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和尚在被韓家俊等人按在地上要打斷腿時,他表現的很窩囊,一點高人的風度都沒有。
可他在獲救後,神神叨叨的說出這番話,隨即飄然離去後,身上卻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氣質,讓人再也不敢把他看做是一個爲了活下去就不要臉的老禿驢,而是一個絕對神秘的世外高人。
他絲毫不顧身上纏着白色紗布,不倫不類的樣子,更沒有以爲失去了男人的東西,就變得心態不正常,尤其是臨走時的樣子,竟然讓人覺得,他的背影是那樣的偉岸。
這實在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卻又無比的真實,這也是沈銀冰沒有讓他走,她那些手下也沒誰阻攔他的主要原因。
沈銀冰本人,也陷進了深深的思考中。
因爲老實和尚此前所說的那八個字(修羅帶冰,飛不能升),已經算是完全應驗了,就是她死死纏着高飛,讓他無法去過那種瀟灑自如的好日子。
那麼,老實和尚今天所說的這八個字,又代表着什麼意思呢?
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會無的放矢。
或許,他臨了臨了身子受殘,遭到今天的羞辱,這也是命中註定吧?
他已經被人選爲白雲觀羅公塔的守墓人,本來從此該青燈古佛的苟延殘喘拉倒,但他偏偏又蹦出來淌這個渾水,爲此身體還受到嚴重創傷——偏偏走時,卻又那樣飄逸的要死,這不是命中註定讓他來受此劫難,還能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嗎?
沈銀冰想不通,也不想去想老實和尚的人生中,是不是有此一劫。
她只關心自己的命運。
要不是老實和尚走時的背影太過偉岸,讓人覺得凜然不敢侵犯,她早就讓人把他給抓回來,什麼老虎凳辣椒水的一起使上,逼着他把這八個字解釋清楚了。
當然了,沈銀冰也知道,像老實和尚這樣的高人要是泄露天機後,會遭到報應的。
不過,老實和尚遭不遭到報應,幹她何事?
看到沈狼主在這兒靜靜的沉思後,韓家俊等人沒誰敢說話。
高飛倒是無所謂,坐在旁邊起吸菸了:想不出就想不出,想不出還在硬想的那是傻瓜。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該來的總會來,該發生的還會發生,到時候見機行事罷了。
高飛從露面到他離開,都沒有去看高雅一眼。
而高雅呢,好像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現在就是一坨屎,一個別人手裡的道具,早在高飛力戰四大金剛時,就偷偷的下了主持臺,出了酒店後門。
從被沈銀冰收留那天開始,高雅就知道她做好事沒安什麼好心,只是好吃好喝的養着他,等候利用他的機會,尤其是在親口告訴他,將會嫁給他之後。
高雅就知道,他對沈銀冰的利用價值,就此結束了,以後會怎麼樣,撐破天也就是給點小錢,把他打發的遠遠拉倒,纔不會管他的死活。
曾經在京華都能橫着走的高家二少爺,結果卻沒落到此種地步,高雅心中有多苦,有多恨,除了他之外,大概沒人能知道了。
不過高雅卻沒有拒絕當沈銀冰的道具。
一來是他無力反抗,二來呢,則是他也很希望配合沈銀冰去打擊高飛。
只要能讓高飛痛苦,無論讓高雅做什麼,他都不會有絲毫怨言。
有人說,人的心態如果徹底發生變化,總是會在某一刻瞬間,高雅就是這樣的:今天的婚禮剛開始時,他還是抱着演戲心態去配合沈銀冰的,可在薛小云司儀的吩咐下,他這個新郎跟新娘喝交杯酒的那一刻……
他忽然發現,原來沈銀冰是那樣的美,那樣的有魅力,哪怕是不說話,只是靜靜垂着眼簾深思的樣子,也會激起男人強大的佔有逾望。
總有一天,我要讓她變成我真正的妻子。
在看到沈銀冰很隨意做出的一個眼波流轉動作後,高雅忽然發現,他對這個女人的恨,還有怕,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滿腔的愛。
他下了決心,總有一天他要徹底的擁有這個女人。
如果有人知道高雅的心思,肯定會笑下大牙來,因爲他現在的角色,就是一個用過就完的東西——就像是衛生巾,不管是出自哪家豪門(著名品牌),完成他的使命後,他只有被拋棄的份兒,有什麼資格去擁有沈銀冰?
可問題是,最近對自己人性產生很大懷疑(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高雅也會反思,過去以往他做的那些事,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以前高雅做任何事時,都覺得自己沒做錯,但在他落到今天這一步後,才恍然發現,他好像做錯了)的高雅,卻對自己有信心。
這是一種沒來由的信心,或者說是預感。
高雅預感到,在未來他肯定會實現這個夢想。
到時候,只要能把沈銀冰娶到手,他就會放棄對這個世間所有人的所有仇恨,專心致志的去愛她,做一個讓太多女人都羨慕的好丈夫。
這種沒來由的信心,讓高雅的心情輕快了許多,尤其是看到高飛被‘亂槍打死’後,所以在沒有誰敢去安撫沈銀冰時,他才勇敢的站了出來,想讓悲痛欲絕的女人,感受到他的關心,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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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的是,沈銀冰卻一刀——劃破了他向來自負的容顏。
沈銀冰的激烈反應,讓高雅是又恨又怕,可同時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他必須得徹底得到這個女人的心思,卻愈加的強烈了。
把過去種種,都當作一種磨難,從今之後,就像浴火重生的鳳凰那樣,開始我不一般的人生——當親眼看到高飛竟然沒有死,在那兒跟沈銀冰卿卿我我後,高雅對這兩個人的恨意,烈陽下的薄冰那樣,悠忽消失了。
滿臉是血的高雅,慢慢爬了起來,走下了主持臺,走向了後門。
他本來很英俊的面孔,已經被毀掉,鮮血仍舊在淌下,撒在雄前的衣服上,把純白的襯衣染紅,但他卻毫不在意,微微昂着下巴,一步步的走出了後門。
所有人,都在關注高飛、沈銀冰倆人,沒有誰去理睬他,更不關心他要去哪兒,以後是死還是活。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使命已經完成,被利用的價值已經被榨乾,就像一隻被沈銀冰的一隻鞋子,被穿破了後就直接扔在了垃圾箱內,再也不管他以後會怎麼樣了。
三年前,沈銀冰在高雅心中是個小人物。
三年後,高雅成了沈銀冰一隻穿破了的鞋子。
兩個人身份的巨大轉變,肯定能改變一個人,或者說能促使一個人繼續改變下去,直到有一天變成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存在。
高雅走出了稻花香大酒店的後門,擡頭看了眼平靜大明湖湖面,順着石階走到湖邊,蹲下來盯着水中那個滿臉鮮血的年輕人,呆愣了不知道有多久,才忽然笑了笑,雙手捧起一些湖水,開始洗臉。
他臉上的鮮血,早就凝固了,冰涼的湖水潑在臉上後,露出了泛着灰白色肌肉的傷口——沈銀冰這一刀,非常犀利非常狠,如果再向上移一寸,就能把他的一對招子給廢掉了。
洗乾淨臉上的血,看着逐漸平靜下來的水面,高雅正要站起身時,遠處傳來了警方收隊的命令聲。
沈銀冰的婚禮已經結束,隨着她跟高飛的‘握手言歡’,危險也已經解除,警方在經過反覆確定後,才肯定不會有什麼意外事件發生,開始收隊。
如果是放在別人身上,婚禮上又動刀子又動槍的,警方早就衝上來抓人了。
可是沈銀冰的婚禮,沒有誰敢這樣做:只要不出現太大的傷亡,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誰敢奢望太多啊,唯有傻瓜纔會繼續留下來調查。
不管今天發生了多少事,又有多少人受傷,甚至丟了性命,都註定會被有意識的遺忘。
針對稻花香大酒店的戒嚴結束,周遭幹警很快就陸續撤離,幾分鐘後,各種車輛還有行人,都出現在了道路上。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但高雅卻知道,他纔剛剛踏上不知道最終宿命是什麼的道路。
高雅沒有理睬路人看向他的詫異眼神,雙手抄在口袋中順着路邊緩步前行。
他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但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會有一個能再次改變他命運的人出現。
三年前的某個中午,跟兩個小影星鬼混接近二十個小時後,高雅也是雙手抄在口袋中,沿着路邊沒目的的前行——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就是忽然間,很莫名的有了種強烈的預感,預感到會有一個能改變他命運的人出現。
那時候他剛落下這個念頭,手機就響了。
是他母親方小艇打給他的電話。
方小艇在電話中,用無比激動的語氣告訴他:小雅,你失蹤二十六年的哥哥,找到了!
隨着那個電話,高飛開始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並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時隔三年,這種強烈的預感又出現了。
這次,又有誰會出現?
高雅腦海中浮上這個問題時,一輛黑色的凌志轎車,緩緩停在了他身邊。
高雅停住腳步,看向了那輛車。
那輛車的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了一張精緻的女人面龐,帶着親和的笑容:“上車?車上有醫用急救箱。”
女人的年齡,大約在三旬左右,高高的鼻子有些發藍的眼睛,但卻是黃皮膚,證明她是一個亞歐混血兒。
“好啊,謝謝。”
高雅沒有問這個女人是誰,微笑着道謝後,彎腰伸手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凌志轎車後門的座椅上,還坐着個男人,是個禿頭外國男人,很像歐美某個大牌明星,眼神酷酷的衝他點了點頭。
“你好。”
高雅閃身坐了進去,關上了車門。
那個男人沒說話,卻揮起了拳頭,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腦門上。
高雅雙眼翻白,軟軟的癱倒在了座椅上,臉上還帶着鎮定的笑容,好像早就算到會這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