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光頭葉心傷從車裡走了下來。
接着,坐在副駕駛上的鐵屠,和坐在後面的王晨、白蓉也先後走了下來。
葉心傷是當之無愧的帥哥,與鐵屠的冷峻,高飛的隨意,廖無肆的陰柔不同,他比較內秀,就像個有些羞澀的大男孩。
不過自從他成爲光頭後,這一抹難得的羞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儒雅的狠戾。
嗯,就是儒雅的狠戾,說他儒雅是長相,說他狠戾,是因爲眉宇間總帶着股子煞氣。
如果他能留起頭髮,就能化解這一抹的狠戾,但他在二嬸死後就發誓,這輩子都會以光頭形象活着(平北那邊有家裡老人去世,孝子當剃頭的風俗)。
“嚯嚯,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爲人民服務了,了不起。”
白蓉下車後,就走到路邊的工地規劃效果圖前,大驚小怪的說:“老鐵你快過來,這小子是要在這兒建別墅呢,喀,說啥咱們也得訛他一套,當做我們的新婚賀禮才行。”
鐵屠看了眼從山包上站起來的高飛,笑眯眯的走過了過去:“可他要是不願意呢。”
白蓉立即咬牙切齒:“他要是不願意,老子就一把火給他都燒了,”
爲了確保王晨的安全,這次不但葉心傷來送她,鐵屠和白蓉也一起來了。
能夠讓九龍王中三大龍王做保鏢的,好像目前唯有王晨一人有這資格。
白蓉拉着鐵屠看規劃圖,可不是非得訛詐高飛一套別墅,是因爲她不想自己和老鐵去參與高飛跟王晨的矛盾。
他們兩個肯定會發生矛盾,別看白蓉大大咧咧的,但她終究是女人,多少能從王晨眼裡的陰暗中看出一些什麼。
事實上,白蓉也在暗中埋怨過幾次高飛了:就知道跟王晨在電話裡吵,難道就不知道去香港接她回來。
自從王晨遇刺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她始終呆在香港那邊。
她已經忘記了,第一次是因爲哪句話而跟高飛吵了起來,然後獨自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葉心傷也能看出這些,不過他還是搶在王晨面前,快步走上了山包。
他是來感謝高飛的。
等感謝完高飛後,再躲在一旁跟鐵屠兩口子躲在一旁看他們吵架,那絕對是一種享受。
“你好大的架子,看到我們來了後,都懶得下去迎一下,”
葉心傷走到高飛面前,不等他說什麼,擡手就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
高飛腳下趔趄了下,站穩了笑道:“在下面說話,哪有在這上面舒服。來,站在這兒看遠處,會讓你感覺心中暢快的。”
葉心傷站在高飛身邊,向遠處眺望着,展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高飛,謝謝你。”
“謝謝我。”
高飛愣了下,問道:“爲什麼要謝我。”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葉心傷笑而不答,拍了拍他肩膀,看了眼走上來的王晨,低聲說:“她是個好女子,你身爲男人多讓着她一點。”
高飛嘴角抿了下,沒說什麼。
葉心傷說完走下了山包,他之所以親自回內地來一趟,除了要護送王晨之外,最主要的還是來親口說一聲謝。
王晨慢慢走到高飛面前,與他並肩而立望着南方,風吹起她的秀髮擋在了臉上。
高飛看着她:“你瘦了。”
王晨強笑了下,說:“你胖了。”
“嗯,最近我也感覺胖了一些,不過並不是太明顯。”
高飛舔了下嘴角,話鋒一轉:“王晨,我並不是故意跟你吵架的。你也該明白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所以當你跟她之間發生矛盾後,我也許會不冷靜,纔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你別介意。”
高飛這是第一次向人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主要是他也看出王晨憔悴了佷多。
想想也是,王晨以前只是個閱歷很普通的女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每天按時上下班,過屬於她自己的小資生活,就像那首歌中唱的那樣:能想到的浪漫,就是跟所愛的男人慢慢變老。
可是現實卻讓她在法國巴黎經歷了一次讓她終生都無法忘懷的磨難,相信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面對殺手冷冰冰的槍口,活生生的人爲了救她,就那樣死在她面前。
刺殺過去很久後,有時候晚上還會被噩夢嚇醒。
她希望能獲得高飛的安慰,就算無法爲她出氣,去找沈銀冰問過公道,但也不該在看到她發出那條消息後,會劈頭訓斥她。
高飛的態度,讓王晨感覺格外的委屈。
相愛的男女之間,其實是最爲敏敢的,也許對方一個不經意的態度,就能引起天大的誤會。
所以當受到高飛的訓斥後,王晨理所當然的以爲,她在高飛心目中的地位,不如沈銀冰--儘管秦紫陽倆人曾經勸過她,說她那條信息可能會影響某些計劃。
但王晨卻不會這樣想,她只是覺得
她受到了傷害,她的男人就該保護她,安慰她,不問任何原因,哪怕是她真做錯了什麼。
就因爲有這樣的心態,才讓平時那樣冷靜的王晨,變得容易衝動起來,在隨後跟高飛的幾次通話中,倆人都以爭吵而結束。
隨後,倆人就是佷多夫妻玩過的冷戰,王晨這纔在香港一呆就是一個多月。
還是秦紫陽勸說她,她這纔回到了內地。
聽到高飛的道歉後,王晨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望着遠處低聲說道:“高飛,這些天以來,我始終在想一個問題,很可笑很俗套的問題。如果我跟沈銀冰同時掉進河裡,你會先救誰--你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嗎。”
高飛無聲的笑了笑,淡淡的說:“你肯定會以爲,我先救的是沈銀冰。”
王晨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着那邊發呆。
“好了,以後別再想這些無聊的問題了,好吧。”
高飛伸手攬住她的腰,說道:“等我忙過這段時間後,我們就去復婚……”
王晨卻忽然打斷他的話:“告訴我,高飛,你到底會先救誰。”
高飛的眉頭皺了下,有些不耐煩了:“你問出這麼弱智的問題,就證明你根本不相信我。”
“我、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王晨垂下眼簾,嘎聲說:“自從沈銀冰在網上曝光追殺我的視頻後,我就一直等着你有所行動。但讓我失望的是,你始終沒有任何動作。好像根本不在乎我。”
高飛眉頭皺的更緊了,耐着性子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動作。”
王晨咬了下嘴脣:“我沒看到。”
“你沒看到,並不證明我沒有動。”
高飛語氣有些不好聽了:“難道就因爲你被她追殺,我就必須得滿世界的追殺她,那樣纔算是保護你。”
高飛在王晨遇刺後不久,就與高雲華協商了一系列的計劃。
這個計劃是絕密的,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別人根本不知道,就連鐵屠和葉心傷他們也不知道,因爲一旦泄露,就會讓執行計劃的人生命受到危險。
連鐵屠倆人都瞞着了,高飛又怎麼會可能告訴王晨。
王晨擡頭,看向了別處,聲音中帶有了明顯的哭腔:“高飛,雖然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可我終究是你高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被那個女人追殺過了那麼久,你每天就受着你的天涯集團,方家村毫無動作,你覺得我心裡會怎麼想。”
“你愛怎麼……”
高飛說出半句話後,重重嘆了口氣說:“王晨,相信我,我肯定能查出真正的兇手,爲你出這口惡氣,但你必須得耐心的等。”
“真正的兇手。”
王晨側臉看着高飛,眼圈發紅:“你的意思是說,沈銀冰不是真正的兇手。哪怕她在網上發佈了那個視頻。”
“如果她沒有發佈那個視頻的話,我還不敢確定她是不是真正的兇手。”
高飛擡頭看着天,說:“我很瞭解她做事的作風,覺得她不會對你……”
聽高飛這樣說後,王晨的眼神攸地冷了下來,呵呵笑道:“是啊,你很瞭解她。如果世間真有個人可以瞭解她的話,那麼也只能是你。”
正要說出心中判斷的高飛,聽王晨這樣說後,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火氣,用力點頭:“是,我就是那個最瞭解她的人,”
王晨緊緊咬住嘴脣,啞聲說:“你相信她不會刺殺我。”
高飛再次點頭:“是,不相信,”
“我知道了。”
王晨擡手捂了下口鼻時,淚水已經淌了下來:“我在你心中的重量,永遠都比不上她。”
“你--你說對了,”
高飛擡手,一拳打在旁邊的花木上,低聲說:“在我心中,她比任何人都重要。我遲遲沒有動作,就是因爲不想爲你出頭,我希望她能永遠好好的活下去。”
王晨沒有再說話,高飛也沒再看她,直到她慢慢轉身,失魂落魄般的走下山包後,他才痛苦的閉了下眼睛,擡手輕輕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他也搞不懂,爲什麼在跟王晨談論起沈銀冰時,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實際上,正如他剛纔所說的那樣,在看到‘冰修羅’在網上發佈那個視頻後,就有種莫名的預感,覺得沈銀冰這是在賭氣。
高飛覺得,依着沈銀冰的倔犟脾氣,假如真是她派人要殺王晨的話,決不會這樣做--但這只是一種直覺,無法對任何人說。
高飛有些頹然的坐在一塊石頭上,面對着北方默默吸菸。
一會兒後,白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你一個男人,就不知道讓着她一點。”
高飛頭也不回的悶聲說道:“我已經跟她賠禮道歉,並試着說出我的想法了,可她總是以爲我……算了,她走了。”
“嗯,走了。”
白蓉扭頭看了眼已經駛出方家村的車子,說道:“是葉心傷送她走的,可能要直接去京華,眼鏡在那邊,倒不必擔心她的安全。”
“嗯。”
高飛嗯了聲,擡頭看着天忽然說:“紅姐的祭日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