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安靜極了。
每個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等了半柱香的時間,高良娣有些不耐煩了,正想起身離開,趙碩卻進來了。
“回皇后娘娘。蝶秀姑娘腹中的胎兒暫時保住了!但胎象還是有些不穩!”
趙碩心中有些忐忑,他有些擔心自己救蝶秀是對還是錯。剛纔獨孤皇后還要打她板子呢。
高良娣一聽胎兒保住了,緊咬着牙關,心中恨恨不已。本以爲蝶秀身下流了那麼多的血,胎兒定是保不住的了,誰知竟然保住了!
早知這樣,她就動動手腳,像破了青夢清白的身子一樣,把蝶秀腹中的孩子也如那般的弄死掉,最好是讓她也是再也懷不了孩子。
蔡彎月倒是略鬆了一口氣,她當然是不忍心見到蝶秀的胎兒死掉了,畢竟那是一條人命啊。雖然還沒有成形。
“知道了!”
獨孤皇后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正在頭痛着,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眼下蝶秀躺在那裡半死不活,腹中的胎兒也是半死不活。這會是沒事了,誰知道等一會兒會怎麼樣呢。
剛剛,她還說要責罰蝶秀五十大板呢。
但事情能就這麼算了嗎?能就這麼饒過蝶秀嗎?
屋裡一時間又安靜了,衆人都在等着獨孤皇后的決定。
“母后,請母后饒過蝶秀吧!”
楊勇突然站在了門口,一臉的哀慼之色。
他緩緩地走向了獨孤皇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懇求地道:“母后,一切都是兒臣的錯,與蝶秀無關啊!您要責罰。就請責罰兒臣。蝶秀還懷着孩子,根本就經不起半點折騰!”
蔡彎月怎麼感覺,青夢的事重演了啊!
上次她雖沒有親見那件事,但都是一個酒後亂性惹的禍!
“怎麼可能與她無關!她若是不願意,你又如何能強迫得了她!若是真的不願意,她會以死保護自己的清白!而不是等到現在,懷了你的孩子才說出一切!”
獨孤皇后最是見不得楊勇忽略正妻,卻對別的女人好的不能再好的樣子。她又不能像管着自己的夫君一樣管着楊勇,讓他明娶那麼多的侍妾,卻都是擺設,只能碰一個太子妃。
高良娣一個勁地點頭,甚是同意獨孤皇后的話,就是啊,蝶秀就是一個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絕對不是什麼貞潔烈女!
蝶秀就是有意勾、引的楊勇。
不光她這麼想,屋裡的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
聰明的人一眼就看的出來。蝶秀確實是有些工於心計了。
“母后,就算蝶秀也有錯,但她腹中的孩子卻是無辜的呀!還求母后饒了蝶秀,饒了她腹中的孩子!”
楊勇仍是苦苦地哀求着。
“上一次已經饒了青夢,這一次要是再饒了蝶秀,這宮中不知道還有多少想攀你這太子爺高枝的人,會學着她們,想方設法的勾、引你!以致於擾亂東宮的安寧!母后必須要狠罰蝶秀,以儆效尤!”
楊勇見獨孤皇后似鐵了心般地要責罰蝶秀,一下子急了。
他擡眼瞥見梳妝檯上放着的一枝金簪子,把心一橫,撲過去抓起了那枝簪子,把尖尖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處。
“母后,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混帳,再次做出此等荒唐之事!一切的錯都讓兒臣來承擔吧!請您切莫再要怪罪蝶秀了!”
楊勇的腕部稍微一使勁,尖銳的簪子刺破了咽喉,立馬冒出了鮮血。
“勇兒!”
“太子爺!”
獨孤皇后和高良娣她們見到楊勇的咽喉流血了,皆嚇的驚叫不已。
而蔡彎月的心裡卻在滴着血,這個蝶秀對他來說就這麼重要嗎,值得他以命相救?
“母后,您就答應了兒臣吧!饒了蝶秀!兒臣求您了!”
楊勇哀聲地求着獨孤皇后,他緊緊地握着手中的簪子,抵着自己的咽喉,獨孤皇后真怕他再一使勁,那根簪子就會刺穿他的咽喉。
他不是在嚇她,他真的會這麼做的!
“本宮答應你便是!你……你快放下簪子,快點放下!”
獨孤皇后的聲音略顫,她站起身向前,顫抖着伸出一隻手來,無力的伸向楊勇,“快把簪子給本宮!”
“謝母后成全!”
楊勇慘然一笑,手一鬆,“當”的一聲,金簪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獨孤皇后這才放下了心,只要楊勇不傷害自己,讓她怎麼做都行。
“今日本宮就饒了蝶秀!但事不過三,如若此後再有宮女不安好心媚、誘太子,本宮決不輕饒!一經發現,當場斬立決!”狀布吉才。
她凌厲的目光掃過屋中的衆人,視線還在雲昭訓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彷彿她也是那個媚、誘太子的狐媚子一般。
誰讓她除了傾城的姿色,什麼都沒有呢。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特別的才情,更沒有重磅的靠山。
“勇兒,你好自爲之吧!本宮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望你不要一再挑戰本宮的底線!”
獨孤皇后彎身拾起那隻荷包,是之前蝶秀拿出來之後掉落在地上的。她把荷包狠狠地扔向了楊勇,拂袖而去。
楊勇一時失神,沒有接住荷包。
荷包掉落在地,從裡面掉出了一片已經乾癟掉的花瓣。
楊勇不顧咽喉處的疼痛,趕緊蹲下身來拾起了那片花瓣,還放在脣邊吹了吹,又輕輕地撫了撫,這才當寶貝一般的小心的放進了荷包裡。
而這隻荷包裡,除了那片花瓣,別無他物。
衆人都紛紛散了。
趙碩要給楊勇處理咽喉處的傷口,楊勇卻朝他擺擺手:“不用了趙太醫,一點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你還是去看看蝶秀吧!”
他如此關心蝶秀,卻是傷了屋中一衆女子的心了。
元芷冷哼了一聲,只瞧了楊勇一眼,便徑自躺下來歇息,不再管他。
楊勇的這些侍妾也沒有一個上前關心他的。
雲昭訓倒是有心想去關心他來着,但其他人都不作聲,她也就跟着沉默了。
一個低賤的賤婢而已,太子爺還真對她上心了呢!哼,狐媚子是作不長的!咱們等着瞧!
高良娣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起身,在椿兒的攙扶下,挺着圓滾滾的大肚子擦着楊勇的肩離開了常平殿。
而楊勇此刻真正在意的是蔡彎月的感受,他相信,她能夠理解他,爲了救蝶秀腹中的那個孩子,他也是逼不得已才以命相脅,逼獨孤皇后饒了蝶秀。
但蔡彎月纔不理解呢,她淺笑着走到楊勇的身邊,輕聲地對他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一個……情種!”
是情種,卻不是癡情種!
她的笑容裡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不解,有難過,還有怨恨……
楊勇皺着眉頭看着她,他一點也讀不懂,猜不透她的心思!
此後,楊勇的侍妾中,便多了一個侍妾,王奉儀,蝶秀本姓王。
這件事卻是傳遍了整個皇宮,之前青夢的事也大白了。都傳,他們的太子爺精力極盛,衆多侍妾也讓他吃不飽,欲不滿求的他連太子妃身邊的宮女也不放過,真真是個吃不飽的種馬太子爺。
當然,這只是宮人們茶餘飯後當作笑話一說的,但蔡彎月聽在耳裡,別提有難聽了。
種馬太子爺?
她細細地咀嚼着這幾個字,竟然發現,這幾個字貼切的很!
數數楊勇的孩子,有十幾個,而且還都是男孩!
這才幾年啊,他才二十幾歲啊,就有十幾個孩子了!比他老子楊堅一輩子生的都多!照這樣的速度,等他到他老子這把年紀,豈不是都有幾百個孩子了!
幾百個孩子,呵呵,他能把這些孩子的名字和長相對號入座嗎?
蔡彎月苦笑不已。
她再見到楊勇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想躲開他。
“彎月!”
但她跑不過楊勇,被他給拽住了胳膊。
“你爲什麼見到我就要逃?”
楊勇面帶哀色地看着她。
“男女授受不親!太子殿下還是放開奴婢吧!”
蔡彎月垂着頭不看他,甩開了他的手。
“彎月!”
楊勇輕聲地喚着她,聲音微顫,深邃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心中被她冷漠的態度傷的隱隱作痛。
“太子殿下要是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奴婢這就走了!奴婢還得給太子妃送補身的早膳去呢!她剛剛小產,流掉的是您太子爺的孩子!還有蝶秀,太子妃讓奴婢多做一份補湯送給她!”
“瞧啊,奴婢很忙的,忙着伺候小產、保胎的主子們!實是沒有時間在這裡陪太子殿下嘮嗑!況且,要是被皇后娘娘看見了,奴婢和太子爺在這裡拉拉扯扯的,就得給奴婢扣一個媚、誘太子爺的罪名!當場斬立決啊!爲了奴婢的小命,望太子爺高擡貴手,還是讓奴婢走吧!”
蔡彎月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但楊勇聽的出來,她是在爲蝶秀的事跟他生氣。
楊勇的心裡又高興又着急。
高興的是,蔡彎月這件事生氣,就說明她還是在意他的。
着急的是,他該怎麼跟她解釋呢,又如何解釋的清楚呢,畢竟蝶秀有孕一事是真的呀。
“彎月,蝶秀的事……真的是一場誤會……”
“誤會?如果說青夢的事是一個誤會,我還相信,但蝶秀的事怎麼可能也是一個誤會?她連你的孩子都懷上了!如果是誤會,那她懷的就不是你的孩子!”
蔡彎月直接氣沖沖地打斷了楊勇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