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已經十幾歲了,已經過了需要父愛,需要母愛的年紀,每天在書房裡看書,幾乎什麼事情都不做。
而突然有一天,他卻接到了電話,說要他們去醫院認屍。
那時候,慕玄寅去外面拈花惹草去了,只有慕如琛一個人在家,於是,他便在管家的陪同下,來到了醫院。
醫生將他們帶到了停屍間,這裡,放着兩個被白布蒙着的人,醫生說,他們是出了車禍,死於醉駕。
慕如琛無心去聽醫生說什麼,徑自將女人臉上的白布拿開,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讓慕如琛一陣噁心。
“她是誰?”慕如琛冷冷地看着醫生,尚且年幼的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
儘管,他已經猜到,然而,他卻依舊無法相信。
“我們對死者的身份並不確定……”
“不確定你找我來做什麼?”慕如琛打斷了醫生的話,想來沉默寡言的他,第一次從人發脾氣。
“我們在死者隨身攜帶的包裡,找到了一個錢夾,裡面有張照片。
帶着血跡的照片上,是女人抱着一個孩子,笑得一臉燦爛的照片。
孩子只有三四歲的樣子,而女人將頭挨着他的,緊緊地抱在懷裡,臉上帶着無法掩飾的喜悅。
那個孩子,是他。
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
慕如琛粗魯地放着皮夾,裡面有他母親的身份證,在最裡面的那層,有一張紙條,打開,裡面是歪歪斜斜的字體。
上面寫着“媽媽”。
那是他寫的。
是他剛學會寫字的時候寫給他的。
紙條已經被磨得快要爛掉了,似乎是被翻看了很久。
慕如琛看着紙條,突然吐了出來。
爲什麼要死?
她不是因爲離開家了嗎?不是有了新家了嗎?不是有了她喜歡的孩子,不是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了嗎?
爲什麼還會死?
爲什麼這麼輕易的就死掉?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變得更加憎恨女人,他覺得女人都是脆弱的,無法承擔困難,無法承受壓力,甚至連自己的命無法抱住。
車子,差點撞到前面的護欄。
慕如琛打開車門走出去,在黑夜裡,狼狽地吐了出來。
過分的恐懼讓他的胃部一陣一陣的痙攣,然後如果安立夏不在了,他該怎麼辦?生命那麼長,他一個人要怎麼熬過?
安立夏不會死的。
她跟母親不一樣的。
母親看起來總是文弱得像是需要人保護,而安立夏像是倔強的小草,迎風而立,爲所畏懼。
母親爲了追求愛情,背叛了婚姻,離開了家,而安立夏爲了甜甜,寧可放棄自己的愛情,所以,他們不一樣。
安立夏,不會死!
她有最頑強的生命!
而這時,車裡的電話響了,慕如琛回到車裡,接聽。
“爹地,你找到媽咪了嗎?”小垣你的聲音傳了過來。
“還沒有。”低沉的聲音,已經沙啞到不成樣子了。
“爹地,你不要着急,不要自亂方寸,”小垣安慰着,“媽咪跟奶奶不一樣,就算情景再像,那也不會是媽咪,我們還要相信媽咪,媽咪不會這麼輕易的離開我們的。”
“……嗯!”
“爹地,你與爺爺也不一樣,你比他更有智慧,我相信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知道了,”慕如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安心在家,照顧好甜甜。”
“我會的。”
兒子的話,讓慕如琛得到了一絲安慰,順便,也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安立夏的這種情況,未免與當年也太相似了,擺明了就是有人故意的,有人想要讓他知道,女人不可靠,脆弱得隨時會失去。
慕如琛開車,開往下一個地方。
家裡,小垣放下電話,然後撥通了一個人的號碼。
“喂,小野叔叔,我已經按你說的告訴爹地了。”
“小少爺很聰明,我相信,二爺一定會平靜下來的。”
“小野叔叔,你怎麼就那麼肯定,媽咪此刻沒事?”
“除了車子的方向不一樣之外,我們的人將火撲滅,發現裡面只有一個人,雖然無法辨認死者,但是如果安小姐真的被劫持,又怎麼會是一人?”
至少也應該是兩個人吧?
“還有,車子如果以那個角度側翻,爆炸的可能性小,應該是被人點燃的,”小野認真地說着,“所以,我懷疑是有人僞造的,故意擾亂二爺的理智。”
一個人在慌亂的情況下,智慧便不太好用了。
小垣點頭,“小野叔叔,你真的是爹地的好幫手,在最關鍵的時候,總能幫助爹地。”
對方笑了笑,“我只是跟二爺時間長了,所以被他教得知道該怎麼思考了,對了,小少爺,需要我派人保護你們嗎?”
“不需要,”小垣禮貌地拒絕,“你繼續幫爹地,如果是那個人想要帶走媽咪的話,我想,他不會動我跟甜甜的。”
“萬事小心,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記得立刻找我。”
“我知道了。”
小垣掛斷了電話。
僞造與當年差不多的情景,故意撕裂開慕如琛的傷口,讓他明白,不要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女人,這麼損的做法,只會出自慕玄寅的手。
只有他對當年的事情最清楚,也只有他才知道慕如琛的軟肋。
“阿垣哥哥,爹地和媽咪……不會有事的吧?”甜甜擔憂地問着。
“不會的,”小垣一臉稚嫩的肯定,“我們的爹地很厲害的,媽咪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不管遇到什麼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慕玄寅想要告訴慕如琛,安立夏是他的軟肋,是他的把柄。
而小垣相信,對於爹地來說,媽咪是鎧甲,而他們在一起,叫強強聯合,叫天下無敵!
車子,在一處類似於莊園的地方停了下來。
慕如琛下車,不顧門口的人在恭敬地問好,便直接走了進去。
從門口到住宅,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而沿途,都種着鮮花。
這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甚至慕玄寅抽的煙,也是曾經戀愛的時候,母親用自己的錢給她買賣的。
那時時候,她並不富裕,所以買不起什麼好煙,而就是一個普通的牌子,讓慕玄寅一直抽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