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放不下那扇硃紅色的大門,死都放不下,也成了1973追查真兇的最大證據。
歲月如梭,眨眼間十九年過去了,隨着張雯雯的長大,解紅顏逐漸忘記了陳青。
就算偶爾想起來時,也會以爲陳青背後的勢力,會把陳青之死算在安歸教的頭上。
解紅顏忘記了陳青,但1973卻沒有忘記,鄭腐也沒有忘記,始終在堅持不懈的追查真兇,終於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解紅顏身上竟然有個硃紅色大門的刺青。
形勢就豁然開朗了:陳青臨死前望着天上那輪紅月,說大門,就是在告訴別人,殺他的人與紅色的大門有關,只是他當時已經沒有清晰的思維,只把刺激他最深的說了出來。
其實,陳青在臨死前兩年騷擾解紅顏的事,1973也知道,更知道在陳青死的那個晚上,也曾經出現在遠征廣場,不過卻沒想到,她纔是誤殺陳青的人,這纔給了她十九年的‘好日子’。
(那時候,保護陳青的人,與追殺上官印的安歸教人火拼,肯定會誤導1973把重點放在了安歸教身上,十九年來一直着重調查是誰殺死了陳青,從而忽略瞭解紅顏這個可憐女人。)
十九年後,1973的人確定真兇就是解紅顏,這才趕來了冀南,卻不料高飛恰好從河底古墓,重傷了龍五三人,惹上了1973。
高飛不知道的是,解紅顏在隨後曾經旁敲側擊的,通過張雯雯向葉心傷打聽了關於1973的事,這才知道這個部門,是一個高飛碰不起的存在。
1973,的確不是高飛能對抗的,因爲它所代表着含義太重大了--葉心傷自然知道這個道理,要不然也不會裝作什麼事也不知道的樣子,會在張雯雯跟他打聽1973時,把他所知道的都和盤托出了。
葉心傷不希望高飛對抗1973,因爲大家過上當前的好日子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就算他、鐵屠等人都支持高飛,也無法與1973所抗衡。
1973,在華夏有着無法形容的超絕地位。
葉心傷絕不能允許爲了一個解紅顏,就毀掉很多人當前的幸福生活:高飛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身上承擔着太多人的利益,他好,大家都好,他一旦出事,現在紅紅火火的一切,都會隨着他的出事,最終會黯然無光。
犧牲解紅顏,換取很多人的幸福--是葉心傷考慮很久,才下了的決定:他主動站出來充當惡人的角色,話裡話外,都是蠱惑解紅顏爲高飛而犧牲她自己的意思。
解紅顏冰雪聰明,在徹底瞭解了1973所代表的含義後,很快就做出了選擇,正如她在跟高飛一番恩愛後,留下的信裡所說的那樣:“我必須得走,唯有我走,才能讓我最愛的你,最愛的女兒,永遠過上好日子。”
“這是報應,我的宿命,無論我做什麼,付出多大的努力,我都無法改變這些。”
“高飛,我走了,我知道你很生氣,因爲你覺得你有能力保護我。可你知道嗎?我已經厭倦了人們對我的保護,以前是父母,後來是上官印--現在又是你。所有保護我的人,最終的命運都是那樣的悲慘,同時也讓我擔負了太大的壓力,幾乎要崩潰。”
“我是一個驕傲的女人,我真的不想再被人保護,哪怕是死。高飛,不要罵我,我希望能想開,更希望你能明白,無論我是死了,還是活着,我都是那樣的感激你。”
“就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吧。”
“這麼多年來,我太累了,無法承受愛我的人給予我的愛。”
“或許,唯有死亡,纔是讓我卸下千斤重擔的唯一辦法,不是嗎?”
高飛看信的速度很慢,幾乎每個字都要認真的看三遍以上,用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把幾張信紙看完,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把那些信紙慢慢的撕碎,然後拋在了空中。
晚風吹來,把那些碎了的信紙吹過高牆,忽閃忽閃的就像一隻只白色的蝴蝶,透着輕盈,飄飄灑灑的飛向了遠方。
他擡起頭,目光追逐着一隻白色蝴蝶,眼神平靜。
他沒有像解紅顏所擔心的那樣,會生氣。
他知道解紅顏這樣做是爲了他,就像當初爲了找到河底古墓,甘心去做餌那樣。
這個表面上看上去是個花瓶的女人,卻有着絕大多數女人都沒有的狠心:以往的悲慘經歷,磨練了她不一般的意志力,使她很清楚她所能起到的作用是什麼,該犧牲時,她不會猶豫。
或許,正如她自己在信裡所說的那樣,她已經受夠了被人保護,或者是對整個世界都已經開始失望,一旦找到最體面的‘辭世’機會,就會勇敢的站出來。
可是,解紅顏知道她其實不是姓解的那對夫妻的女兒嗎?
她是殺破狼三部中,實力最爲強大的七殺首領殺手的女兒!
殺手,是絕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被1973帶走的,這也是高飛最有希望的一點,同時他也希望能借助這個機會,與七殺建立起一種類似於盟友的關係。
甚至,高飛對此都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那就是通過他的巧妙運作,最終把解紅顏扶持到七殺首領寶座上去!
那樣,他就能節間控制七殺部門,逐步把這個見不得光的組織,一點點的洗白……那,肯定是華夏高層最希望的吧?
高飛承認,他有這個想法,未免太異想天開,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沈銀冰能夠成爲貪狼的狼主,那麼有着親生父親支持的解紅顏,爲什麼就不能成爲七殺的首領呢?
但是讓高飛很是無奈的是,還沒有等他把這些告訴解紅顏,那個早就已經承受不了被保護之重的女人,卻毅然離開了。
高飛很清楚,在他把龍五三人打殘,讓解紅顏住進方家老宅時,1973的人,就已經在方家村佈置了人手,只是因爲某些原因,還沒有與高飛徹底撕破臉,正面相對。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解紅顏主動離開了方家村。
她已經走了接近五個小時--其實哪怕是半個小時,只要一脫離那些保護她的人視線,1973的人就會有所動作的。
高飛可以肯定的說,解紅顏已經落入了1973的手中。
那麼,他現在該做什麼呢?
難道拿捏出一副感激(感激解紅顏挺身而出承擔責任),憤怒(憤怒那個女人不信任他)的嘴臉,在這兒無動於衷?
如果高飛真這樣做的話,那麼他就不是高飛了。
當月亮悄悄爬上樹梢時,默力爭很久的高飛,終於擡起頭看着院牆一角的真空燈泡,對陪着他站了好久的龍雲兒說:“那燈,太耀眼了。”
龍雲兒擡頭看了眼那個燈泡,想了想說:“你是不是要去追她?”
“你覺得呢?”
“我哪兒知道,更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走。”
龍雲兒搖了搖頭,說:“剛纔我始終仔細觀察着你,發現你好像在極力說服自己,很難抉擇的樣子,可能是在考慮到底去不去追她吧?”
“算命的就是算命的。”
高飛真心讚了一個,叉開了話題:“走,我帶你去外面溜達一圈。”
“你最好是先洗臉,我不想讓人誤會你臉上的口紅,是我弄上去的。”
龍雲兒走到了他面前。
高飛擡手,在腮幫子用力擦了幾下,看向了龍雲兒。
龍雲兒搖了搖頭,示意還沒有擦乾淨。
高飛在掌心吐了口塗抹,再次擦了擦。
“嘔!”
龍雲兒做了個嘔吐的姿勢,皺眉說:“好了,好了,別噁心我了--幸好我現在沒胃口吃完飯,要不然會被你噁心的吐出來。”
“我請你去喝一杯,我也沒吃飯。”
高飛又在臉上搓了幾下,擡腿走向了大門口。
他剛走出大門口,旁邊就閃出了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微微彎腰施禮,低聲說:“高總,解女士不讓我們跟着,我們……”
“我知道了,你們沒做錯的。”
高飛擡手,打斷了那個人的話。
那個人感激的點了點頭,轉身帶着同伴走進了黑暗中。
龍雲兒看了眼那本的黑暗處,緊走兩步跟上了高飛,問道:“你真不去追她?”
“那會兒我想去追她時,你告訴我說她已經走了四個多小時,追不上了。現在過去的時間更長了,自然更追不上了。行了,她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信裡有數。咱們先去喝一杯,我請客。”
高飛到揹着雙手,向村口方向走去。
高飛在決定了什麼後沒有去追,是因爲他很清楚,就算解紅顏被1973抓走,但絕不會馬上把她‘繩之以法’,他現在需要做的不是無頭蒼蠅似的四處尋找她,而是需要讓心態平靜下來。
明天一早,他就會去京華,找人打探關於1973的事情:比方1973的總部在哪兒。
還有就是,他在昨天安排的那些人手,目前還沒有到位。
龍雲兒沒有再說什麼,跟在他後面很悠閒的走向了村口那邊。
方家村經過重新規劃還有,村口到後村的道路是筆直的,四車道寬的樣子,兩旁還有紅色地磚鋪就的人行道,外面則是成排的楊柳。
高飛喜歡楊柳,楊柳那飄飄灑灑的紙條在風吹來時,會緩緩飛揚,讓人想到大海的波浪,繼而會覺得心情開闊。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要是放在鄉下別的地方,就算外面仍然有乘涼的人,但人數也不會太多,畢竟環境制約了人們的夜生活。
但在方家村這個新興的小都市中,晚上這個時間段卻是最熱鬧的時候,畢竟超過四萬多的外來人口,齊聚在方圓五公里之內,就會顯得人滿爲患,晚上出來轉轉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方家村的後村,最主要的建築就是方家老宅,小山包上的別墅,還有老年、兒童活動中心,這些都不是年輕人所喜歡的。
當代年輕人所喜歡的場合,都在村口、以及往南的公路兩側,所以這邊的人很多,也相應的產生了夜市。
“去那裡面吧,我請客。”
高飛看了眼不遠處的夢迴從前酒吧,轉身對龍雲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