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去,我不曾清醒,銀月色長髮散落在地,身着紅衣。
眼眶凹陷,臉色憔悴,蒼白脣色,滿臉淚痕。
這樣的我,若誰見到,也認不出我是那個妖嬈的雪子,只當是鬼罷了。
在蕭哥哥受了那一擊之後,看到他越發蒼白的臉色,我就應該有所緊覺,而不是讓他爲了讓我安心而放棄了療傷的好時機。
我爲何那般癡傻,當他是無所不能的,忘了他跟我們皆是一樣,都是一個有肉體有靈魂的神。
他的百般牽就,使我感動,同時,爲了讓他安心,我也努力增進自身的修爲。
上天,我不明白,也不再想明白,已經奪去了我最愛的人,它再也不會得到我的信任。
我的努力,終究還是成爲他的拖累。
若可以,我要讓這天不再是天,讓這地化爲塵埃,在瞬間消失。
而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躲在這牆角偷偷哭泣。
“主人,開開門!”
冰恕又在敲門了,可我心死,不想見任何人。
手中拖着長長白綾,月色透過窗戶,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像鬼一樣的我。
走到門前,與冰恕一門之隔,悽悽慘慘慼戚自言自語說哭訴道:“蕭哥哥在哪,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不在了?”
擡眸望着皎潔的月色與璀璨的星星,繼續道:“小時候,我和蕭哥哥在趴在窗戶上看星星,我說,我們有了爹爹與孃親,天上星星的是不是也有爹爹與孃親,蕭哥哥說,月亮就是星星的孃親,太陽就是星星的爹爹,五年之後,我再次問蕭哥哥同樣的問題,蕭哥哥說,天上的每一天星星代表着一個逝世的人。
這會兒,不知道蕭哥哥是天上的哪顆星星,我在尋找屬於他的星星,不知曉他是否也在尋找我的身影。
在他受傷後,他說,要將我快些娶了纔是,我開玩笑說,我不嫁給他,我要嫁二哥,不知曉正是因爲如此,而傷了他的心。”
“主人……”
我不予理會,只管說自己的,道:“蕭哥哥死了,我橫豎也是個死,等我死了,你們只管將我與他葬在同一館內,生不能在一起,就是死,也在在一起,蕭哥哥知道我與他葬在一起,他定會很高興。”
二哥從來沒有過的的這樣叱我道:“雪子,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若想知道真相,我們帶你去就是。”
聽見二哥說蕭哥哥未死,忘了我身在房內,只是敲打着門,嘶聲力竭地喊道:“二哥,快帶我去,我要去見他,二哥,算我求你了,你待我去吧。”
四弟阻止道:“二哥,不行,大哥吩咐過,不要讓我們告知三姐。”
二哥道:“四弟,再不讓三妹去,三妹會死的。”
冰恕打着哭腔道:“火軒,主人會死的,主人真的會死的。”
我在房內,泣不成聲,內丹自手掌中變出。
一手打開門,一手握着內丹,滿臉淚水,哽咽道:“我活不成了,真的活不成了。”
走廊上的行人,看着我如同見了鬼,各自飛奔回房間,我知曉我這樣子怕是比鬼也要嚇人幾分。
只剩下我們幾人,紫敏道:“雪子姐姐,他沒死,真的還沒死,你先把內丹收起來,別激動。”
冰恕上前走了幾步,我往後退卻,再也不會
相信任何一個人,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看向二哥,哀求道:“二哥,帶我去見他,帶我去見他。”
二哥道:“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二哥答應你,定會帶你去見他,你先把內丹收起來。”
眼淚不停地落下,道:“現在就帶我去,快。”
四弟道:“好,好,帶你去,帶你去,先把內丹收起來。”
說着一邊帶路,跟着四弟與二哥他們一同飛來天上的一座宮殿。
這宮殿很大,大過我們四大神獸同住的府邸。
金碧輝煌,流光溢彩,假山樓臺小榭,轉過一個又一個彎。
在一扇門前停下,我知曉蕭哥哥定是在這裡面。
推開門,飛奔了進去,才知曉這裡面冰天雪地,與外界隔絕。
冷風吹入衣襟,好冷,卻敵不過心冷。
冰恕關上門,穿過一間又一間房,尋找着他的身影。
然而,見到他的情景,是另一番情景。
一座長長水晶棺擺在面前,衝了上去,在見到他那一剎那,心痛的再也沒有力氣掙扎。
止不住的眼淚,讓我哭出了聲,這麼多年來,從未如今天這般哭泣。
只見蕭哥哥已化爲原形,本金光閃閃的鱗片已黯然失色。
在館內痛苦的哀嚎着,我頃刻間倒在地上,如同死屍。
看着他爲我受苦,卻無能爲力。
蕭哥哥好似聽到了我哭泣的聲音,在棺內安靜了下來。
我的心卻更痛,知道他還在獨自忍着疼痛,怕我爲他擔心。
爬起身,滿臉淚花,施法將棺蓋打開。
看着棺內那多血花,越來越暗淡,我的心也就越是疼痛。
我知曉那朵花代表着什麼,花在人在,花亡人亡。
毫不猶豫將自己手腕割破,餵養血花。
但是,血花不需要我的血,只要他的血。
想着,便助他化爲人形,原本清瘦的他,這麼一來,更爲消瘦。
跳入棺內,將他的頭枕在我腿上,看着他雙眸緊閉。
我的淚水滴落在他臉上,他動了動嘴脣,雙眸睜不開。
我卻不知曉他要說什麼,也看不到他那黑亮而雙深邃的眸子。
突然想起,我們有一線牽,緊握他的寬大的手掌。
他在說,我很快就好了,你莫要哭,莫要着急。
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一手使勁的捂着自己鼻脣,不敢哭出聲音來,怕他聽到。
也不敢說話,害怕一出聲他就會聽出來。
只是用心告訴他,我沒哭,你要好好的,我等着你來娶我,我要做你的新娘。
他笑了,我聽見他的心在笑,我卻笑不出來。
我知道他現在其實很痛,人形也快維持不住。
他的傷痛,我感同身受,甚至一點也不比他少。
在他又化形時,我告訴他,我會一直陪着他,知道他好起來。
這夜,我躺在榻上,聽着他在棺內翻來覆去忍着疼痛不出聲。
躺在榻上的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痛苦的樣子。
我把身子蜷縮起來,流着眼淚,淚水沾溼了衣襟,徹夜不眠。
第二日,走到門外,蹲在門外,捂住口
鼻痛哭流涕。
紫敏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她遞過手帕,蹲下身子,拍了拍我的背。
看着紫敏潸然淚下,我哭訴道:“他很痛苦,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不再痛苦。”
紫敏眼淚直下,道:“把這粒藥丸給他吃了,吃了他就再也不會有痛苦。”
接過藥丸,我知道這是絕命丹,吃了在沒有任何痛苦的情況下沉沉睡去,再也醒不過來,道:“若要他死,就連我一塊毒死吧。”
紫敏道:“雪子姐姐,你還不明白嗎?”
我把手中藥丸直接往外扔去,紫敏道:“你這是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與其讓他痛苦,不如讓他死,其實,你是最明白的,爲何還要自欺欺人。”
猛地起身,衝着紫敏一字一句大聲喊道:“他不會,蕭哥哥說過他要娶我的,他不會死的。”
我知曉自己這是如紫敏說的在自欺欺人。
但我不敢想象他法術那樣強大的人,也會死。
他那樣百般遷就我的人,也會死。
他那樣說過會娶我的人,也會死。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一切,他說他會娶我,仿若是在昨天所說,說的那樣真切,又怎會死。
我知曉,在我們中,除了蕭哥哥,二哥的醫術也極好。
一路飛奔到二哥房中,二哥低頭正在查看着醫書。
看見我來,他道:“三妹,你來這幹嘛?”
走近他身旁,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知曉,這幾天,他也沒睡。
我哽咽道:“二哥,我知曉你的醫術好,蕭哥哥還有救,是嗎,你告訴我。”
二哥拿出手帕,給我擦了擦淚水,道:“三妹,莫要着擔心,也許,我很快就能找到方法救大哥。”
知曉他是敷衍之言,我急道:“二哥,我要聽實話。”
二哥陷入沉默中,我接着道:“二哥,莫要猶豫,定要告訴我實話。”
指尖敲了敲桌面,二哥道:“好,大哥之事,我暫時無能爲力。”
聽了這話,眼淚一發不可收拾,跑出房外。
推開門,看着那口熟悉的水晶棺,趴在棺外,看着裡面熟悉的人兒。
“即使所有人放棄了你,我也不會放棄你,今晚,我們就成親,以後無論生生死死永遠在一起。”
隨後,我跟他講述着我們小時候的事,那時,很開心。
可是現在,那些回憶皆成了幻影。
不知何時,我竟然睡了過去。
這個夢很長,在夢裡,皆爲我與蕭哥哥一同有過的童年,一幕幕好似在眼前重來了一遍。
真真切切聽着那人喚我爲雪妹妹。
在我醒來之時,不自覺淚流滿面。
等待着夜幕降臨,我準備着成親用的新娘服與新郎服,還有紅燭。
二哥沒有來,在書房裡查找着救蕭哥哥的方法。
冰恕與四弟,紫敏與冷旭皆在幫我們準備。
再次幫蕭哥哥化爲人形,跳入棺內,躺在一旁,對蕭哥哥道:“蕭哥哥,今晚是我們成親的日子,我很開心,你也很開心,對嗎。”
我知曉蕭哥哥是聽見的,我知道蕭哥哥的想法,不敢用一線牽去跟他說。
怕他會不同意,怕會遭到他拒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