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女人付了錢便離開了。
而陳年則是好奇的詢問:“根柱哥,這個花饃又是什麼東西啊?”
高根柱看向不解的陳年想了想,然後解釋道:“在我們這兒逢年過節或者是有個婚喪嫁娶什麼的都要捏花饃,有些人家是自己做的,還有些是找我們這樣的人做的。
基本上在我們這邊賣饅頭包子的和麪館都會接這樣的生意。
不過這東西怎麼做啊我也說不太清楚,總之就是在做饃饃的時候弄出各種各樣的造型,或者是弄一個特別大的饃饃,然後把面捏成花形插在上面。
有時候還會弄一些紅棗之類的做裝飾,當然我們這裡只能做這種比較簡單一些的,還有的手巧的人可以捏個老壽星或者是更復雜的形狀。”
陳年想了想,光憑高根柱這麼說,他也沒什麼概念。
高根柱也看出了陳年的心思:“這個具體說你大概也不太清楚,等回頭做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對方要的花饃過幾天才用,他們倒也不着急着做,一直等到兩天之後,中午營業結束完,廚房也收拾好之後,高根柱才張羅着讓陳年去北房裡把籠屜拿出來洗一洗,還有裡面的籠布也得洗乾淨。
進入到北房之後,陳年一眼就看到放在高處的那幾個特別大的蒸籠。
按照高根柱的要求將它們清洗乾淨之後,放在院子裡的桌上備用。
隨後高根柱就開始和麪。
在大盤裡加入了大量的麪粉,又放入了一些酵母,之後將他們攪拌均勻,便直接蓋住,放在一旁備用。
陳年注意到高根柱所用的面都是家裡最好的白麪,便心想着怪不得收費這麼高,十個花饃就要一百文。
用的面是最好的面,而且這麼一個花饃都能弄七八個饅頭了。
只是高根柱在和好面之後就先將面放在一旁醒着。
最後他又開始用家裡的一些菜開始提取裡面的汁水。
綠色用的是菠菜,紫色用的是紫薯,黃色則是用南瓜和玉米麪來做。
然後再把不同顏色的汁水提取出來,相互融合,又弄出了藍色和紅色。
隨後再把這些顏色同樣放在一旁備用。
這時高根柱又開始處理起了那團面來。
此時的面已經初步發酵完成,高根柱此時又開始加入一些溫水用手揉了起來。
前後反反覆覆的揉了至少八遍,這時麪糰已經相當筋道了。
“做花饃就得揉成這樣才行,按上去要正正好好,如果硬了蒸出來不虛而且還容易裂口,但是軟了又容易變形。”高根柱揉好面之後給陳年解釋道。
陳年看着這揉好的麪糰,感覺這倒有點像是他之前做過的壽桃一樣,做壽桃時面同樣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否則的話就會像高根柱所說的那樣容易開裂或者是不好定型,塌下去。
面活好之後,高根柱就叫來張傳芳和陳年開始捏形狀。
這夫妻二人之前就接過不少這樣的活,所以對這工作十分熟練,但陳年沒有做過,現在只能做一些簡單的花型。
“陳年,你先跟你嫂子做花兒,因爲到時候要插的花比較多,這個倒是不難,你嫂子怎麼做你就跟着怎麼做就行。”
陳年點了點頭,隨後就學着張傳芳的動作開始捏起了花來。
當陳年有樣學樣的把花瓣捏好之後,再把這一片片的花瓣組合起來,原本的散面也就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可以嘛,陳年你之前真的沒有做過這個?”張傳芳看着陳年捏出來的花,不禁讚歎道。
“真沒有,我們那邊沒有這樣的習俗。”陳年搖了搖頭。
“那你做的還挺好,第一次就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不過你這個學會了,我再教你做其他的。”
說着張傳芳又開始捏起了其他的花型來。
這一次需要把面搓成長條形,然後組合在一起,陳年看出了這是菊花。
於是也很快模仿了出來。
但陳年在這邊捏着,時不時的還要看一下高根柱那邊,相對於自己,高根柱那邊的花樣就複雜很多了。
先扯出許多長條或者是圓形的麪糰來,等弄好之後再把這些零件組裝起來。
沒過多久陳年就看到了一個小獅子的雛形。
高根柱在做好雛形之後,又用剪刀剪出獅子的毛髮以及手腳來。
“這妥妥的就是民間藝術家!”陳年感覺神奇無比。
“根柱哥,我記得你剛纔說你們還算不上是手藝最好的?”
“是啊。”高根柱點了點頭,“我們只能做一些簡單的花、動物之類的,頂多再弄個龍和鳳凰就算是最複雜的了。
但一些厲害的人可以把老壽星、關公、財神爺或者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這些神仙們都捏出來。”
“真厲害啊,有點想見識見識。”陳年不禁說道。
“哈哈哈,有的是機會,等到過年的時候你就能見識到了,你不是和劉老爺家關係不錯嘛,到時候你去他家看看,那才叫真正的厲害呢!“
“那我到時候絕對得去開開眼。”陳年當下就說道。
就這樣忙了一下午的時間,他們也做好了對方所要的花饃。
一共四個花形狀的花饃,兩個小獅子還有一龍一鳳。
“咱們是直接上籠屜蒸還是……”陳年又問。
“現在還不能蒸,得再放一放。”說着高根柱招呼着陳年把這些做好的花饃拿回屋裡直接放在炕上,然後有從北房拿出幾個木頭架子,將這些花饃罩在裡面,最後直接把被子搭在這些架子上。
“這麼放一放,也更能讓面發虛,到時候蒸出來也軟和,不過剛蒸出來的時候有點軟,基本上放一兩天就開始變硬了,要是不這麼捂一捂,放幾天也容易裂開。
畢竟這是人家家裡的大事,萬一裂開了,那可不吉利。”
陳年點了點頭,沒想到高根柱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居然手這麼巧。
“根柱哥,沒想到做花饃還有這麼多的講究啊。”
“那肯定要講究啊,人活着不就是這幾件大事,不光是白事和紅事上,不同壽宴和過節的時候也不一樣。
雖然你看現在做白事出來的花饃也是花花綠綠的,但要是在人家的紅事上這麼搞,估計得讓人打死。
紅事上用的多是牡丹花,但白事上用的是菊花多一些,還有顏色和顏色的搭配也不一樣,結婚時用的都是大紅大綠,下面可能會來一些墨綠或者是深紅在上面,也可以用一些亮一點的黃色紅色做點綴,主要突出的就是一個吉祥富貴,龍鳳呈祥。
但在白事上更多的就是用作於祭祀,所以顏色不能那麼亮,就算也有紅綠黃藍這些的,但還是要再素一點才行。
尤其是在做的時候就要把顏色調好,不然饃饃蒸出來顏色都是會變深的。”
陳年點了點頭,將這些都暗自記在心中。
就這樣一直放到了半夜裡,他們纔開始爬起來準備蒸花饃,畢竟人家第二天就要用。
晚上做也是最合適的時間。
而陳年也聽着外面的動靜爬起來,準備看着最後的步驟。
“蒸饃饃要注意一點,就是不能直接把饃饃放進去,得先把水燒開之後再把籠屜放上去,
一層一層的才能上氣,大的和小的分開來蒸,一般我們都是先蒸大的,然後再蒸小的,主要是大的比較費勁。
蒸上之後再把籠屜封嚴實,別讓那些氣從這中間跑出來,之後就可以等着了。”
“那要等多久啊?根柱哥”
“我跟你說蒸多久,這個不需要記,在蒸的時候最上面不是有氣跑出來嗎?等什麼時候下面開始冒氣,說明這饃饃也就蒸好了。”
在這個時間中陳年就一直在這邊守着,就算高根柱讓他回去休息休息,陳年也只是搖了搖頭,因爲他想看看這中間的步驟具體是怎樣的。
看過這一次之後他也就能記住。
萬一在自己休息的時候中間有什麼遺漏那可就太虧了,畢竟下次再有人找過來定做花饃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陳年年輕可以熬,高根柱和張彩芳則是有些熬不動。
他們兩個選擇每人守一會兒。
高根柱守前半夜,張傳芳守後半夜。
而陳年也就坐在小馬紮上,先和高根柱聊着天,聽高根柱講別人家的花饃是怎麼樣的,講着他們這邊婚喪嫁娶的習俗是怎麼樣的。
比如在姑娘家出嫁時,男方那邊需要送到女方家裡一塊肉,這個叫做離娘肉,就代表着女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現在拿着一塊肉還回去。
當然這也只是走個過場,過後這塊肉該吃還是得吃掉。
比如在結婚的那一天,去的時候要繞着村子外面走,回的時候走正常的路,分開兩條,這叫做不走回頭路。
還有男方家在去女方家裡娶親的時候,女方家要事先準備好一雙紅筷子和一對紅色的碗,然後由男方家這邊去娶親的人“偷”回去。
陳年聽得津津有味。
但聽到高根柱開始講逗新郎和新娘的環節之後便不禁苦起了臉,因爲他想到自己結婚的時候說不定也要這麼搞。
陳年倒是不介意,大家到時候熱鬧熱鬧,比如女方家那邊的同學和朋友出一些題,讓自己來做或者是搞一些小遊戲出來大家玩一玩。
但陳年在網上還是見到過不少低俗的歡樂,原本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結婚,最後被搞得身上亂七八糟,狼狽無比。
“我們這邊的家人都是老師,應該不會這麼搞,不過紅豆家裡也都是高知分子,不至於這麼做。”
就在這時高根柱捅了捅陳年的胳膊:“想什麼呢?想你老家那個姑娘呢?”
“嗯,我在想我們成親的時候應該也會很熱鬧吧。”
“那肯定的啊!要是成親那天都不熱鬧,還指望啥時候熱鬧?成親以後家裡要天天那麼熱鬧,恐怕就要出事咯!”
“我跟你說啊,這成親就是熱鬧那麼一天,之後的日子就是平平淡淡,然後生了娃……”
高根柱還想接着往下說,但此時忽然看到蒸籠忽然開始落氣了,也顧不得聊天,連忙站起身來叫陳年一起踩着凳子,開始把上面的籠屜拿下來。
“小心燙,把手套帶上,這裡面的氣那可比開水都熱,一不小心就能燙一片,”高根柱一邊提醒着,一邊把手套遞給陳年。
最後二人將裡面的饃饃依次取出放在早就鋪好白紙的桌子上。
然後高根柱繼續往鍋里加水,然後把那一百個正常大小的饅頭放入籠屜之內,等火燒開之後繼續上鍋去蒸。
“根柱哥,你困不困?”
“還行,本來這個時候我早就困了,但和你越說越有勁兒,就不去叫你嫂子了,讓她多睡會兒,咱們兩個接着聊,我跟你說啊,這生了娃之後就又不一樣了……”
就這樣,高根柱給陳年講了一晚上他們這裡的各種習俗,期間還夾雜了一些各家的八卦瑣事。
什麼這家的媳婦兒嫁過去之後好吃懶做鬧的婆媳矛盾日益劇烈,最後不可開交。
還有那家的媳婦兒和婆婆相處融洽,兩家親的跟一家人似的。
還有一家婆婆年輕的時候欺負媳婦兒,漢子不管,結果等到婆婆老了之後躺在牀上不能動了,媳婦兒就開始做了主,今天給婆婆胳膊上掐一個烏青,明天又用針給婆婆扎兩下。
善的有,惡的也有。
陳年聽着唏噓無比。
婆媳關係整到這份上,固然雙方都有責任,但漢子也一樣逃不脫干係。
既然結了婚那麼男人就應當承擔起這一份調和的義務,如果實在不行就搬出去住。
這種事情總是要解決的,看看這毫無作爲或者是隻偏向哪一方的人,陳年多少有點看不起。
當然如果那種特別壞的人除外。
一直等到昏暗的天空逐漸開始轉晴,張傳芳才醒了過來,匆忙來到外面。
“你們兩個就在這兒守了一夜啊?”
“怎麼也不叫我?一晚上都沒睡,第二天那能好受嗎?”
“哎呀,真是的。”
看着媳婦兒這埋怨的樣子,高根柱臉上一樂:“看,我覺得我媳婦兒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婦兒,能娶到她,我這輩子都知足了,”
結果張傳芳一聽這話,風吹日曬有些泛黃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紅暈。
“說什麼呢?當着陳年的面說這些,你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