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娜說她鼻子比牧羊犬還要靈敏,可她剛纔也沒有嗅到高飛所說的那種奇異體香。
難道是我嗅覺出現幻覺?
不可能,我已經連續幾次嗅到這種奇異體香了,絕不是幻覺。
但爲什麼別人嗅不到呢?
高飛搖了搖有些變大的腦袋,決定還是暫且不想這些了。
當下最重要的,就是趕緊閃人,等回到國內後,再從皇朝會所那邊打探消息。
別忘了劉小龍和薩拉娜跟着他呢,如果安歸王真要對付他們,高飛自付還有跑路的可能,他們倆人鐵定會被幹掉的。
至於追查卡楊活佛的下落,反而不那樣重要了,反正他已經從孫天揚那兒得到了一本《安歸經》,和接近兩個億的美金,可以說這次來外蒙收穫頗豐,實在沒必要爲卡楊活佛留在這兒,面對詭異的安歸王了。
最讓高飛感到納悶的是,依着安歸王恐怖的身手,要想幹掉他們三個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可她爲什麼卻在高飛識破她的身份後,飄然遠去了呢?
而且,在此之前的皇朝會所中,她還化身爲‘搓澡工’,不惜以她的驕傲來取悅高飛——那又算是什麼意思?
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貓兒玩老鼠?
還是被高先生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而傾倒,對他一見鍾情了?
高飛覺得後者的希望不大,倒是很像人家在玩弄他。
這一刻,高飛有了種深深的無力感,看了眼西牆上的那個大窟窿,心有餘悸的低聲說道:“我們先走!”
見識到剛纔那異常詭異的一幕後,劉小龍倆人對高飛的提議,自然不會反對。
“要不要放把火。把這房子燒了?”
走出屋子後,劉小龍覺得就這樣走了,好像太便宜那個詭異女人了,雖說放火對人家造不成任何傷害。但噁心一下她總是可以的。
“算了。這有什麼意思,萬一引起大火災。未免會連累鎮上的居民。”
對劉小龍的提議,高飛不置可否,搖搖頭拎着槍走出會客室時,卻聽到西邊門後。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申銀聲。
這聲申銀不大,但卻非常清晰,帶着痛苦。
“還有人活着。”
高飛臉色一變,隨即迅速轉身再次衝進屋裡,就看到一個心口中槍的仁兄,正用手捂着雄膛,茫然的睜開了眼。
原來。這個仁兄心口中彈後並沒有馬上死去,而是昏迷了,這會兒又醒來了。
看到蹲下來看着他的高飛,仁兄的眼裡浮上茫然。喃喃的問:“你、你是誰?”
高飛拿開他捂着心口的左手,只看了一眼,就確定他沒救了,沉聲問道:“我是當地的警察……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警察?”
仁兄嘴皮子抽了抽,努力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猛地清醒過來,慌忙伸手抱住高飛右腿,嘶聲求救:“快救救我,救我,送我去醫院!”
他這一激動,鮮血又從傷口流出,高飛連忙給他按住:“你別亂動,救護車馬上就會過來。你先告訴我,這些人是誰殺的?你在昏迷之前,又看到了什麼?”
聽說救護車很快就會到了後,那位仁兄眼神中驀地多了種希望的色澤,語氣竟然暢快了許多:“我們是卡楊活佛的追隨者,今天早上,從南邊的漢德勒森林敗退下來,卡楊活佛接見了我們……”
高飛的謊言,讓這個人覺得唯有‘坦白從寬’才能被救助,於是就強打精神,把他怎麼躺在這兒的原因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是個漏網之魚。
剛聽他說是從漢德勒森林那邊撤下來的後,高飛嘴角浮起一個不屑的笑意。
但當他說到,有個受重傷的華夏特工,竟然混在他們中間,藉着被卡楊活佛接見的機會,突然暴起發難,卻被活佛識破,並把他摔出去砸在牆上,砸出了個大窟窿,落下了夾道,活佛也追下去這些事時,高飛登時大驚失色,失聲叫道:“鐵屠!”
雖說那位仁兄並沒有說出鐵屠的相貌,和特徵啥的,但高飛卻基本確定,那個暗算卡楊活佛的華夏特工,就是鐵屠。
失血過多的仁兄,喘着粗氣的問:“什麼鐵屠?”
高飛搖頭,沉聲問道:“沒什麼,你接着說,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後來活佛也跟着跳了下去,然後讓我們拿繩子把他拉上來。”
那位仁兄艱難的喘了幾口氣後,臉上已經浮上了一層死灰色,他卻振作精神說道:“我們趕緊找來了繩子,剛想把繩子垂下去時,卻忽然來了一個女人——”
說到這兒,那位仁兄忽然笑了,輕聲說:“好漂亮的女人啊,她絕對是我活這麼大以來,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了,就像仙女那樣,衝我們微微一笑,我們的魂兒就飛了……”
你們的魂兒不但飛了,而且命也沒了。
當仁兄說到這兒時,高飛就知道這一屋子的死人,就是安歸王幹掉的了。
生命,隨着血液的流出,漸漸遠離這個年約三十七八的男人,可他卻依然沉浸在看到那個絕美女人的一幕中:“她真的好漂亮啊,真的漂亮……咳、咳,救、救護車來了嗎?”
“來了。你聽,仔細聽,有救火車的聲音傳來了,對吧?”
看着這個已經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高飛對他參與殘殺同胞的恨意,攸地消散,繼而浮上了憐憫:他是一個母親的兒子,一個妻子的丈夫,一個孩子的父親。
雖說他得到現在的下場,是死有餘辜,但他終究是被人蠱惑的,卡楊活佛纔是罪魁禍首。
本來,他該好好的呆在家裡,守着親人好好活下去,知道頭髮變白,牙齒掉光。
“嗚啦,嗚啦——”
一陣由遠而近的救護車笛聲。從屋子門口響起。
“來了!警察先生,我傷好了後,絕不會再聽那些人的話,離開我媽了……”
這個人的精神一振。剛說出這句話。身子就猛地一僵,瞳孔迅速擴散。舉起的左手,無力的垂了下來,但臉上卻帶着求生成功的喜悅,就這樣定格在當前。
這個人。是卡楊活佛的狂熱追隨者,他也參與了殘殺華夏特工的戰役,絕對的死有餘辜。
但在他笑着死去時,高飛卻對他沒有一絲恨意,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替他緩緩的閉上,低聲說:“他死了。”
學救護車叫的劉小龍。放下了捂着嘴巴的雙手,強笑一聲說:“嗯,最起碼這樣他死的安心些。”
“他會感激你的,在地下。”
高飛站起身。從身上拿出一個用油布包着的東西,看樣子好像一本書,遞給劉小龍:“如果你當我是哥們的話,那就帶着這本書,和薩拉娜用最快的速度回國。”
劉小龍下意識接過那本書後,才猛地明白過來:“草,咱們當然是哥們——高飛,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國?”
在沒有得到鐵屠的下落時,高飛自然會一起走的。
但現在他已經知道鐵屠落進了夾牆下的秘道中,而且卡楊活佛,和神秘的安歸王都已經下去了,那麼他就得下去。
哪怕鐵屠可能早就死在裡面了,哪怕他下去後再也無法活着上來,他都得下去。
“你一定要拿好這本書,除了你和薩拉娜外,不許讓第三個人知道在你手中,要不然會給你引來殺身之禍。”
高飛搖了搖頭,垂下眼簾看着那本書說:“假如我以後再也回不去了……你一定要記得把這本書交給我爺爺。至於你手機銀行上的那些錢,留下你的那些,再給薩拉娜一百二十萬,剩餘的和這本書一起,都交給我爺爺,麻煩他打聽一下死在漢德勒森林的那些同胞,拿出一部分來接濟一下他們的家人吧。”
原來,高飛早就打算,那筆錢除了用來償還妮兒出的佣金外(他不想欠妮兒的情分),還要拿出一部分做爲撫卹金,分給犧牲在漢德勒森林的遇難同胞。
劉小龍鼻子一酸,罵道:“次奧,你這是是說遺囑呢!你就不能和我們一起走?回國後多帶一些人,可以再回來啊!”
“再回來就已經晚了。”
高飛拍了拍劉小龍的肩膀,淡淡的說:“如果把你換做我那個哥們,我也會這樣做的。”
他的話音剛落,薩拉娜忽然說:“我不要你的錢,我和你一起下去!”
“不行,你得保護劉小龍安全回國。他自己走,我不放心。”
高飛斷然拒絕:“薩拉娜,謝謝你,但你真不能和我一起下去。再說了,我也不一定會死。嗯,這樣吧,我答應你,等我上來後,我肯定會去你酒店裡找你。至於錢,那是你應該得到的。好了,別再婆婆媽媽了,我那哥們還等着我去支援他呢。”
高飛說完,從地上撿起繩子和手電,把繩子一頭拴在門框上,快步走到了西牆下,把繩子繫了下去。
看到高飛執意如此後,薩拉娜不好再說什麼,擡手從脖子裡摘下一個繫着牛骨的吊墜,走到高飛面前,替他掛在了脖子裡:“這是我十六歲成年時,祖母從一個老薩滿那兒爲我求來的護身符,你帶着它。”
“謝了,有了它,我肯定能平安回去的。”
高飛拿起帶着薩拉娜體溫的牛骨,在嘴上輕輕吻了一下,笑了笑後抓住繩子,縱身躍進了夾牆中。
劉小龍撿起一個手電,跑到牆窟窿前,向下照去。
順着繩子,高飛很快就落到了通往地下的那個臺階上,擡頭看着劉小龍,晃了晃手電,示意他趕緊閃人。
“高飛,你特麼的一定要活着回去找我,要不然,要不然我把那個沈銀冰強佔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劉小龍忽然很想哭。
於是,他就真的哭了,淚水迅速模糊了雙眼,卻清晰的看到高飛對他伸出右手中指晃了晃,隨即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