筆架和一雙玉石鎮紙,都是充滿古色古香的舊物。
大樹,微風,湖面,庭院,書墨這一切細節都配合的嚴絲合縫,在這環境優雅的所在不論是品茗或是散心,都是挺讓人賞心悅目,心情愉悅的,可想假日裡這種地方肯定是人滿爲患。
所幸今日人並不多,湖面還空着許多小庭院,四人來到庭院邊,正看見湖邊一個寫着售票處的小房間外面坐着一個老太婆,正用一雙佈滿老繭的手剝弄着一籃鮮嫩多汁的荔枝,她的手法老練而靈巧,把一顆顆肥美的果實丟進那張只剩下四五顆牙齒的嘴裡,吃的噴香之極。
紅果果明明已經吃的好飽,看見她吃荔枝的模樣,不曉得爲什麼,又咽了口唾沫。
看到四人近前,老嫗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拍了拍手,用濃重的地方俚語嘟囔道:“等了一天,總算來客人了。”
楊子浩掏出錢包:“我們要一間風景最好的庭院,多少錢?”
老嫗一雙渾濁的眼睛從四人身上掠過,淡淡道:“一小時五千。”
衆人:“……”
不是不知道這地方貴,但也不至於貴到這麼離譜的地步吧?
楊子浩登時就急了:“有沒有搞錯?上次我來的時候,也就五百一小時,怎麼漲的這麼厲害?”
老嫗很淡定的又剝了一顆荔枝:“往常客人多,少點就少點,今天客人少,當然要一個頂十個。”
衆人只覺得頭頂上好多烏鴉紛紛轉着圈的飛來飛去,嘴裡還在‘呱呱’的叫。
這是什麼邏輯?
楊子浩氣的脖子都粗了:“沒見過像你這麼做生意的!不租了!”
老太婆又劇烈的咳嗽了一聲:“今天不管你去哪裡,都是這個價,等你走上三五個小時,會發現還是這裡比較划算。”
楊子浩:“……”
“一定還有別的法子,對不對?”段天道嘿嘿一笑,蹲到了老嫗身邊,一邊說話一邊好自然的從她手上搶過剛剛剝好的一顆荔枝,丟嘴裡了,嚼的好香:“怎麼才能便宜點?”
衆人:“……”
這個老嫗起碼七十歲開外,滿面都是縱橫密佈的皺紋,手指頭上全是漆黑一片的老繭……或者是沒洗乾淨的什麼東西,任何人要從她手上拿東西吃,只怕都要考慮是不是要先去殺個毒什麼的。
段天道居然拿過來就放嘴裡了!
天吶!
老子又開始相信愛情了!
老嫗似乎也怔了怔,在破舊的小布襖上胡亂擦了擦手,想了想:“反正今天客人少,我又很無聊,要是我能聽你們聊聊天,這亭子你們就隨便坐,不要錢。”
衆人忍不住面面相覷,這果然是無聊到了極點的表現啊!
段天道完全沒有猶豫,一把提起那個裝滿荔枝的籃子:“再加上這些荔枝,就成交!”
老嫗:“……”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這個基本是人都明白的道理,一想到一個小時能省一萬,別說旁邊多個老嫗,就是再多八個老漢,估計也沒什麼人有意見。
於是一行人很高興的選了一個風景最好的庭院坐了下來,這裡的炭爐茶葉都是現成的,楊子浩熟門熟路的點了火,開始燒水泡茶,兩個手都在忙,也無法阻止他動嘴:“馮導這次要拍的這個劇本,實在是我這些年來看過最好的!沒有之一!”
提到自己的得意之處,馮導立刻就來了精神:“這個本子主要是我自己寫的,說的是一個世界頂尖級殺手完成一場人生中最艱苦刺殺的故事……”
段天道:“……”
還以爲要聽到點什麼新鮮玩意……居然是講自己老本行的……這尼瑪也太無聊了……
於是他就很開心的轉過頭去,湊到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老嫗身邊,笑嘻嘻道:“美女,你叫什麼名字啊?”
衆人:“……”
這一時間紅果果甚至連聽馮老頭說話的功夫都沒有了,一把就把段天道拽了回來,磕磕巴巴的小聲道:“段,段哥,你,你不會,不會連老太婆也不放過吧?”
段天道怔了怔,看了老嫗一眼,又看了看衆人一眼:“你們不覺得她長得很漂亮麼?”
衆人:“……”
就這滿臉縱橫交錯,深得能夾死蒼蠅的皺紋,就是殺了這幾人,也沒辦法得出老嫗很漂亮這個結論,馮老頭只好咳嗽了一聲:“段先生果然與衆不同!”
衆人:“……”
段天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反正我就覺得很漂亮。”
老嫗:“……”
這個馬屁實在是沒辦法拍,馮老頭果斷決定繼續自己的話題:“一開始呢,這個殺手回到本來應該很安全的住處,但是房子突然就炸了,他的耳膜立刻就被震破,但他毫不猶豫的健步如飛,從房子裡衝了出去……”
楊子浩忍不住嘆道:“這一幕立刻就把這個殺手堅韌不拔,訓練有素的特質體現的淋漓盡致,真是太帶感了!”
紅果果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然後段天道‘噗’就噴了,一顆嚼了一半的荔枝猶如一支利箭,‘唰’就從欄杆飛了出去,打得水面浪花一朵朵。
“哈哈哈!健步如飛……咳咳!”段天道一邊捂住肚子狂笑,一邊拼命的咳嗽,明顯是嗆着了。
衆人面面相覷,這要是換成別人,楊子浩肯定飛起一腳就把這個鄙視馮大導演的混蛋也踢進水裡去了,但這個人是段天道,他只好啥也不說的開始泡茶。
馮老頭的眉毛微微一皺,變得更加醜了:“段先生覺得……哪裡不妥麼?”
段天道半晌才緩過勁來,咳嗽了幾聲:“你們肯定沒人被炸過。”
衆人:“……”
段天道得意洋洋的翹起腿:“如果爆炸劇烈到能震破耳膜,說明這人離爆炸源是很近的,這種情況下爆炸力會通過咽喉處的咽鼓管傳遞到小腦,並且令小腦受到劇烈的震盪。”
場間突然就變得很安靜。
沒有風。
馮老頭靜默半晌,面色忽青忽紫,忽藍忽綠,陡然間一拍大腿,腿就爛了,咬牙切齒道:“人體對軀體平衡地調節,就是由絨球小結葉,也就是小腦部分進行的。軀體的平衡調節是一個反射性過程,絨球小結葉是這一反射活動的中樞裝置!這一震,如何還能健步如飛?這麼簡單的事,我竟然沒有計算在內!”
他眼中登時冒出三十幾縷x光直奔段天道:“段先生!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段天道很謙虛的擺了擺手:“沒什麼啦,我只不過被段師傅當成獵物炸過幾次而已,你要是被炸上幾次,你也會知道的……”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