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楊活佛最後這個要求,並不是太過分。
他追蹤鐵屠來到地下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反而和安歸王、高飛鐵屠倆人,先後經過了一番鏖戰,又受了傷,體能消耗過大,希望能有點吃的也是很正常。
對他這個要求,高飛倒是沒拒絕,把身上帶着的光頭魚拿出來一條,扔在了他懷裡。
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好像得道高僧一般的卡楊活佛,見到這條死魚後,就像看到親爹親媽那樣,拿起來就啃。
在得知自己老祖有可能是安歸教中的中宮宮主後,鐵屠的情緒就很低落。
高飛知道,這件事如果攤在他身上,他的反應比鐵屠好不了哪兒去,拍了拍鐵屠的肩膀:“老鐵,我們去那邊看看?”
鐵屠擡頭,看向了端坐在龍椅上的石像,默默點了點頭。
現在,曾經被他們恨,也曾經很厲害的卡楊活佛,好像沒啥可重要的了,倆人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逃跑——這地方,在龍‘穴’自毀之前,能跑到哪兒去?
至於那老賊禿在補充點能量後,會不會藉機反撲,倆人同樣不會擔心:當人們身處充滿詭異、未知的險境中,就會拋棄一切深仇大恨,齊心協力爲逃出險境而努力。
“老鐵,有些事不用放在心上。這個做人嘛,最主要的就是圖個心安。”
高飛走上了那座微型小橋,停住了腳步。
鐵屠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尊石像,點頭:“我知道該怎麼樣放平心態。哦,對了,你給他吃的什麼毒‘藥’?”
高飛苦笑:“我又不是日月神教中的東方不敗。哪兒可能會隨身攜帶毒‘藥’?我給他吃的,只是一顆跌打丸罷了。相信那老賊禿也看出來了,要不然他會吃的那樣痛快?”
鐵屠笑了,扭頭看了眼蹲坐在大殿中央‘舔’手指頭的卡楊活佛。微微搖頭說:“真看不出他今年有八十二歲了。”
“我在聽他說出年齡後。想到了一句話。”
“是老而不死是爲賊嗎?”
“嘿嘿,原來你和我一般聰明。”
高飛嘿嘿一笑。走下橋頭來到御座前:“你覺得,他說的這些,有幾分可信?”
鐵屠沉‘吟’片刻,才說:“我找不到他撒謊的理由。”
“嗯。那麼他說的都是真的了。”
拿起手中的金蛇怪劍,高飛皺眉說道:“那老賊禿剛纔納悶,依着安歸王的身手,她明明可以奪走這把劍……可她爲什麼沒有拿回去呢?難道有什麼‘陰’謀?”
鐵屠嘴角翹了下,淡淡說道:“也許,她喜歡上你了,甘心把寶劍賜英雄。”
“嗨。你可別玷污了‘英雄’這個偉大的字眼,不過你說的很有道理,嘿嘿。”
自戀的笑了笑,高飛收起金蛇怪劍。看着龍案上那些筆墨、捲起的聖旨東西,失望的說:“可惜,這些都是石頭雕刻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有價值了。”
鐵屠沒有吭聲,仰起下巴看向了那尊石像。
這尊鐵木真的石像,應該是經過美化了的,要不然,兒時歷盡艱辛,成年率軍轉戰南北,橫掃歐亞大陸的成吉思汗,絕不是石像雕刻的這樣面容清秀,看起來不像彎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驕,倒像一位棄筆從戎的儒將。
但無論是誰來看,都知道這就是鐵木真。
因爲除了他之外,近七百多年來,再也沒有哪一位皇帝死後,能把陵墓修建的這樣不可思議了。
“一代天驕,只識彎弓‘射’大雕,就算他生前威震歐亞,死後佔據這超級龍‘穴’,可結果還不是再也回不到這個世界了?”
高飛走到石像面前,擡手輕輕摩挲着,感受着黃‘玉’傳來的溫潤,和絲絲涼意:“老鐵,你覺得這尊石像的‘玉’石,是不是田黃石?”
田黃石,被世人稱之爲‘軟寶石’,是華夏特有的稀奇資源,僅僅在福省一塊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田中出產,因‘色’相普遍泛黃‘色’,又產在田裡,故稱田黃石。
一塊大小同等的田黃石和金子相比,石頭要比黃金貴重很多倍。
在國外某次拍賣活動中,一塊好像足球大小的田黃石,就拍出了幾億美金的價格,而且這還是有價無市,甚至有關專家都斷言,那是世上最大的一塊田黃石了。
鐵屠學問涉獵頗廣,聞言走過去,先伸手敲了敲,再伸出舌尖‘舔’了下,才點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田黃石。”
高飛很驚訝:“靠,不會是真的吧?網上不是說,世界上最大的田黃石纔像足球大小嗎?”
鐵屠淡淡的說:“我家裡那本書上,也介紹過田黃石。書上說,田黃石是‘女’媧補天時剩下的石料。田黃石最大的特點就是‘無根而生’,好像是從土裡長出來的。不過,在明朝之前,田黃石並不被人注意,當地居民還曾經因爲犁地犁出田黃石而崩了犁而生氣。”
轉到石像背後,鐵屠繼續說:“不過到了明朝時,相傳朱元璋在一次受傷後,躺在田黃石上睡了一覺,起來後發現傷勢全好了,於是封田黃石爲‘御石’。到了‘我大清’時,乾隆皇帝夢見‘玉’皇大帝賜他田黃石,並賜書‘福、壽、田’三字,元旦以田黃祭天,爲此,乾隆皇帝大量收藏田黃石,從那之後,田黃石身價就不可收拾了。”
簡單講述了一下田黃石的值錢來歷後,鐵屠縮回手不置可否的說:“總之,一切無價珍寶,能夠讓世人如此推崇,無非就是一個炒作而已。其實它們的價值,還不如一條死魚。人在餓了時,吃條死魚就能活下去,但是珍寶能吃嗎?”
高飛倆人站在龍案前說話時,眼角餘光一直盯着‘門’外的那個巨型棺材。
他們在等,等那個巨型棺材靠岸。
卡楊活佛那個老賊禿說過,當棺材靠岸的九個彈指間後,就是龍‘穴’啓動自毀模式的開始。
龍‘穴’開啓自毀模式後,他們能不能逃出生天。這就不得而知了。
人在面臨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時,要說不害怕,不緊張是假的,就算看慣了生死的高飛倆人也是這樣。
要不然倆人也不會藉着研究田黃石。來緩解自己的不安了。
擡‘腿’坐在龍案上。高飛看着鐵屠笑道:“沒想到你老祖留下的那本書內,涉獵如此之光。難道那本書叫《大千世界》嗎?嘿嘿,如果咱們能順利逃出去,以後借給我看看行不行?”
鐵屠搖頭拒絕:“不行。”
高飛不滿意的問道:“爲什麼不行,咱們可是哥們。”
鐵屠走到龍案前。徑自看着‘門’外的巨型棺材,悠悠的說:“我家有個祖訓,鐵家每代當中,只能有一個人看那本書——現在我是鐵家第二個能看那本書的,第三個嘛,只能是我兒子了。”
“草,你這是拐着彎的罵我呢。”
高飛罵了一句。忽然問道:“你老祖流傳下來的那本書內,有沒有特別描寫田黃石除了值錢外,還有其它功能?比方像海綿一樣能吸水。”
鐵屠冷笑,頭也不回的說:“扯淡。田黃石號稱軟寶石不假,但絕不能吸水的。”
高飛聲音裡透着怪異:“那你回頭看看呢。”
鐵屠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高飛張嘴對着石像臉上吐了口吐沫。
鐵屠皺眉:“高飛,雖說這只是成吉思汗的雕像,但你也不能——”
鐵屠的話還沒有說完,卻驚訝的看到,高飛吐在石像臉上的那口吐沫,竟然飛快的被石像吸收了:“咦,怎麼會這樣?難道,這不是田黃石?”
高飛從龍案上蹦了下來,拿出一條死魚按在石像嘴巴上,得意的笑道:“沒想到老鐵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嘿嘿……”
高飛用死魚按在石像上,就是因爲死魚可以擠出水來。
閒的淡疼時,他想看看石像能不能把死魚的水分都吸乾,最好能製成魚乾,那樣再吃起來時,腥味就少很多了。
可是,他剛把死魚按在石像的嘴巴上,雙眼瞳孔卻驟然收縮,迅速縮手向後疾退一步:那條被按在石像嘴巴上的死魚,竟然沒入了石像中小半截。
剛纔倆人在擦拭這尊石像時,已經確定它像一般‘玉’石那樣光滑、溫潤和堅映(和諧字眼),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是現在,他們卻恐怖的看到,石像不但能像海綿那樣吸乾被吐在上面的吐沫,還能把死魚吸收,而且速度很快,高飛剛後退一步,那條死魚就像陷進軟軟的稀泥中那樣,很快就不見了。
石像的面部,卻仍然像剛纔那樣完整,不帶有一點缺陷,就像沒有‘吃過’那條魚。
像田黃石這樣質地堅映的石材能夠吸收水分,就已經是夠讓人驚訝的了,更何況它竟然吸收了一條死魚,完事後卻依舊保持着原樣,就像我們張嘴吃掉一顆葡萄那樣自然。
石頭竟然能吃魚,不可怕嗎?
鐵屠用力‘揉’了‘揉’眼睛,喃喃的問:“我眼‘花’了?”
“你沒眼‘花’,這是真的。”
高飛的聲音忽然有些乾澀,再次拿出一條魚,用力砸在了石像的雄部,然後就瞪大眼睛看。
他們看到,那條死魚就像它的前輩那樣,再次被快速吸收進了石像內,石像表層卻沒有出現任何的改變。
邪‘門’了,這是怎麼回事?
高飛傻呆呆望着死魚消失的地方,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時,卻聽鐵屠低聲叫道:“你看它的眼睛,它的眼睛!”
鐵屠的神經,就像他的外表和名字那樣,都冷冰冰的酷呆了,平時就算泰山忽然崩在眼前,也許還能保持絕對的鎮定——
但現在,他在喊出這句話時,聲音裡卻帶着從沒有過的恐懼。
高飛霍然擡頭,就看到石像那本來死氣沉沉的眼睛,這時竟然有了黑白分明的意思,還平添了只有人類、動物眼珠流轉時的光澤!
石像,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