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洛陽。
韓府現在是一片熱鬧,長公主正指揮的家人們忙着把少爺韓玄應的一些用品裝箱,楚國公韓茂在一旁和自己的管家韓大用交代着在長安安家的一些事項,而此時安家的正主韓玄應卻是正在皇宮內伴駕。
“玄應,這次你去長安不僅是要編練新軍,還要給朕坐鎮西京,隨時待命。如今韃靼遭災,今年必定全力寇邊,而帝國如今是四疆不寧,抽不出更多的軍隊北上了。所以你要在長安重建神武軍,錢糧由隴右的秋糧中直接撥付,你不必費心,但是人手就要你來想辦法。”文思殿內,皇帝面色有些蒼白,在說話的時候也是不停的皺眉,但是皇帝的思路依然清晰。
韓玄應知道,皇帝有着嚴重的偏頭痛,一旦休息不好或者思慮過重的話,這病就回發作。現在帝國確實有些風雨飄搖,各地暴動四起,朝中也是有人蠢蠢欲動,而今又要面臨一羣餓瘋了的韃靼人,這應該是近百年來帝國最艱難的時期了。爲此,皇帝和他的文武大臣們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不停的討論對策。雖然上有皇帝的中興之志,也有明君之才,下有有宋應賢這樣的賢臣武將,但是無奈帝國沉珂久遠,有些積重難返了。
韓玄應面色極其嚴肅,躬身道:“臣遵旨。”
皇帝強忍着頭痛,起身走到一旁的鏤空龍紋桌前,撩起桌上放着的冰涼的醒腦藥水,狠狠的洗了把臉。
感覺舒服多了,皇帝走到殿門口,狠狠的吸了一口殿外的空氣,皇帝感覺自己的頭腦更加的清晰,於是背身說道:“玄應,朕知道,這時間太緊迫了些。所以,只要能成軍,能打仗,朕許你便宜行事,但是前提是這隻軍隊要聽話。”
“謝陛下,臣當盡全力以報聖恩。”
皇帝一轉身,大聲道:“玄應,不是盡全力,而是必須做到!若韃靼寇邊,定是舉族來襲,雲朔幾州定然抵擋不住,朕要你去西京建軍,就是要從側翼威脅韃靼人,讓他們不能全力進攻。”
韓玄應一凜,堅聲道:“玄應願立下軍令狀,三月之內成軍,與關內諸軍成犄角之勢,以保帝國北疆平安。”
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溫聲道:“玄應你從未令朕失望過,此次帝國危機之深重遠比從前,卿若能按時從長安出兵威脅韃靼,朕也定不負卿。”
“安國興邦,乃我等臣子之本份,如今陛下爲國殫精竭慮,臣更是應當捨命報國,陛下請放心,臣定不負聖望!”韓玄應有些激動,皇帝的信任一如既往,只要自己能夠擊退韃靼人,賞賜個國公應該不成問題,也韓家若是能一門雙公侯,也是絕對的光宗耀祖了。
韓玄應從宮裡出來後,就去樞密處領了虎符和文書,又去戶部領了錢糧的額度,便滿腹心事的回到了韓府。
正在和自家老爺閒聊的韓大用眼尖,看見了剛進府的少爺韓玄應,趕緊和老爺說了聲便起身迎了上去。
“少爺,老爺在那等您呢,來,您這衣服我幫你拿着。”說着就接過了韓玄應帽子和外服。
韓茂看着剛剛回府的兒子也是感觸良多,這小子年幼的時候便聰明過人,但是身子骨稍差。爲此韓茂也沒少給兒子請武師,可是就沒有一個能讓兒子敬服的,都是沒幾天就被兒子耍的團團轉,然後羞愧的告辭了。
可是自打那個遠房親戚秦朗來了之後,自己兒子被收拾了幾次之後便對秦朗極爲尊敬,不僅練好了身子而且還學了軍略。真是沒想到秦朗這小子居然是自己兒子的福星,隨後這師徒倆又是離家去北疆參軍,隱姓埋名的在戰場上廝殺了三年,居然這倆人都立了不少的功勞,自己兒子更是十八歲就做了都尉。
雖然後來被自己發現把這兩個人抓回府裡好好修理了一頓,表面上是極爲生氣。但是自己也是得意極了,這年月能這麼年輕在邊軍就提了都尉,就算是朝中有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自己兒子是偷跑去的呢,我老韓家的兒子就是好,嗯,這秦朗也算是我韓家的人,要不找個機會讓他也改姓算了。
“爹,您找我?”韓玄應對韓茂施了一禮,問道。
“嗯,玄應,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不一定啊,怎麼了爹?有事?”
“哦,沒有,你這不是要去西京了嘛,這一去不定什麼時候回來,而且又是去和韃子打仗,你娘不放心。你要是沒事就多陪陪你娘,要不她心裡不舒服就又去宮裡找太后閒聊,影響到陛下就不好了。”
“哎,行,爹啊,我去了西京之後,您看千萬看好了我娘。現在帝國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您可千萬別讓我娘去給陛下找麻煩。”
“嗯,我曉得,你娘最近也是過分了,玄應你放心,我一會就去說說她去。”
這父子二人一路閒聊着就進了內院,帝國長公主鄭瓊幫自己兒子整理好行李,就尋思着好好的準備頓午飯,正喊來身邊的丫環吩咐着,就見這爺兒倆一路說笑着進來了。
鄭瓊一見自己兒子,眼睛頓時就有些發紅,這丫環一見夫人要哭,趕緊對老爺少爺一福,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玄兒,一會兒不出門了吧?”鄭瓊滿臉期望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眼睛有些發霧。
“嗯,娘,今天就在家裡陪您。”韓玄應肯定的答道。
“哎呀太好了,玄兒啊,娘給你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菜,你多吃點,等到了西京就不一定能吃上這麼合口的飯菜了。”一說起兒子要去西京長安,鄭瓊的鼻子就有些發酸,自己真是捨不得兒子離開啊。
這時的帝國長公主,皇帝最親近的姑姑,也只是一個捨不得孩子離開的柔弱母親,聽到兒子能在家多陪陪自己,鄭瓊很是高興。
兒子平時就很忙,回家還要和丈夫談論家事國事,很少有時間和自己說說話,雖然兒子的成就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很是驕傲,然而這背後的孤獨和擔心誰又知道呢。
皇帝的寵信,使得韓家如今蒸蒸日上,原本只是一個隴右的地方豪族,而如今韓府一公一候,人人羨慕嫉妒。然而,韓家就這一個獨子,若是韓玄應出點意外,韓家的榮耀可就到了終點了。
哪個兒子都是孃親的心頭肉,平時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現在卻是要去練新軍和北方那些兇狠殘忍的韃子打仗,這不是要命嘛?哼,這皇帝侄子真是不顧及自己這個做姑姑的感受,等自己哪天進宮找他好好說說。
要說這女人吶,都是感性動物,一遇到切身相關的,尤其是親人會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容易失去應有的判斷,造成很大的誤會。
然而韓玄應父子真是太瞭解這個護犢子不講道理的長公主了,當初也正是她這樣不講道理的護着當今皇帝,才讓皇帝順利登基,也是皇帝如此寵信韓家的原因。而如今自己的孩子要赴險境,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於是,韓茂咳嗽一聲,道:“夫人,玄應去西京又不是享福納涼,而且讓別人看到過於享受也不好,畢竟玄應手握大權,容易惹出閒話。”
韓玄應一聽這話,心道:完了,這麼多年了,爹還是不會順着和娘說話,估計他們又要吵起來,我啊,躲個清靜吧。
“爹,娘,我先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就過來吃飯啊。”說完韓玄應就出門溜回自己的院子了,不出所料的,沒走多遠就聽見屋子裡面傳來鄭瓊憤怒的咆哮聲。
第二天,韓府的車隊就由管家韓大用帶領着先奔着長安而去了,而韓玄應還要在洛陽呆上幾天,畢竟現在他是要建立兩隻軍隊,然而他手裡並沒有幾個合適的人可用。所以他要拜訪一些武將家族,畢竟軍官纔是一隻軍隊的根基。
四天後,帝國西京長安,邱毅帶着這幫小子終於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長安城。
這座前朝國都,千年名城經過了唐末混戰和外族入侵的血腥洗禮之後,已經不復當年的輝煌。但是高大巍峨的城牆依然聳立,曾經世界第一雄城的脊樑還在,只是長安受創太重,顯得有些悲愴。
三百年來,雖然大乾王朝定都洛陽,但是長安作爲陪都一直都在不停的重建中,畢竟這是所有中國人都爲之驕傲自豪的一座城市,就如同居士坦丁堡之於東羅馬帝國,一座城市代表着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輝煌最偉大的傑作,凝聚了太多的心血和資源。
但是長安卻在也沒成爲帝國的都城,吐蕃攻入長安,黃巢攻入長安,軍閥混戰之時的數次焚燬,不僅使得這座雄城的元氣損失殆盡,也讓着座城市成爲了不詳的代表。
可長安依舊是長安,所有人走到這座城市都會緬懷一下逝去的榮耀與輝煌,邱奉真他們也是一樣。
一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高大的城牆,赫連傑喃喃的說道:“老天,這牆好高啊,可是比義城高多了。”
旁邊的邱奉真也是滿心的感嘆,這城牆真是高啊。隨後,他習慣性的噎了正在發傻的赫連傑一句:“當然比義城高,你懂個啥?”
赫連傑自從和邱奉真互相瞭解了之後倆人就開始沒事鬥嘴玩,畢竟少年心性,兩人你來我往的瞎鬧騰,關係倒是越發的好了。
“我不懂,你懂,你說說這牆多高?”赫連傑瞥了一眼同樣有些被鎮住的邱奉真,不屑道。
“呃,這我怎麼知道。”
“你這不也不懂麼,看看看,你口水流出來了。”
“……”一羣孩子興奮的鬧騰了半天,秦朗卻是滿臉的懷念,他是一個滿腔熱血的人,對於先人創造的輝煌他是絕對的崇拜,也引此爲自豪。
大家都興奮感慨了一會兒,秦朗一揮手,邱奉真這些小子們便收拾心情,隨着他們的都尉大人,去他們的駐地—長安東大營。
由於長安已經不再是都城,所以這西京大營已經空置了很久了,裡面有着不少的雜草,有些房屋都已經倒塌了,東大營中四處充斥這一種腐敗發黴的味道。
曾經的駐軍數十萬的長安三營,如今竟然破敗如斯,當真讓人扼腕惋惜!
邱毅心裡更是鬱悶,本來想着到了大營就能好好休息了,結果看來他們是第一個到大營報道的,恐怕一切都要自己動手了。
哼,也好,就讓這些小兔崽子們學學怎麼搭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