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昌明帶着沈銀冰去廣場分局見高飛時,方小艇夫婦聯袂來到了市局。
按照正常手續來走的話,他們夫婦做爲稻花香大酒店綁架案的受害者,在被解救出來後,最起碼得去市局說道說道一下才行。
不過,鑑於他們特殊的身份,再加上方小艇的確受到了點驚嚇,所以在獲救後,就由徐春名書記親自‘護送’回到了市委大院,警方也放棄了找他們做筆錄的計劃,就當他們沒有出現在昨晚案發現場那樣。
可今天午後兩點,方小艇夫婦卻主動去了市局,說是要按照國家相關部門制定的條例,來接受警方的詢問。
方小艇這個紀委書記大駕光臨後,留守市局的王副局長趕緊熱情招待,把他們請進了自己辦公室,好茶好煙的伺候着,並說馬上給劉局長打電話,讓他回來。
“呵呵,王局,別忙,我們今天就是來按照相關規定做筆錄的,可沒必要爲此打攪劉局的正常工作。”
方小艇笑呵呵的搖了搖頭,又隨口問道:“劉局呢,忙什麼去了?”
王副局長恭恭敬敬的回答:“報告方書記,劉局去廣場分局了,聽說分局的樑嬌嬌副局長,剛成功抓獲了今天凌晨發生醫院兇殺案的嫌疑人,劉局親自過去審訊了。”
方小艇黛眉一皺:“哦,凌晨還有別的案子發生了?冀南的治安一向是最好的,怎麼忽然迎來了多事之秋?”
王副局長苦笑:“誰知道呢?不過凌晨這件案子與稻花香大酒店綁架案有牽扯——說起來,北山集團那個美女總裁也夠倒黴的,剛逃出生天去了醫院,她很親近的一個人,就被她一個認識的人給刺殺了,唉。”
“又是沈銀冰?”
方小艇愕然一楞,下意識的和丈夫對望了一眼:“這次,遇刺的是她什麼人?”
別看沈銀冰是冀南地區很有名的美女總裁,但她本身遠遠沒有值得被方小艇關注的資格。
方小艇之所以關注她,就是看出她和高飛有着不同的關係。
換句話說就是,在方小艇心目中,沈銀冰依然是她大兒媳婦的人選了。
當婆婆的,能不關心兒媳婦的事兒?
嚴格說起來,海伯遇刺這件事,警方沒必要和人說的。
不過這個人既然是紀委書記,這就自當別論了。
王副局長嘆了口氣,說:“遇刺的叫童海,算是沈銀冰父親蘇北山的一個老家人了吧。說起來也夠讓人費解的,殺童海的這個人,竟然是曾經和沈銀冰交過一段男女朋友的——”
王副局長還沒有說完,方小艇的臉色就變了:“什麼?你、你說的那個人,是叫高飛吧!?”
王副局長楞了下點頭:“是啊,就是高飛。怎麼,方書記也認識高飛?”
方小艇沒有回答王副局長的話,而是忽地站了起來,反問道:“王局,警方已經抓到了高飛?”
王副局長回答:“應該是這樣——哎,方書記,你這是要去哪兒?”
方小艇拉着丈夫的手,轉身就走:“我們去廣場分局。”
“王局,抱歉啊,我們還有點急事,等以後再和你解釋,再見。”
看到王副局長滿臉愕然的樣子,高健城抱歉的笑了笑,跟着妻子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小飛怎麼可能會殺人,他們有沒有搞錯!”
走出辦公室後,方小艇的臉色很難看。
高健城勸道:“小艇,你先彆着急,這件事得看警方拿到了什麼證據……”
高健城還沒有說完,方小艇就轉身尖叫着嚷道:“我不管警方拿到了什麼證據!我絕不允許他們動小飛!”
一向溫文爾雅的方小艇,此時忽然變成了一種護犢子的母豹,殺氣騰騰的把高健城嚇了一跳,連忙勸她:“小艇,你彆着急……”
方小艇再次打斷丈夫的話,眼圈通紅:“我怎麼能不着急?你也親眼看到了,昨晚小飛才把我們,把沈銀冰救出來,他怎麼可能會去當兇手呢?”
高健城勸道:“可你着急也沒用啊,關鍵是得看警方拿到了什麼證據。雖說小飛昨晚救了我們,但我們也不敢保證他做錯事。”
聽丈夫這樣說後,方小艇猛地甩開他的手,冷冷的說:“高健城,你是不是也懷疑兒子殺人了?”
“我、我沒這麼說,我只是說凡事要靠證據。”
高健城躲開妻子的凌厲眼神,心裡卻在想:小艇哪一點都好,就是對兒子太溺愛了,高雅做了那麼多壞事,她都竭盡全力的去抹平,唉。
彷彿看出丈夫心裡在想什麼那樣,方小艇竟然流下淚來,轉身顏面疾走:“高健城,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找到小飛,不想認這個兒子,怕他這個私生子的出現,會給你們高家丟臉!要不然的話,上次你來冀南後,也不會不見他就着急回京華了。”
“小艇,你這是怎麼說話呢?上次我本來想見他來着,可不是恰好爸的身體不好,咱們才連夜回了京華嗎?唉,我和你解釋很多次了,你怎麼就是不信我呢——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高健城急得一跺腳,重重嘆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
從昨晚就一直高燒的沈銀冰,今天中午纔好了許多,但身子還是很虛弱,走路時腳步輕飄飄的。
跟在劉昌明和樑嬌嬌的後面,來到審訊室門口時,她忽然說道:“劉叔叔,樑局,我想單獨先見見他,可以嗎?”
樑嬌嬌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劉昌明。
劉昌明猶豫了一下,點頭:“好吧,但時間不要過長,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就大聲喊,我們就在門外。”
“謝謝劉叔叔。”
沈銀冰勉強笑了笑,扭頭示意顏紅和黑子在外面等,推門走進了審訊室內。
審訊室內沒有窗口,只有一扇鐵門,在室內東牆下放着一張長條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個強光檯燈,桌子後面放着幾把椅子,是專門供審訊人員坐的。
審訊室的正中央位置,還有一把四根腿都固定在地上的鐵椅子。
不用問,這就是被接受審訊人員的‘專座’了。
高飛就坐在椅子上,椅子冰涼鐵硬,隔的他皮股生疼。
沈銀冰推門進來時,高飛正在翹着二郎腿的吸菸。
按照規矩,他左手手銬銬在了椅子上,避免他暴起傷人。
審訊室內的光線非常暗,鐵門打開後,讓高飛下意識的眯起了雙眼。
接着,隨着鐵門的關閉,外面的天光被隔絕。
然後,高飛就影影綽綽看到一個人走到了長條桌後面,推了一下臺燈的扭距,打開了檯燈。
隨着啪的一聲輕響,足有一百五十瓦的強光,對準了高飛的臉,迫使他只好擡手擋住了眼睛,不滿的嘟囔道:“麻煩你把燈光移開行不行,有必要搞得這樣鄭重其事?”
坐在燈光背後的沈銀冰沒有吭聲,但盯着他的那雙眸子裡,卻幾乎噴出火來。
看着那個一臉吊兒郎當的傢伙,沈銀冰心中泛起了濃濃的悲哀:這就是我全心幫助,被我爸寄予厚望,希望他能來照顧我的人嗎?
想到高飛殘忍劃斷海伯咽喉的那一幕,想到海伯臨死前那帶着濃濃不甘的眼神,沈銀冰很想哭,哭着用力捶打高飛,用牙齒狠狠的撕咬他,問他爲什麼要那樣殘忍,怎麼可以忍心傷害她!
沈銀冰怒目看着高飛,過了足有五分鐘,都沒有說一句話,但牙齒卻經常發出磨牙聲——
“這房間裡有老鼠嗎?”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問話的高飛,皺眉放下了擋住眼睛的右手,但因爲強光過於刺眼,他只能垂着眼簾:“有什麼話就抓緊問,有必要在那兒磨牙發狠?”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了兩個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字眼:“高——飛!”
“是我。”
高飛點頭,接着醒悟:“沈銀冰?”
沈銀冰反手擦了擦不知道啥時候留下的淚水,長長鬆了口氣:“不錯,我就是沈銀冰。”
“你怎麼來了?”
高飛忽然醒悟:“哦,我知道了,你來,是要問我,爲什麼要殺海伯吧?”
沈銀冰在進來審訊室之前,本以爲她就算不撲上去用牙齒把那個殺人兇手撕碎,可也會拍着桌子歇斯底里的罵他,爲什麼要殺海伯。
但事實上,她張嘴剛要怒叱,卻哭出了聲,就像一個被小朋友欺負了一個下午,終於見到媽媽的小女孩那樣:“高飛——你、你混蛋,你爲什麼要殺、殺海伯,你爲什麼呀你!”
聽到沈銀冰嗚咽哭聲後,高飛的心忽然一疼,所有的不滿全部煙消雲散,默不作聲的等她止住哭聲後,才用低沉的聲音說:“他不是我殺的。”
情緒剛剛平靜了一點的沈銀冰,聞言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拿起手機就對高飛砸了過去:“事到如今,你還狡辯,有意思嗎?你看看上面那段視頻!”
高飛擡手接住手機,卻沒有點開裡面的視頻,淡淡的說:“那段視頻我看過。”
沈銀冰轉過桌子,咬牙切齒的喊道:“那你還敢說,你沒有殺他!”
高飛捏着手機說:“你先把燈扭到一邊去,我不得勁。”
“你,哼!”
沈銀冰冷哼一聲,下意識的卻把燈調了一下。
高飛這才擡起眼簾,看着胸脯急劇起伏的沈銀冰:“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沒有殺海伯。”
“你、你狡辯,你混蛋,我親眼看到你用刀子劃斷了他的咽喉,他就死在我懷裡!他在臨死前,還要對我說你不是個人,你怎麼還不敢承認呢你!”
沈銀冰越說越激動,快步走到高飛面前,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雙眸中帶着瘋狂,嘶聲喊道:“我掐死你,我掐死你!海伯死了,我爸失蹤了,你又背叛了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乾脆都死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