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佳慧是誰?她不止是莫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四太太,蘇州世家柳家的嫡女,更是威遠侯楊家的嫡親外孫女!
威遠侯楊家是什麼人?他家不僅是現今深受宋淵倚重的資深勳貴,更是未來君主楚王宋恆的嫡親姨母家!
莫老太太這麼鬧騰,柳佳慧這次若是平安無事倒還罷了,若真有什麼事……
莫少璃不敢去想後果會怎樣!
老太太在承恩伯府教導二姐姐時的睿智呢?爲了榮華富貴對權貴的攀附之心呢?與吳氏鬥智鬥勇時的通達呢?怎麼一遇到盧秋月的事她就昏了頭?
她可真會說一做一!
可莫少璃再氣,也得淡定。
不爲別人,只爲莫家四房和她自己着想,她也得把莫老太太蠢出來的這爛攤子給收拾了。
“綠珠,你去……”莫少璃平了平氣,定了定神,招手讓綠珠過來,對她說了一番話。
綠珠離開後,莫少璃問青橙:“你先前說昨兒盧秋月到冬曦院後,對母親說她早上吃的燕窩有藥味?此話可聽得確切?”
青橙道:“念夏姐姐和念秋姐姐慌着出府給盧姨娘找郎中時,紫萱姐姐也想讓奴婢設法跟着混出府,去伯府給姑娘送信來着。奴婢和她們在後園子裡一起想法子的時候,念夏姐姐說起盧姨娘在冬曦院形時告訴奴婢的話。”
莫少璃點頭:“若盧秋月昨兒真的這麼說過,這事細想起來倒也算是有跡可循!希望還來得及罷!”說着想了想,給紫萱雪鳶青橙幾個交待了些話,讓她們分頭行動。
衆丫鬟各自去行事後,莫少璃靠在榻中沉自嘆道:“希望母親能夠堅持住!也希望咱們運氣足夠好,終能讓事水落石出!”
落霞軒,莫老太太正在對盧秋月說柳佳慧的是非:“……以前覺得她出大家世族,還以爲是個好的,哪知心竟這般狠毒!早知她會如此害你,當初就不應該讓她進莫家的門!現在想想我也真是後悔,那時就該明媒正娶地把你擡進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盧秋月披散着頭髮,蒼白着臉陷在上的綾被中,一邊聽着她姑母數落柳佳慧的不是,一邊悽悽慘慘地流着眼淚。
聽到莫老太太說這話,她眼中一絲亮光閃過,聲音卻更加虛弱起來:“姑母,昨兒我真是……只是怕她一個人無聊,想去陪她說話解悶,問問她常歇得可還安穩?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我從有子後就夜夜不能入眠,以爲她會和我一樣。其實也是好心。可哪知……哪知她竟……”
她說着就哽咽了起來,串串淚珠從頰邊滑落,看上去好不可憐。
其實天知道,盧姨娘自從有孕後,心舒暢,趾高氣揚,體倍棒,吃嘛嘛香。因爲不用到冬曦院請安立規矩,她從來沒有在上三竿前起過……這些,都是莫老太太給她的特權。
理由,當然是懷子有功。
柳佳慧因爲不想生閒氣,早已視而不見,眼不見爲淨。
莫老太太和盧秋月那時卻不知柳佳慧只是懶得計較,還以爲她是服了軟,竟都異想天開地覺得等盧秋月生了兒子後,就能理直氣壯地住進冬曦院。
爲此,姑侄倆背地裡沒少描述過未來的光明前景。
“柳氏看着就是生女兒的命!就是像你這樣的纔好,最是宜生男的相!”莫老太太喜氣洋洋地望着盧秋月平坦的肚子說。
嫡子嫡孫她已經有好幾個現成的了,不稀奇!秋月能生下個有盧家血脈的莫家兒子才最是重要!等將來他長大了,一定會幫着盧家,盧家以後就有好子過了!說不定就能發達起來!
盧秋月也笑得開懷,絲毫不掩臉上的得意。
可莫老太太只顧想得美,她卻竟沒有料到,自己不過離開家半天,秋月肚子裡那塊承載着盧家將來所有希望的,就差點被柳氏一杯水弄沒了!
她怎能不氣?
簡直要一佛出竅,二佛昇天,這熊熊怒火就把她燒昏了頭。
於是,她回府後一聽盧秋月的哭訴,就不管不顧地把柳佳慧關了起來,也無暇去想她把柳佳慧關起來後到底要做什麼,會有什麼後果。
她就是生氣!想要發泄心中的怒氣!
別的,別的,她暫時管不到!
而此時,莫老太太看着盧秋月那可憐可疼的樣子,心裡的火就再次被點燃了起來,臉色一沉,正想要去冬曦院找柳佳慧晦氣。
紅繡拿着個靠枕走了過來:“老太太,這個枕頭……染了,奴婢拿去扔了罷?”
莫老太太朝紅繡手裡拿着的東西看了一眼,見正是前些秋月剛被診出有喜時,自己特意翻出的好料子讓紅繡紅芙做的靠枕。枕子那時因爲被紅繡不小心戳破,後來在枕上繡了荷花,蓋住了破洞。
當時莫老太太還曾讚不絕口地誇紅繡手巧心巧。
但這會兒她看着眼前盧秋月的悽楚模樣,再見到這繡着荷花的枕子,心就不很好了。說不得就是因爲這枕子無緣無故被戳破有了不祥之兆,所以才造成今之禍!
莫老太太想到此樁,就皺着眉擺了擺手:“快快快!拿去扔了!”心裡連帶着對紅繡也有些不滿起來。
這丫頭到底年紀到了,心思雜了,做事也越來越不靠譜了!這種被穢物沾染了的東西,只管拿去扔了就是,卻偏要拿來髒她的眼睛!
但這時候她也沒有心思多在紅繡上停留,念頭不過一閃,就拋到了腦後。
紅繡這麼一打岔,蓮花又正好端了煎好的安胎藥進來:“老太太,姨娘的藥好了。”
莫老太太去看盧秋月吃藥,就把要去冬曦院的事忘了。
紅繡垂下眼簾,心下暗暗鬆了口氣,拿着靠枕走了出去。
剛纔她也是乘着蓮花去小廚房端藥的空檔,用形遮住老太太的視線,才故意拿盧秋月換下的穢褲把靠枕染了穢血。
這東西,還是要儘快銷燬了!
紅繡嫌棄地看了靠枕一眼,用兩根手指捏着,出了落霞軒,直奔後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