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冬日的早晨霧濛濛的,女生的臉龐張揚豔麗,細長微翹的眼睛裡全是笑意,阮眠忍着喉嚨裡的不適,和她點了點頭,“你好。”

“你好。”盛歡爽朗的應聲,旁邊有同學在催她快點走。她鬆開掛在齊嘉肩膀上的胳膊,“那我先走了,回頭去你家找你。”

齊嘉語氣無奈,“還是我去你家吧,省得你媽又唸叨你。”

“成。”

Wωω_тt kán_c o 女生跑遠了。

阮眠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大冬天的,女生穿得單薄,不過膝的短裙下是兩條筆直修長的腿,身形曼妙多姿。

一旁的齊嘉沒在意,又重新聊起之前被打斷的話題。

阮眠心不在焉的聽着,腦海裡全是女生那句“陳屹在今天早上通過我QQ好友了”。

感情就是這蠻不講理的,有人想方設法的藏匿住自己的心思,就有人會奮不顧身的去追求。

她是沒勇氣邁出步伐的膽小者,可別人不是。

阮眠回到教室,覺得喉嚨裡的不適愈發明顯,邊咳嗽邊起身拿着水杯出去接水。

水房和廁所一牆之隔。

阮眠站在開水器前咳得厲害,拿杯子的手也跟着顫抖,熱水猝不及防抖落出來一些。

她忙往回收手,如注的熱水傾瀉而下,砸在水槽的鐵板上,水濺得亂飛,幸好這時候旁邊有人及時伸手關了水龍頭。

男生的身形因爲這個動作擋在她面前,身上輕淡的味道清晰可聞。

阮眠忍不住又偏頭咳嗽了幾聲,臉頰迅速染上幾分紅意,不知咳得還是覺得難堪導致的。

陳屹拿過她手裡的水杯,接了大半滿遞過去,“喝點水吧。”

“謝謝。”阮眠接過去,保溫杯的杯壁察覺不出溫度,她湊到脣邊喝了一小口,熱水劃過喉管,減輕了不少不適感。

旁邊的窗戶沒關嚴,呼嘯的冷風從窗縫擠進來,吹得人身體發寒。

“走吧,快上課了。”陳屹把手放回外套口袋裡,率先邁步往教室走,他走路不像別的男生鬆鬆塌塌的,一步一邁都很筆挺。

阮眠落了兩步走在他後面。

那時候,冬日早晨的陽光薄薄一層,穿過還未散盡霧氣落到走廊裡,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像是電影裡擦肩而過無數次卻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的兩個陌生人。

隔天是週一,上午的升旗儀式照常進行,操場一汪藍白色,廣播裡吳嚴正在對上週違紀的同學進行公開處分。

其中就有之前在元旦晚會上做出出格行爲的盛歡。女生換上了校服,站在一羣男生中格外打眼。

喇叭裡唸到她名字的時候,阮眠聽見四周發出唏噓的起鬨聲,有人明目張膽的把目光轉到一班的隊伍後排。

江讓拍了下陳屹的肩膀,調笑道:“現在被盛歡這麼一弄,你在我們學校更出名了。”

男生輕描淡寫的目光從臺上一掠而過,語調漫不經心,“無聊。”

喇叭裡的聲音還在繼續,站在人羣裡的阮眠悄無聲息的收回視線,看向遠方初升的朝陽。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阮眠都能從不同的人那裡聽見有關於盛歡的事情,好的壞的,離經叛道又張揚灑脫。而盛歡也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正式向陳屹展開了追求。

她那樣性格的人,追起人來也一板一眼,早上送早餐,下午送奶茶,晚上還有護“花”服務。

花不是別人,是陳屹。

她每天下了晚自習就來一班報道,文藝班的教室在教學樓一樓的最西邊,盛歡每次都要提前十分鐘從教室溜出來,才能在下課之前抵達教室處於教學樓三樓最東邊的理(1)班。

她這樣明目張膽的追求,陳屹卻始終不爲所動。

送來的早餐和奶茶不是丟了就是拿給了其他人,後來爲了躲她,陳屹甚至開始不來上晚自習。

這樣日子一直持續到這學期末結束。

期末考試前一週,學校開始對每班晚自習出席率嚴查死守,有缺席的會扣掉班裡的分,陳屹只好又回來上晚自習。

盛歡不知道從哪得到了消息,第一節自習一下課就堵在了一班的教室門口,“陳屹,你出來。”

當時負責看自習的化學老師還沒走,班級裡就已經先有了起鬨聲,門外也有了不少圍觀者。

方老師年輕,思想沒那麼古板,他丟掉手裡的粉筆,拍拍手笑着說:“陳屹,人家女生都找上門了,你一個男生別這麼不給面子啊,有什麼事情出去說,好好解決。”

班裡起鬨聲和着外面的叫好聲。

阮眠看着男生站起來走了出去,走廊外熱鬧的討論聲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能消停下來。

她低頭看着卷子,再也聽不下一道題。

換了有一個月的新同桌傅廣思戳了戳她胳膊,“周老師讓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哦好。”阮眠回過神,“謝謝啊。”

“不客氣,快去吧。”

阮眠走出教室,走廊外已經看不到陳屹和盛歡的身影,只剩下八卦在各班之間迅速傳播。

最後一節自習一般都由班主任負責看管,周海拿了一沓試卷給阮眠:“隔壁班王老師出的卷子,你把我們班的數出來,拿回去發了,最後一節自習我們做這套卷子。”

“好的。”阮眠接過來放到旁邊的空處數。

周海站起來接水,問了句:“這段時間和陳屹學的怎麼樣啊?”

她當初聽了陳屹的話,和周海提了下不去作文班的事情,周海當時也從趙老師那裡知道了這事,也就沒怎麼太過問了。

阮眠動作沒停,低着頭說:“還行。”

“馬上就期末考試了,這次好好考,看能不能衝進到年級前五十。”周海回到位上坐下,“下學期學校要開設一個數理化競賽班,負責數學組的嚴老師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如果要去的話,以後就是走競賽保送這條路了,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阮眠一時也拿不準主意,“我想先回去考慮考慮。”

“行,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周海笑:“回去也和你母親商量一下。”

“好,我知道了。”阮眠猶豫了幾秒,問:“周老師,那我們班現在有其他同學想報名嗎?”

“暫時還不清楚,這事我還沒通知其他同學,畢竟競賽也不是說拿獎就能拿獎的,學校方面對學生成績這塊還要再綜合考察一下。”

阮眠點點頭,沒有再多問,數完試卷就回了教室。

陳屹那會已經在教室了,江讓和隔壁班的沈渝圍在他桌旁,阮眠發試卷從旁邊路過,聽見他們在討論今年寒假在哪過。

她放了兩張試卷在陳屹同桌的座位上,江讓突然回過頭,看她捧着一疊試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幫你一起發吧。”

阮眠沒好拒絕,分了他一半,“謝謝。”

兩人順着同一條過道往後走。

江讓問:“周老師找你幹嗎啊?”

阮眠:“拿試卷,說了些考試的事情,讓我這次期末考試好好考。”

江讓:“他是在擔心你語文和英語吧。”

“估計是的。”

“我聽說你在和陳屹學習寫作,那你要不要我幫你補英語?”江讓看着她,像是怕被拒絕,又補了一句,“作爲交換,寒假你幫我補數學怎麼樣?”

阮眠覺得他的提議有些突然,沒一口答應也沒一口拒絕,只說:“我還不確定我今年寒假在不在平城。”

“你不在平城?那你去哪?”

“可能去我奶奶家,她家住在鄉下,我要是回去的話,估計得到開學之前纔會回來。”

提到家人,江讓不免想起之前在班級裡傳過關於她和趙書棠之間的那些八卦,怕引起她的傷心事,沒再問下去,只說:“那到時候再說,如果你不回去的話,我們再聯繫?”

阮眠點點頭,“行。”

發完卷子,第二節自習課也開始了。

方老師這節課不講卷子,讓大家自己寫作業,他在教室裡坐了會又起來轉了兩圈,然後就讓阮眠的同桌也是班長的傅廣思上講臺來看自習,自己回辦公室改卷子。

孟星闌和傅廣思打了聲招呼,坐到她的位置,和阮眠低語:“你把今天上午的物理卷子借我看一下,我有道題沒記下來。”

阮眠從物理書裡翻出卷子拿給她,“我沒記整個的解題過程,只記瞭解題思路。”

“可以,沒事,我先看看。”孟星闌接過去看了幾眼,然後趴在桌上,拿筆戳了戳坐在前面的齊嘉,“哎!”

齊嘉扭過來,面上一驚,“你什麼時候換過來的?”

“這不重要。”孟星闌讓她靠近點,“你那個朋友,盛歡,還打算繼續追陳屹嗎?這都拒絕幾次了啊。”

齊嘉往後靠着桌子,朝阮眠這邊側着頭,拿書擋着臉,“肯定還要追吧,她這人不到黃河心不死,勢必要把人追到手才肯罷休。”

說話間,阮眠筆下一劃拉,筆尖在試卷拉出一道黑線。

“我感覺懸,陳屹不是那麼好追的人。”孟星闌又看向阮眠:“眠眠,你覺得呢,盛歡能追上陳屹嗎?”

阮眠不動聲色地拿手蓋住剛纔的印子,脣瓣動了動,卻沒說出個聲。

能嗎?

她也不知道,但她希望不能。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阮眠也不能倖免。

她抿了抿脣,“我……不知道。”

孟星闌搖頭嘆氣,感慨了句:“不過我還挺佩服盛歡的,她做了我們都不敢做的事情。”

齊嘉一根筋,沒轉過來彎:“你也喜歡陳屹啊?”

“……你胡說什麼呢。”孟星闌沒控制好聲音,一驚一乍的動靜在安靜的教室格外響亮。

傅廣思朝她丟了個眼神,她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壓着聲說:“我說的是當衆表白這種事,和人沒關係,主要是這個事。”

齊嘉笑:“懂了懂了。”

又聊了幾句,門外有巡查老師過來,兩個人各自坐正,開始忙正事。

等巡查的走了,孟星闌碰了碰阮眠的胳膊,歪着頭說:“我聽江讓說,陳屹爲了不讓盛歡再來我們班找他,答應了這週末和她去市中心新開的鬼屋玩。”

阮眠眼皮一跳,聲音有幾分發澀,“是嗎?”

“是的哦,陳屹已經答應了,不過那天江讓、沈渝還有樑熠然他們都會去,江讓剛纔問我去不去。”孟星闌嘖了聲,語氣有些苦惱,“我是想去的,但就我一個女生,盛歡到時候肯定還要帶朋友,我和她又不熟。”

她念叨着,突然想起什麼,湊到阮眠跟前,“不如到時候眠眠你陪我一起去吧?”

阮眠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裡猶如亂鼓,好半天才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