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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屹沒有跟周遠動手, 嚴格來說是他根本就沒想着要動手,對周遠說的那番話是因爲他看穿了周遠的懦弱和膽怯,用言語先擊潰了他內心裡的黑暗面。

他也許是愛林嘉卉的, 只不過在愛林嘉卉之前, 他還是更愛他自己, 對於林嘉卉的不辭而別他是有愧疚的, 但是這份愧疚不足以支撐他爲了林嘉卉放棄眼前的這一切。

他自以爲是的深情只能騙得過他自己, 如若真的想要挽留,林嘉卉和他有那麼多的共同好友,她的父母, 甚至是她的家鄉,哪一個不能成爲他去尋找的線索, 何必苦苦死守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過陳屹還是做了點不怎麼和平的事情, 他動用關係託朋友查了下週遠的信息, 像個惡霸似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內容一點點說出來,而後威脅周遠不要再來這兒, 否則就別想在B市混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周遠當時一句話也沒說,慘白着一張臉進了電梯。

……

這會兒,陳屹站在浴室門口,想到周遠臨走之前的模樣, 愈發覺得好笑, 這人還真是好騙。

不讓他在B市混下去, 這種混話竟然也能信。

他嘲弄似地笑了聲, 一旁的阮眠瞧着他, “你笑什麼啊?”

陳屹還是那副正義凜然的模樣,眉目慢慢舒展, 笑意從嘲弄變得溫柔,“沒什麼。”

阮眠微不可察地撇撇嘴,“你牀鋪都給你鋪好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我要去睡覺了。”

“行,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陳屹明天要回趟外公外婆那兒,晚一天才回平城。

“那晚安?”

“嗯。”他揉了下她的腦袋,“晚安。”

阮眠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間,關燈躺在牀上的時候還能聽見陳屹在外面的動靜,不輕不重的,卻不覺得吵,反而還有種溫馨的感覺。

就好像兩個人不是同居,而是真切的擁有了一個家,是她曾經渴望過也幻想過無數次的家。

伴隨着陳屹忽輕忽重的動靜,阮眠逐漸有了睏意,半夢半醒間,隱約聽見房門被推開的動靜。

她還未完全醒來,身旁的空處就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着陷了下去,男人身上帶着沐浴過後的潮溼,身上的水珠滴到她的頸側,涼意讓阮眠徹底清醒。

她擡眸,看見陳屹近在咫尺的臉龐,聲音睏倦,尾音帶着點笑意,“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嗯。”他躺下來,擡手在她頸後捏了兩下,一本正經道:“我認牀,對這裡比較熟悉。”

“……”阮眠笑出了聲,睏意抵過一切,在快要睡着之際,嘀咕了句,“早知道不給你鋪牀了。”

陳屹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而後像是哄小孩子那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哄道:“睡吧。”

次日一早,陳屹送阮眠到機場,兩人在停車場耽誤了會,差點錯過航班,阮眠氣得一天都沒理他。

晚上八點多,阮眠在家裡吃過飯,陪着周秀君去樓下散步,回來時才知道阮明科和陳書逾約好了,明天他們一家人過來家裡吃飯。

阮明科掛了電話問阮眠陳屹喜歡吃什麼,準備讓阿姨明天買。

她搖頭,“不知道。”

這是真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就自動進入了細水長流的階段,平時在一起的時間和機會都很少,吃飯偶爾能知道對方忌口什麼,但很少去關注喜歡吃什麼。

阮明科:“那你問問他。”

“哦。”阮眠回房間拿到手機,剛敲了幾個字,想起來自己還在和他鬧脾氣,又把打好的幾個字都刪了。

但沒過一會,她卻收到了陳屹發來的一條微信消息。

[CY]:嗯?

[阮眠]:?

[CY]:剛剛不是準備給我發消息嗎。

阮眠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但這個時候仍然嘴硬不承認,就像不肯承認自己已經不生氣了一樣。

不過很快,她就不得不承認了,因爲陳屹發過來一張截圖,是他們倆的聊天頁面。

只不過左上角,她的狀態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當中……’,這是實打實的證據,阮眠反駁不了,但她卻被另一件事情被吸引了注意了。

她看了眼自己和陳屹聊天頁面的左上角,從加了他微信開始,她就沒給他改過任何備註,用的一直是他自己的微信暱稱。

阮眠有點好奇陳屹給自己的備註是什麼,但也不好直接問,亂七八糟和他聊了幾句,把正事也給忘了。

還是後來阮明科提醒,她纔想起來,但那時候已經很晚,她隨便報了幾個菜名。

阮明科聽完,琢磨出不對勁,取笑道,“這到底是陳屹愛吃的,還是你愛吃的?”

阮眠拖長音啊了聲,心虛道:“都一樣。”

“……”

父女倆難得有空,坐下來聊了會天。

阮明科又開始煮茶,阮眠坐在那兒,看着水氣在空中氤氳,有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高三畢業那年暑假的某個晚上,她也是坐在同樣的位置,和阮明科聊起陳屹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以爲自己和陳屹的結局已然註定,言辭之間盡是遺憾,卻不曾想在多年後,還能與他重逢,有新的故事和結局。

-

第二天一早,阮眠還在睡夢中就被周秀君叫了起來,秋日的早晨霧濛濛的,還有些涼意。

她用冷水洗了臉,散去了幾分睏意,坐在客廳聽周秀君和阮明科商量着陳屹第一次上門要給他包多少紅包。

她忽地有了些不真實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陳屹他們一家人的到來。

陳書逾和宋景跟阮明科年紀相仿,但宋景保養得當,穿着身素雅的長裙,頭髮盤起,身材曼妙高挑,看起來要比兩個父親年輕幾歲。

阮眠喊了聲伯父伯母好,宋景和陳書逾都笑着應下,眉目溫和,仔細一看卻是有些相像。

阮明科招呼人,“快進來坐。”

阮眠扶着門,等宋景和陳書逾都進來後,才擠出空和陳屹說話,“你昨晚什麼時候到平城的?”

“四點多。”陳屹往裡邁了一步,客廳和玄關是個死角,裡外都看不見,他兩手提着禮物,猝不及防彎腰低頭親了她一下。

阮眠嚇了一跳,猛地把人推開,小聲道:“你幹嘛!”

說完,還扭頭朝裡看了眼,生怕屋裡的人瞧見他們倆剛纔的動作,好在幾個長輩都忙着在寒暄,沒把注意力放到這裡。

她微紅着臉,威脅道:“你今天離我遠點兒。”

陳屹樂不可支,愈發覺得害羞又生氣的阮眠可愛,但也沒再火上澆油,點頭說,“我儘量。”

“……”

兩個人沒在門口那兒磨蹭太久,進了客廳,陳屹朝着周秀君問好,“奶奶好,我是陳屹。”

周秀君笑着應了聲,眼角細紋漫布。

長輩們聊天,兩個小輩坐在一旁聽着,只有偶爾被問到什麼,纔會開口應一聲。

阮眠還記着陳屹之前做的事情,一邊聽他們聊天,一邊分心提防着陳屹,生怕他下一秒又有什麼舉動。

不過一直到中午吃飯,陳屹都沒和她表現的太過親暱,阮眠慢慢也就放鬆了警惕。

家裡的阿姨中午炸了牛肉丸子,阮眠之前沒吃過,夾了一個,一口咬下去吃到裡面的餡,嚐到了洋蔥的味道,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也沒好往外吐,硬是沒嚼直接吞了下去。

陳屹看她神情不對,稍稍往她這邊側了側臉,“怎麼了?”

阮眠放下咬了一口的牛肉丸和筷子,邊伸手去拿水邊解釋道:“這裡面放了洋蔥。”

“那給我吧。”陳屹動作自然地夾過她碗裡的那個丸子,阮眠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察覺到桌上交談的聲音好像停了幾秒。

她整個人僵在那裡,沒敢擡頭去看坐在對面的四個長輩,只能在桌底踩了陳屹一腳。

陳屹面不改色地吃着東西,桌底下,他把腿往旁邊挪了挪。

……

吃過飯,宋景和陳書逾又留了一會,阮明科特意拿出自己珍藏茶葉,在那兒忙乎着煮茶。

阮眠和陳屹坐在客廳,各自低頭玩着手機,茶香味逐漸順着空氣的流動飄了過來。

陳屹輕嗅了一下。

阮眠聽見動靜,擡頭看他,“能聞出來是什麼茶嗎?”

陳屹轉過臉,阮眠現在警惕性百分百,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些,他勾勾脣角,“不能,我又不是狗鼻子。”

她動了下凳子,和他拉開了些距離,但一擡頭看他眼睛紅着,又心軟了,“你要不要去房間睡會?”

“不用。”陳屹指腹壓了壓眼尾,“等會應該要回去了。”

“哦。”

說話間,陳屹手機屏幕亮了下,他拿起來,屏幕識別到面部解鎖,直接跳轉到屏幕滅掉之前的頁面,是他的微信聊天欄。

阮眠和他坐的很近,一眼看見了他的置頂聊天框是自己的微信頭像,同時她也看見了陳屹給她的微信備註。

不是想象中一本正經的名字全稱,也不是情侶間各種甜蜜的代稱,更沒有像她一樣省事沒有備註直接用的本人微信暱稱。

他給她的備註很簡單,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三個字。

——軟綿綿。

她捏了下耳垂,湊近了問,“你爲什麼給我的備註是這個,是因爲我的名字嗎?”

“嗯?軟綿綿嗎?”陳屹側頭,“不是。”

“那是爲什麼?”

“因爲——”他看着離得很近的人,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低笑了聲,“你捏起來手感軟綿綿的。”

“……”阮眠有點忍不了了,動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差點掀桌暴走。

陳屹疼得皺眉,但也沒攔着她的動作,只是有些好奇她給自己的備註,“你給我的是什麼?”

阮眠覷着他,三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