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屠三人衝到山谷中來時,山上的戰鬥就已經接近尾聲了。
毒販們徹底潰敗後,在華夏軍警雙方的聯合誅殺下,就猶如沸湯潑雪那樣,再也組織不起任何的戰鬥力,聰明點的直接仍槍跪地投降,腦殘點的不是被擊斃,就是在慌不擇路下掉進無底洞內送了命。
偶爾的,還會傳來一聲槍響,但更多的卻是吆喝,和警犬、軍犬的狂吠聲。
鐵屠在從左邊上山時,也遇到兩個僥倖逃下來的毒販,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直接開槍擊斃:和這些毒販,沒什麼好說的,從他們走上這條路那天開始,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下場。
當然了,鐵屠也遇到誅殺毒販的戰友,大家都相互打個招呼,接着開始搜索。
在搜上半山腰的這段時間路程內,鐵屠總共遇到了十一個無底洞,最大的洞口直徑得有三四米,最小的只有井口的一半。
甚至有一次他都差點跌進隱藏在灌木叢中的一個無底洞內,幸好反應夠快,及時抓主了旁邊的樹枝,嚇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他總算知道在戰鬥開始之前,董志勇爲什麼一再提醒大家,必須得注意這些無底洞了:爭差附近羣山特殊的地質,早就了這些深不可測的無底洞,絕大多數都是垂直的,深達上百或者更深,人要是掉下去,鬼知道會去了哪兒。
上山的速度,明顯比下山要慢了許多,鐵屠用了一個多小時,纔來到了半山腰附近。
擡手擦了擦汗水,通過通訊器向白蓉倆人報了個平安後,鐵屠坐在一根橫倒的樹杈上,拿出了煙盒。
這是一根大約有碗口粗細的樹杈,可能是遭到雷擊之類的外力才折斷的,已經變成枯枝了,上面長滿了青苔,甚至還有木耳和蘑菇。
樹杈的側面,是一片不怎麼茂密的灌木叢。
鐵屠眼前這一切,和他隨處可看到的一切,完全一樣,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拿出火機,鐵屠低頭正要點菸時,瞳孔猛地一縮:他坐着的這根樹杈,有被挪動的痕跡,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達幾米的擦痕,只是地上到處是落葉,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罷了。
鐵屠扔掉香菸,縱身躍起,就像一隻捕獵的獵豹那樣,全身神經緊繃着,向灌木叢那邊慢慢走去。
拂開灌木叢,鐵屠看到了一個約有井口那樣的洞口。
洞口邊上的灌木叢葉子上,還有幾滴鮮血。
鐵屠迅速擡頭,四下裡掃了一眼,這才緩緩趴在地上,匍匐着爬到了洞口,摘下腰間的強光手電,向下看去。
安歸王絕望中鬆手,甘心陪着樑嬌嬌一起去死,絕不是像她所說的那樣,遂了那些人的願,而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要是放在以前,安歸王也許根本不會管樑嬌嬌的生死,早就鬆開她的手,獨自想辦法逃生去了--她萬里迢迢趕來爭差,能夠在戰場上及時擊落毒販的那架雌鹿武裝直升機救下樑嬌嬌,就已經做的很到家了,實在沒必要再陪着她一起送死。
她鬆手,那是因爲她,竟然是高飛的小表姨!
小表姨啊!
雖說上官風鈴一再強調,就算她和高飛有了那種骯髒的關係,但倆人之間的血緣,早就出了五服的,沒必要爲此再擔憂什麼。
可安歸王卻很清楚,那是上官風鈴安慰她的。
高飛的姥姥是她親姑,她和方小艇是正兒八經的姑表姐妹,方小艇的兒子就是她的表外甥,這層親密的關係,又豈是一番自欺欺人的話所能改變的?
安歸王愛不愛高飛暫且不說,單單這層亂了的關係,就讓她無地自容:別忘了他們第一次時,她可是主動的。換句話說就是,她逆推了她的表外甥。
這讓人情何以堪啊?
這要遭到天譴的!
會讓她覺得生不如死!
別人也許把她看做是魔道中人,而且她也知道修羅道中(地下樓蘭)的傳承,基本都是近親繁育,但她從沒有把自己當做是魔道中人,她只是一個爲了祖先的宏偉事業,甘心付出一切的王者!
也許在有一天,她會看開和高飛的關係,反正倆人也僅僅是有了那層關係,又沒有孩子,只要他們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拉倒……誰還沒有被狗咬過嗎?
但樑嬌嬌的那番話,加上那個羞人的殘酷現實,讓她自暴自棄了,這才鬆開了手,甘心去死。
老百姓常說,一死百了,死了的人,是不會介意關係,和出身的。
從黑暗中墜下時,安歸王總算是有了種解脫的輕鬆,就像樑嬌嬌搶着扛起火箭筒時,很平靜。
樑嬌嬌也很平靜,沒有發出臨死前的慘叫。
粉身碎骨。
倆人都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迎接那聲很快來到的大響,和剎那間徹骨的劇痛。
響聲如約前來,劇痛如約感覺到……只是,時間彷彿太短了點,不等倆人有所反應,就重重落在了實地上,然後啥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樑嬌嬌掙開了眼睛。
眼前仍然是漆黑一片,渾身疼的要命,無法動彈分毫。
“原來,死了也能感覺疼痛的,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啥也不知道。”
樑嬌嬌心中苦笑時,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夾雜着痛苦的咳嗽聲。
猛地,樑嬌嬌本能的翻身坐起。
動作過大,左肩劇痛,但其它地方的傷痛,卻不是太無法忍受。
“是誰在咳嗽?其它的鬼嗎?”
樑嬌嬌擡頭向前看去,瞪大雙眼,希望能看到什麼--卻看到了一個籃球大小的光圈。
那是無底洞的洞口。
樑嬌嬌在跌下無底洞時,也曾經看到過這個光圈,但那時候她還是活着的,所以納悶爲什麼死了後,仍然能看到那個光圈?
“呃!”
一聲無法忍受的申銀聲,從她身邊傳來,樑嬌嬌迅速低頭,影影綽綽中看到了一個人:高飛。
安歸王假扮成的高飛。
安歸王側着身子躺在她身邊,蜷縮的樣子證明她沒有一點安全感。
她雖然發出斷斷續續的申銀,卻沒有睜開眼,唯有血腥氣息,更加的濃烈。
“這是這麼回事,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樑嬌嬌用力搖了下頭,逼着自己精神高度集中,試着搞清楚當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終於,在傻楞了足有五分鐘後,樑嬌嬌才確定:她和安歸王都沒有死!
安歸王在鬆開藤條,倆人落入黑暗的洞底時,卻沒想到在他們腳下幾米處的地方,還有一個平臺。
平臺不大,也不是太平整,但卻截住了她們下降的身子,使她們沒有直直的掉進洞底。
“我、我們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樑嬌嬌喜極而泣,強忍着左肩的槍傷劇痛,伸向了腰間。
不幸中之大幸的是,她腰間的急救包,強光手電都沒有丟失。
樑嬌嬌擡手先上下看了看後,興奮的心登時涼了半截:上面足有十五米的距離,下面,則是深不可測,她們倆人就掉在了這突兀而出的平臺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最關鍵的是,安歸王抓主的那根藤條,距離她們也有四五米高。
依着洞壁的滑溜,和自身所受的傷勢情況來看,樑嬌嬌找不到任何能抓主藤條,脫離險境的希望。
但不管怎麼說,沒有直接掉進洞底摔死,這已經是山神爺最大的照顧了。
只要人還活着,就有希望逃出生天!
把手電筒放在一旁,樑嬌嬌摘下腰間的急救包,直接撲在了地上。
戰場急救包就相當於赤腳醫生串鄉所用的急診箱,什麼紗布、酒精棉、鑷子小刀的一應俱全,無法應付剖腹產,但對付槍傷還是綽綽有餘的。
看安歸王還在昏迷之中,樑嬌嬌沒有先動她,而是撕開自己左肩,拿起了酒精棉擦了擦傷口,又咬住了一塊紗布,這纔拿起了鑷子。
她親眼看到安歸王被一顆子彈擊穿了身體,雖說沒有身體裡沒有留下彈頭,彈孔纔會流血不止,不過樑嬌嬌必須得先搞定自己的槍傷,纔有把握更好的治療安歸王。
在不打麻藥的情況下,用鑷子直接把體內的彈頭夾住來,這無疑是很痛苦的,儘管她嘴裡咬着紗布,但當把彈頭捏出來時,還是疼的全身冷汗,幾乎要昏過去。
幸好她堅持了下來,稍微休息了片刻,就在傷口上灑上消炎粉等藥物,粗粗包紮了一下。
雖說肩膀仍然疼痛,不過這點傷對於樑嬌嬌來說就是皮肉傷了,只要彈頭取出來,做幾個簡單的動作還是沒問題的。
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後,樑嬌嬌這才把安歸王扶了起來,讓她背對着自己倚在懷中,開始給她解衣服。
迷彩服裡面是襯衣,襯衣裡面是背心,背心裡面卻是一層纏緊了的紗布。
也幸虧有這些紗布:紗布被子彈擊穿後,卻隨着安歸王的翻滾動作挪動,擋住了傷口,這纔沒有讓她大量失血而亡。
看到這層緊緊包紮在安歸王身上的紗布後,樑嬌嬌終於再次肯定她就是個女人了。
隨着帶血的紗布一圈圈的被解開,安歸王的女性特徵,就暴露在了樑嬌嬌眼前。
“每天纏的這樣緊,就不難受嗎?不過她易容的本事還真了不得,愣是看不出有化妝的樣子,更能改變她自己的聲音。”
樑嬌嬌內心感慨着,緩緩把安歸王的身子轉了過來,在看到那個彈孔後,心裡攸地一涼--她無法想象,人體這個部位被子彈擊穿後,安歸王又是怎麼熬過來,反擊廖無肆,並抱着她先山下一路翻滾的。
樑嬌嬌敢肯定,假如是她受了這樣的傷,別說隨即迅速反擊了,能不當場死亡,就已經很不錯了。
同時也確定,廖無肆向安歸王射擊時所用的槍械,絕不是一般的微衝子彈,很可能是特製的類似於穿甲彈的那種,就是專門爲殺她而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