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過聶三嬸的看門小屋,白蔻差點跟一個從裡面往外出來的丫頭撞在一塊,兩人都嚇了一跳,雙雙收住腳步,然後白蔻側身讓了一下,請對方先走。
“哪個院的粗使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媽媽們也不好好教教你。”
白蔻一身三等廚娘的粗布衣裙,而對方卻是一等丫頭的素面美服,這一對比,白蔻自然是個灰頭土臉等級低下的丫頭子形象。
人家罵得在理,到文菱院好幾天了,一直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好好學學規矩禮數,所以白蔻也不還嘴,不想擡出文菱院的招牌再惹得人把三少爺給罵進去。
好在對方身上有事要辦,沒時間站在這裡教訓小丫頭子,罵了這麼一句就擡腳走了。
聶三嬸嗑着瓜子從屋裡出來,睨着那個一等丫頭出門拐彎,再轉過臉來衝白蔻笑。
白蔻馬上湊過去打聽八卦。
“你還真是個好性子,分明她也有錯,你卻一下都不還嘴。”聶三嬸戳戳白蔻的腦門,另隻手伸過去請她吃瓜子。
“這不是看她衣着華麗,要是長輩身邊的丫頭,我不就得罪人了嘛,讓她罵兩句就罵兩句嘍,反正不疼不癢的。”白蔻從聶三嬸的手心裡捏了兩粒瓜子,嗑開殼,兩手剝出瓜子仁送進嘴裡。
“嘁,你呀,抓緊時間把各個主子身邊的大丫頭打聽清楚,下次就不會再被人唬住了。”
“她不是主子身邊的?”
“姨娘能算正主子麼?”
“哪個姨娘呀?”
“就是七少爺的生母,富姨娘。”
“今天說是六少爺和七少爺回家,富姨娘這麼快就派丫頭來給兒子加餐?”
“你在東廚房呆了幾個月了,難道沒留意過府裡的額外加餐,十有八九都是給七少爺吃的?”
“那時候我還是做雜工呢,天天累得要死,哪裡會留意這個,反正都是主子要吃。”
“世孫看中你,重用你,讓你實際上做着總管和管事的差事,這就是擡了你的身份,你要客氣的人只有老太君和各位老爺夫人身邊的親隨,姨娘們的丫頭還得反過來對你客客氣氣呢,下次要再有那趾高氣揚不長眼的,你只管教訓回去,在你面前哪有她們說人的份兒。”
“我不還嘴正是覺得理虧啊,到文菱院這麼幾天了,還真的是沒有靜下來好好學規矩,天天都忙着別的事,這要是擡出文菱院的招牌,豈不正好送人話柄把三少爺也給罵進去了?損了三少爺的面子,大夫人會生氣的。”
“你真是想太多!”聶三嬸又戳戳白蔻的腦門,“你忙得跟狗一樣,難道三少爺不知道?你這幾天沒時間學規矩他罵你了嗎?”
“沒有,他有別的要求,我有好好在做。”
“那不就得了,主子要你做的事你做到了,你還理虧什麼,你的底氣啊其實足足的,下次再碰見,該是她給你讓道。”
白蔻咯咯笑了一會兒,謝過聶三嬸的指點迷津,快步往東廚房去了。
東廚房裡氣氛正常,大家最多議論幾句三老爺寵愛七少爺一類的話,白蔻略過這無聊的八卦,走到魯豆豆身邊,等着管事們召集派活。
魯豆豆趁人不注意,靠在白蔻肩上扔給她兩個字,“抓獲。”
白蔻嘴角一勾,心領神會。
午飯時間結束後,白蔻跟魯豆豆回小院午休,院門一閂上,好戲就開場了。
秀蘭和錢嫂子憋了一晚上和一上午的怒氣衝着夢梅就發作了出來,紅素和宛秋各自縮在房間裡充耳不聞,白蔻呆在魯豆豆的屋裡聽她講半夜的抓獲過程,捂着嘴笑得樂不可支。
夢梅以爲昨晚的事已經糊弄過去了,這會兒突然被揭穿,她頓時就冷汗溼了一身,堅決不承認半夜出去過,咬緊牙關堅稱是天亮前纔去廚房練習廚藝,大家是嫉妒她本事好,合夥欺負她。
白蔻聽着外面的動靜,覺得時機差不多該是自己出面的時候了。
“好了好了,秀蘭姐,錢嫂子,你們小點聲,隔壁院子有人的,別讓外人聽見了,這畢竟是件醜事,別影響了大家的名聲和清白。”白蔻開門出去,倚着門框開始做好人。
“白蔻,不用你假好心!你跟她們是一夥的!”夢梅臉紅脖子粗的大叫。
“嘖嘖嘖嘖,夢梅,你別不識好人心,我這是給你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白蔻不屑地鄙視了一下,目光轉向秀蘭和錢嫂子。
“二位姐姐,你們都是已婚女子,比我們這些小姑娘有經驗,既然夢梅堅稱自己是清白的,不如麻煩你們一下,綁了她去大夫人面前,請婆子當場驗身。”
秀蘭和錢嫂子頓時面露猙獰的笑意,轉身去抓夢梅。
夢梅尖叫一聲,就往院門逃。
紅素和宛秋也跟着從房間裡跑出來,對夢梅圍追堵截。
魯豆豆則解下了晾衣繩,準備捆人。
夢梅在這樣的圍追中根本無路可逃,因爲先前要午休的關係,院門早就閂上了,宛秋守在那裡,虎視耽耽地等着夢梅過去好抓住她。
像無頭蒼蠅一樣地轉了幾圈,夢梅終於被紅素撲在了牆上,秀蘭拿着一塊抹布最先衝上來,將夢梅的嘴死死地堵上,然後魯豆豆遞上繩子,七手八腳地把夢梅捆成了糉子,把她搬進了她自己的屋子裡。
“跑啊,你再跑啊,你若是清白的你跑什麼?”秀蘭拍拍夢梅的臉,得意洋洋。
夢梅被大家直接扔在地上,已經給嚇破了膽,生怕真的被告到大夫人面前,嗚嗚掙扎着發出乞求的聲音。
白蔻慢條斯理地走進來,看到夢梅的慘狀,搖搖頭。
“這下麻煩了,這樣子只能擡到己誠堂去,太招搖了,就算告狀告贏了,大家的臉面也還是有損失的。”
夢梅聽話裡似乎有轉機,馬上連連點頭。
“白蔻,你說怎麼辦?”
“懲罰肯定要懲的,她半夜出去會情郎,院門大敞,這是拿你們獻祭給了黑夜裡的夜遊神,在她心裡她自己最重要,你們算個屁。”
“真該死!”錢嫂子氣呼呼地踢了夢梅一腳。
“別打太重,下午還要幹活的,她要是身上有傷,這事就蓋不住了。”白蔻一副好人模樣地說道。
衆人立刻後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