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蘇浣選了件純黑色端莊保守的長裙,又攏了攏略顯凌亂的長髮,才往外走。
管家早就等不及了,生怕楚家人一個不高興大鬧蘇家,搞得大家都收不了場。
“快走吧小姐。”管家不停擦着額頭滲出的冷汗,慌張道。
“楚家人什麼時候來的?”蘇浣跟在管家身後,邊走邊問。
“兩天前。”管家回答,“待兩天了就爲見小姐一面。”
聞言,蘇浣心裡稍稍鬆一口氣。
還好在米迦勒莊園留了幾天,身上痕跡全部消失纔回來的。
否則被楚家人看見,一定會來這兒鬧個天翻地覆。
客廳內,楚家來的人頤指氣使,不耐煩的看幾次表道:“不是說蘇小姐到了,怎麼都十分鐘了還沒來?”
蘇老夫人壓下煩躁的情緒,但楚家人一直胡攪蠻纏讓她語氣冷上幾分:“停機坪到這兒還有段距離,請稍安勿躁。”
如果不是因爲蘇家實力日漸衰退,她又怎麼會同意聯姻這種餿主意?
聯姻中女人是最下等最沒地位的!
想到這些,蘇老夫人攥緊手,心情愈發煩悶沉重。
焦灼不安的氣氛中,客廳門打開,絲絲涼風灌進來,一個脖頸修長素淨,皮膚白 皙的女孩走進來。
來人身穿黑色長裙,非常保守的設計卻被女孩穿出幾分典雅的滋味。窄肩細腰,鎖骨精緻漂亮,走動間裙襬微微搖曳,身上散發淡淡的馨香。
是蘇浣。
進到客廳,蘇浣一眼看到楚家來的人坐在主位,一點禮數都沒有的翹着二郎腿,臉拉的比鞋底都長,活脫脫一個大驢臉。
“媽媽。”蘇浣自動忽視大驢臉兩道不善的目光,先走到老夫人面前,有禮數的行了個禮。
老夫人拿蘇浣當親女兒看待,也當得起這聲媽媽。
“哎,回來了。”看到蘇浣,老夫人臉色緩和幾分,招着手叫她坐過來,心疼道:“出來幾天怎麼瘦了?”
老夫人眼尖,一眼看出蘇浣更加細瘦的下巴頜兒,本來就沒二兩肉得臉上更顯單薄。
“哪有,”蘇浣有些心虛,表面雲淡風輕笑着轉移話題,“一定是媽媽幾天沒見我,想我了才覺着我我瘦~”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蘇浣的手,這姑娘乖巧又懂事,一想到要嫁到楚家可能被欺負,就一陣心疼。
“我來介紹,這是小女蘇浣。”老夫人拍拍蘇浣手背。
楚家來人冷眼看着面前的母女情深,心底哼笑一聲。
裝什麼裝,如果真是母女情深,老狐狸又怎麼肯把女兒嫁到楚家?
誰不知道蘇浣未婚夫是個遊手好閒,混吃等死又性情暴戾的富二代,仗着是大房兒子的身份當上族長,實則是個狗屁不通的廢物。
楚家這次來的人,其實也是個紈絝。
旁系分支中一個小後輩,在楚家地位不高,但平時喜歡爲虎作倀,仗勢欺人。
知道楚家要派人來和蘇家談結婚這件事時,他迫不及待毛遂自薦,就想打腫臉充胖子來蘇家裝一裝大尾巴狼,給蘇家一個下馬威。
“蘇小姐。”楚城皮笑肉不笑叫蘇浣,“蘇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沒結婚就滿世界亂跑,害得我來蘇家提親都等了你三天。”
言語間滿是對蘇浣讓他白等三天的不滿。
蘇浣又怎麼聽不出他的意思,笑盈盈回答:“您突然造訪也沒提前知會一聲,好讓我們準備準備。”
“真是好笑。”楚城不滿蘇浣的頂嘴,更討厭一個女人敢這樣綿裡藏針的和他說話,當即徹底冷了臉,“楚傢什麼行程還要給你一個未過門的女人報備?”
“還沒結婚就敢滿世界亂跑,蘇家就這種放 浪形骸的家規?”楚城冷哼一聲,“別怪我沒提點你,你這種行爲處事在蘇家我不點評,可別來楚家敗壞我們門風!”
此話一出,客廳內氣氛驀地沉悶下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楚城在刻意打壓蘇家。
他這話說的難聽至極,三言兩語活脫脫把蘇浣刻畫成一個蕩 婦,聽得老夫人心頭堵上一口悶氣。
從楚家人到這裡開始就一副拿喬的虛僞嘴臉,她不想兩家傷了和氣小心翼翼討好,更怕楚家人不高興,等蘇浣嫁過去之後虐待蘇浣,才耐着性子賠笑臉。
現在楚家人這麼說蘇浣,這口惡氣她怎麼能咽得下?!
拳頭攥的發抖,老夫人正要出口嗆聲,手背突然被另一隻手覆住。
蘇浣不動聲色的握住老夫人手,母女兩個心有靈犀對視一眼,前者不着痕跡的搖搖頭。
老夫人關切看她一眼,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輕輕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蘇浣翹起一邊脣邊,露出一顆可愛的虎牙,“楚先生這話說的可不對。蘇家家風崇尚自由民 主,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放 浪形骸?”
“難道楚家家規就是禁止女人出門,必須待在閨閣裡相夫教子纔算對?”蘇浣杏眸黑亮,裡面啜着瑩瑩笑意,柔聲又問,“那不知楚先生的母親,有沒有出過門呢?”
楚城:“……”
蘇浣這句話成功把他所有話堵死。
如果他母親沒有出過門,那正好就是蘇家門風的對立面,放 浪形骸。如果出過門,那他剛剛指責蘇浣的話又顯得滑稽可笑。
楚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有些下不來臺,只好厲喝一聲:“放肆!你還敢和長輩頂嘴?”
楚城肚裡油水不多,學的也盡是油腔滑調逗姑娘的,裝起逼來更是逮啥說啥,根本不顧及合不合規矩。
所以此話一出,客廳裡的衆人都抿緊嘴巴纔沒大笑出聲。
和蘇小姐同輩,而且蘇小姐嫁過去之後可是楚家的少奶奶,什麼時候輪得着他一個紈絝來當少奶奶的長輩?
但蘇家禮數在那兒,傭人都閉着氣纔沒笑出聲。
“不知道我剛剛說的那句話頂撞‘長輩’了呢?”蘇浣裝作懵然不知的模樣,刻意咬重“長輩”兩個字。
“你剛剛說的——”你剛剛說的字字句句都在頂撞長輩!
楚城氣得臉色漲紅,伸手指指點點,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浣浣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蘇浣露出純真無害的懵懂,“難道楚先生還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這話頗有些伶牙俐齒,咄咄逼人。
但偏蘇浣生了張素淨白 皙的臉,說起這種話不顯得刻薄,倒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委屈。
見狀,不止客廳裡的傭人,連老夫人都大跌眼鏡。
叛逃蘇家算是蘇浣做過最叛逆的事,老夫人當時又急又痛心卻也對這孩子無可奈何。
而且蘇浣性子柔弱靦腆,大聲說句話都會臉紅,這種柔 軟任人拿捏的性子在風雲莫測的楚家一定會受欺負,所以老夫人一直琢磨怎麼讓蘇浣性子強勢一點。
今天蘇浣的表現真讓她刮目相看!
遊刃有餘又不顯得尖酸刻薄,把話裡話外的諷刺原數奉回的滴水不漏,沒有半分受氣包的模樣。
這種性格纔不會在楚家受委屈!
老夫人倍感欣慰。
楚城被蘇浣說的啞口無言,漲紅了臉想反駁,可反而卻像自己無理取鬧。
“不知楚先生這次來蘇家可有事?”
打臉打的差不多了,蘇浣見好就收,四兩撥千斤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