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一團一營被電子攻擊壓制了。
對手強大的電子攻擊能力,再度顯現了威力。就如同被伏擊的另外三個營一樣,在遭遇攻擊的時候,對手集中全力的電子攻擊,即便不能摧毀機甲電腦等電子設備,也足以讓整個區域的信息,被屏蔽在山谷內!
機甲在叢林中飛快地奔跑着。一株株數十米乃至兩三百米高的參天大樹,不住在透明的座艙外向後退去。兩百輛靈貓全速奔跑時帶起的風嘯,在林間迴盪,身後,狂風大作,地面上的枯葉,小樹枝葉,被捲起來,漫天飛舞。
十分鐘不到,就已經翻過了二個山頭,只需要再有十分鐘,這支隊伍,就能趕到包圍圈的西面偏南的一個谷口,如果華夏人的裝甲部隊試圖經過那裡,他們將遭受迎頭痛擊!
中山翼冷笑着。
在敵人利用電子攻擊拉上信息天幕的時候,他們不會想到,自己設置的,是一前一後兩個圈套!自己壓根兒就沒想過他們會冒險來救戰俘!自己利用的,是他們的狂妄,是他們的貪婪!
當他們想在自己屠殺戰俘時,吃掉自己一個營,再給自己一記耳光的時候,他們已經泥足沉陷!
“加快速度!”中山翼一馬當先地衝出一個山坡,如同流星般向坡下躍去。在他身後,兩百輛靈貓如同瀑布般飛流直下。
找到他們,殺了他們!
與此同時的華夏戰俘編隊。
七十輛靈貓,如同潮水般涌下了山坡。
頂在山坡下的押送機甲,就如同洪水前的礁石,與急瀉而下的水流,碰撞起沖天的浪花。
炮火在山坡上下交織。押送部隊的傷亡,在迅速擴大。三十輛富山原本就不是九代靈貓的對手,雖然說起來只相差一代,可在性能上,靈貓佔據着壓倒性的優勢。
更快的速度,更先進的機甲電腦和火控系統,更強大的火力……這種差距,在激烈的戰鬥中,就代表着生與死。況且,襲擊者是押送機甲的兩倍多!
如雷般的爆炸聲,在山谷中迴盪。震得四周的高山,彷彿都在顫抖。山上的大小石塊簌簌直落,砸在樹木中,砸在下面的山石上,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數十輛機甲同時開炮,又是在這相對封閉的山谷中,那聲音直往腦子裡鑽,距離稍微近一點,就頭暈目眩,耳膜刺痛。
山谷中,戰俘們四散奔逃,一個個如同老鼠般往兩邊的林子裡鑽。進了林子,就自然而然地聚合起來,眼巴巴地看着山谷的戰鬥。
這些身上有幾塊紅色標記的白蘇斯機甲,是來營救自己這些人的……還是白蘇斯人在內訌?
如果他們是自己人,那麼,在這片四周都是高不可攀的山脈中間,在後有戰俘營前有白蘇斯出擊陣地的地方,發動這樣的襲擊,能起什麼作用?
耳朵裡是一片震耳欲聾的炮聲爆炸聲,眼睛裡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白光火光。一輛輛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白蘇斯機甲在炮火中炸得粉碎,一個個白蘇斯士兵變成漫天拋灑的殘肢碎肉。
雖然在許多機甲戰士看來,衝下山坡的這些靈貓,動作僵硬,操控技術爛得出奇。可是,他們畢竟佔據着出其不意和數量性能上的優勢,只短短几分鐘,押運部隊就已經崩潰了。
三十輛富山轉眼只剩下了五輛,步兵也只剩下了二三十個。
而襲擊者仗着火力兇猛一通亂打,自己竟然倒沒什麼損失。
就在襲擊者追剿殘餘人員,戰俘們對視一眼,遲疑着準備過去聯繫的時候,忽然間,地面傳來一陣密集的震動。
震動一開始細小細微,漸漸的,隨着遠方的聲音傳來,變得越來越劇烈。到最後,竟然如同地震一般,人站在地面上,全然沒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只覺得重心在震動中不住偏移,腳下虛不受力,如同踏在棉花堆上。
人們駭然向震動傳來的方向望去。
片刻之後,一百多輛有着橘黃色膝蓋和手肘護甲的靈貓,山呼海嘯般衝出了山彎,奔騰而來。
山谷在他們的腳下震動,狂風大作沙塵漫天,天色猛然間暗了下來,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這鋼鐵洪流暴烈狂嘯。
白蘇斯172裝備師的特種營!
在第一眼看見這呼嘯而出的一百輛白蘇斯機甲的時候,戰俘們就知道,那些襲擊者,完了。
172師特種營,從部隊退入這片山區以來,就一直在最前方作戰。這些有着醒目的橘黃色標記的靈貓,戰俘們看過不止一次。
他們是172師的尖刀,他們的每一次出現,都會給華夏部隊帶來巨大的傷亡。他們的手上,沾滿了華夏戰士的血!
想要擊退他們的進攻,就必須付出比擊退普通白蘇斯裝甲部隊更大上十倍的犧牲,這是172師的精銳,只有十三裝甲師裡最強的特種營戰士,纔可堪一敵!
幾乎可以預見,在這股洪流的撞擊下,那幾十輛有着標記的機甲,馬上就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叢林,被籠罩在山陰中。濃重的霧氣和空氣中的水分,葉片草地上的露珠,讓整個樹木顯得陰暗潮溼。兩千多名衣衫襤褸的戰俘,默默地彙集在一起,目光呆滯地看着叢林外,陽光明媚的寬闊谷底中央,兩支裝甲部隊在迅速的接近。
一陣風吹來,叢林深處,響起一陣嘩啦啦如同暴雨般的聲響。忽然間,一名衣着單薄的下士打了個哆嗦,若有所感的回頭向叢林深處望去。
“你們看!”
在下士的叫聲中,戰俘們猛然回頭。
在密密麻麻的大樹,茂密的灌木叢和草叢之間,他們隱約看見了金屬的光澤和晃動的紅色。
一輛輛和外面的襲擊機甲一樣,有着紅色標誌的戰象中型機甲和惡龍重型機甲,如同黑暗中的幽靈一般,走出了叢林,出現在大家眼前,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三輛黑風電子機甲。
戰俘們驚疑不定,兩千多人迅速以軍官爲中心,收攏上了一個林間的小山坡,兩名少校,就是這支赤手空拳的部隊中最高長官。
儘管都知道如果這些機甲一旦發動攻擊的話,這些手無寸鐵的戰士,無法給這些機甲造成絲毫傷害,能逃掉的也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可是,長期的訓練養成的本能,依然讓他們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轟!”
如同數萬道驚雷一同霹下,叢林外的山谷中,爆發出遠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炮彈怒吼。那是兩支機甲型號相同,卻有着不同標記的裝甲部隊,在猛烈的碰撞!
劇烈的爆炸聲充斥整個天地,無休無止。讓人忍不住想要發瘋、發狂,想要讓這個世界清靜下來,哪怕一秒鐘也好。
對槍炮聲和爆炸聲,早已經習慣了的戰士們沒有回頭去看。他們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機甲,目光中,有驚疑,有提防也有期待。一輛重型機甲的艙門彈開,緊急模式下的金屬門脫離了液壓拉伸裝置的控制,重重地彈落在地面上。
一名身穿華夏制服的少校軍官,在幾名穿着同樣制服的戰士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營長!”數十名華夏戰俘,忽然騷動起來。紛紛從人羣中往外擠。
“李衛國!”
隨着一聲大吼,人頭攢動,循聲看去。只見站在坡地中央的一名膚色黝黑的少校猛然間大叫一聲,撥開身前的戰士,如同狂風一般刮下山坡。一直跑到迎面而來的那名少校面前,狠狠的就是一個熊抱!
“裘千仞!”李衛國笑着給了黝黑少校一拳:“臥槽你大爺,你還活着!”
“你都不死,我怎麼捨得死!”少校裘千仞毫不吃虧地反手就是一拳:“你還欠我錢呢……老子,也還欠你的命!”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又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眼睛中,都閃着淚花。
他們從十八歲進入軍校,就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畢業之後原本各自分配在不同的部隊,誰知道轉來轉去,又都到了第十三裝甲師!
開戰以來,作爲二團一營營長的李衛國和作爲作戰部副部長的裘千仞,就一起並肩戰鬥。李衛國還曾經救過裘千仞的命,兩人是不折不扣的生死之交!
逃亡路上,他們所在的單位距離很遠。只各自隨着大部隊一路向西,一直都沒見過面。
在第一防線失陷的時候,兵慌馬亂,建制都已經亂掉了。許多部隊因爲來不及跳出白蘇斯裝甲部隊的迂迴包圍而被俘,他們也是數千被俘人員中的一個。原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了。誰知道,峰迴路轉,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
“營長!營長!”擠出人羣的戰士,迅速把李衛國等人包圍了。
這些二團一營的戰士們激動得眼睛發紅,都在死亡的懸崖上轉了一圈,這時候看見自己的長官,就如同見着了父親兄長,幾名戰士喉頭一堵,頓時就哽咽出聲。
“少他媽給老子丟人!”紅着眼眶,淚水朦朧的李衛國牛眼一瞪,吼道:“二團一營,老子的兵,什麼時候哭過?”
說着,李一國狠狠拍了拍身旁的戰士們的肩頭,排開人羣,走上了山坡。看着四周一雙雙驚喜激動的眼睛,大聲道:“兄弟們……”
只叫出一句,李衛國的聲音就哽咽了。
這場仗,打得實在太艱苦。
從逃亡開始,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兩個滿編裝甲師連帶着從城市基地裡逃出來的其他部隊的戰士,以及沿途加入的地方部隊士兵總數超過了五萬人,而現在,恐怕連兩萬人都不到。
沿途過來,到處都是屍體,是被削掉整整一層的焦黑的陣地,是殘肢斷臂,是武器機甲殘骸。
腰子河邊的這個山區,可稱得上人間煉獄。而在他面前,這兩個多名戰俘,已經是疲倦到了極點,虛弱到了極點。
只是,他們的眼睛仍然明亮,在這陰暗潮溼的叢林中,就如同數千顆耀眼的星星!
“時間不多了!”李衛國咬着牙道:“我們要逃出去!向着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