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他們不過是過來過一夜,第二夜王爺便會走。
可等坐着船往裡走的時候,便現6地兩側早都花燈爛熾,照的水面花花綠綠的很是漂亮。
雖然是穿鎮而過的河,可河水很清,彎彎曲曲的好像進入桃源一般。
而且自從呂家富貴起來後,便在兩邊築了石欄。
岸兩邊更是植了一些柳樹,此時垂柳茵茵,又有各色錦燈照着,水光粼粼中,仿若真進到了什麼險境幻地一般。
蘇嬋雖然覺着好看,可心裡卻是有點擔憂起來。
呂家的人還是太草率了,以爲這樣便可以討好齊王,可如今齊王並不是過來遊玩的,他身兼着護國之責,更何況齊王原本便是個勤儉的人。
只怕這樣的做法,不討他的喜歡。
呂家也是真心的好客,除了路上佈置的那些,一家人早早的便在府外等着了。
如今的外孫女婿,嫁的可是堂堂的親王,他們這些商戶人家,能有個嫁進有門第的已算是了不得了,更何況那是皇親。
如今更是引着那齊王過來小住,他們呂家該是多大的面子才能請來這樣的一位真神。
呂府衆人個個都喜氣洋洋的。
等上了岸,蘇嬋隨着齊王做上了輦。
待到呂府門前的時候,呂老太君早帶着一衆女眷,她的大舅則帶着呂府的男人們在門前候着。
見了蘇嬋過來,老人家摔着衆人便要跪下行禮。
蘇嬋哪裡會讓老人家跪自己,忙走過去,把人一把攙扶起來,隨後便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說道:“外婆,我大老遠的來這兒,您何必客氣。”
呂老太太笑吟吟的說道:“哪裡的話,如今你貴爲王妃,又是隨着王爺一起過來的,我們這些人見了你哪有不跪的道理。”
說着便還要行禮。
蘇嬋忙又攔了幾攔,隨後被衆女眷迎着往府內走。
畢竟是皇商出身,早些年也不過是靠着家裡出了爲宮妃,才得了這麼個皇商的差事。
也是富起來沒多久,所以沉積的不多,所有的富貴都浮於表面。
也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
蘇嬋不由的回身看了一眼齊王,這位可是從全天下最尊貴的家裡走出來的。
不管是從小的教育,還是舉手投足都帶着清貴。
此時她外婆家的舅舅表哥表弟們,衆星捧月一樣的圍着齊王。
她這樣看過去,其實並不顯眼的。
可他還是感覺到了,見她看向自己,他淡淡的笑了下,明明呂家的人都是好相貌,又是特意打扮過的,在本地也算是大族。
可如今一比,蘇嬋驚訝的現,往日那些看似不錯的舅舅表哥表弟們,此時竟然都被他襯成了路人,他風姿卓越,飄逸從容的都有些不像這個地方該有的人了。
她親暱的攬着外婆的胳膊,隨着外婆往內走去。
呂府是依水而居的,院子很大,從前院到後宅都要走好長時間。
以往府裡的人都是乘轎進去,如今爲了款待他們,呂府的人特意把前面裝飾一新。
蘇嬋自然要同祖母到後宅去,齊王則隨着她的那些長輩們去單獨開席。
爲了款待他們,呂府早從幾天前便在準備這次的晚宴了。
蘇嬋不管是在王府還是在宮中,什麼沒見過什麼沒吃過,可也瞧得出呂府款待的用心盡力。
席間她外祖母時不時的勸膳,以往她的姑姑舅媽見了她都是很親近的,這個時候因爲有身份礙着,反倒不太上前。
等用完晚善,她又隨着外祖母到了若水軒。
這裡遠遠的設了個戲臺,整個戲臺都是搭建在水面上的。
舞臺上唱戲的小青衣舒緩的聲音隨着水聲蕩過來。
這是本地很有特色的一齣戲,既然是爲迎接她的,自然也都是選的最吉慶最熱鬧的。
她外婆同她做在榻上,半倚在上面,細細的打量她。
蘇嬋離得上一次過來足有三四年了,瞧得出這孩子越的穩重了。
只是想起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外祖母也是有些憂心。
趁着齊王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悄聲同蘇嬋說道:“蟬兒,外婆這裡有個郎中很是有名,你母親前幾日來信,特意囑咐讓你在這裡調養些日子。”
蘇嬋原本有些意外,可聽着是她母親來信叮囑過的,便立刻明白那是看什麼的郎中了。
沒辦法成親後所有的人都會盯着女人的肚子,如今自己已經嫁了一年了,也不怪她母親外祖母憂心。
只是在京城裡大張旗鼓的看大夫總是不好,此時過來山清水秀的倒是個調養的好地方。
蘇嬋也便點頭應道:“一切聽憑外祖母安排。”
老太太一臉慈祥的輕撫着她的手。
等聽夠了戲,蘇嬋也覺着乏了,忙同外祖母說了一聲,便準備回房休息。
那房間是早準備出來的,緊挨着她外祖母的。
早些年她同母親過來也是住的這裡,此時把她同齊王安排到這也算妥當。
而且進去的時候,蘇嬋現裡面被重新佈置過。
南方特有的架子牀,充滿了閨房的氣息,倒有些像是蜜月套房了。
香寒在一邊伺候着她梳洗更衣。
等都收拾妥當了,齊王也從過來了。
他那裡的款待肯定與這邊的女眷不一樣。
蘇嬋見他進到裡面,忙起身過去爲他更換常服。
香寒也去打了水過來。
蘇嬋能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南方的酒沒有北方的烈,少喝一點不算什麼。
而且她知道他在賀北的時候,也是飲過一些酒的,只是不知他酒量如何。
在伺候着他洗漱的時候,她悄悄的打量了打量他。
見他眉目清淺,倒是還跟以往一樣。
她也便笑道:“王爺,剛纔可有看過歌舞?都說這邊的女子舞姿卓絕,說話綿軟,不知王爺可見了聽了?”
南方的女子都嬌媚柔軟,跳起舞來能把人迷死。
雖然知道她的長輩們款待齊王不會越矩,可男人不都是那些娛樂活動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醋了還是怎麼的,忍不住的便問了出來。
齊王接過香寒遞過來的帕子,聽了她的話也沒言語,只淡淡的擦了擦手。隨後把帕子交給香寒。
香寒見倆人都收拾妥當了,一時間也沒需要自己伺候的,便帶着其他的倆個小丫鬟拿着東西,端着銅盤出了去。
很快房內便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齊王這纔看向她,他臉上帶着暖暖的笑意:“你母親便是江南的女子,說起來本王還未曾見過你跳舞呢?”
蘇嬋沒想到自己隨便醋的一句話,竟然被他引到了這裡,她趕緊正色道:“王爺,臣妾可從沒學過那些,而且這也不是閨秀們該學的。”
齊王沒再理她的話,直接攔腰抱起她,往架子牀內走去。
待進到裡面,他纔像想起什麼一般的說道:“有一事兒還要同你說一聲,你那表哥呂煙柳我看着不錯,這次帶他去加狄,你可心疼?”
蘇嬋也沒多想,畢竟那是自己的親戚,打仗可不光是吃苦的問題,還很危險呢,齊王問自己一句也是應該的。
她也便笑着回道:“便是再辛苦也要讓他去,他是呂家的長子長孫,將來整個呂家都是要靠他光宗耀祖的,這次能跟在王爺身邊,反倒是他的造化,只是王爺……”
她知道這話說都有些不合時宜,可是那種地方她也是擔心呂煙柳的安危,若是真有個什麼,她這輩子都不好再回外婆家了。
她也便小心翼翼的說道:“只是到了加狄後,求王爺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人照拂照拂他。”
她沉吟了下,想起個合適的人選,雖然上一世那人簡直是呂家的剋星,可按能力來說,卻是個穩妥靠譜的,她也便提議道:“不知6言6總管會不會隨着王爺到加狄國去,若是一起去的話,煩請王爺,讓6言多照顧照顧我那表哥。”
齊王原本還算柔和的表情,便有些涼了下來。
之前還是輕握着她的手呢,蘇嬋忽然便覺着手腕有些疼,可很快的他又鬆開了些。
把她的手舉到嘴脣,淡淡說道:“良宵苦短,不要說這些事,早些歇吧。”
蘇嬋便覺着不是很對勁。
他在牀事上雖然不至於粗魯,之前需索無度也是有過的,可便是再需索無度,在中間間歇都會留意她的情況,都會很溫柔的對她。
這一次蘇嬋能感覺到他有些細微的不同。
她原本便不笨,這個時候也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
再仔細一想他的話,和自己的話,蘇嬋便有了個模糊的輪廓,只是又覺着有些不可思議。
不管怎麼想,齊王都沒有必要在意她的表哥的。
到了第二日清晨,齊王早早的便起了來。
蘇嬋知道他要趕路,也隨着一起起來,雖然他的隨從早把東西收拾妥當了,可她還是不放心的又清點了一遍。
隨後她又陪着齊王用過了早膳,這個時候她是很想對齊王說點什麼的,至少也要讓他消消氣。
可是不管是從面上還是表情上,完全瞧不出齊王的情緒。
他在看向她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溫柔和煦。
蘇嬋不由的嘆了口氣,其實跟齊王這樣的人談戀愛可累了呢。
他這個人城府是自小就練出來的,喜怒不形於色便算了,便是在對她都是攥着拳頭讓她去猜,也不知道他心中是醋海翻騰,還是吃了一點點飛醋。
若只是吃了一點飛醋,那自己一本正經的同他解釋,反倒像是做賊心虛了。
可若是他已經醋海翻騰了,只怕她不解釋,不讓他把心結打開的話。
她那表哥呂煙柳到了加狄都要有去無回了……
雖然心裡親近齊王,可她也知道,齊王這個人也不是十全十美的聖人,當年破了京城入京的時候,天下都被他捏到手心了。
他還是把當年的人都挨個收拾了,太皇太后的孃家柳家誅九族便算了,便是當年跟柳家交好的幾個大家都被牽連了進去,一時間又接連的砍了上千人,從深秋殺到開春,他才終於是收了手。
到那時候蕭璟之所在的舊王朝早已經沒有了痕跡,那些遺老遺少不是被嚇破了膽子,便是被連根拔起。
他是踩着屍山血海上到皇位上的,壓根不把人命當回事。
只是越是求情越會壞事,蘇嬋在用了一些水晶餃後,像想起什麼一樣的,笑着開口道:“王爺,說起來我過來前,我母親曾經囑咐我一件事,讓我留意着合適的閨秀,我那表哥呂煙柳這麼的大歲數了也沒有訂婚,如今呂家上上下下誰不爲他操心,都想早日看到他成家立業,只是我一個宅子了的人知道的人少,倒是王爺若是聽說了什麼合適的人,可以說與我那表哥,也算是一件美事。”
這話說完齊王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只淡淡回道:“這是呂家的家事,王妃難得出來,多多散心纔是。”
蘇嬋也不便說別的了,點頭應了一聲,繼續低頭喝了一些湯。
等齊王走的時候,蘇嬋也沒再說什麼,她跟着呂家的一衆人,送到了門外,一直看着齊王的車架走遠了。
她才往呂府裡去。
她的心都有些沉,一方面是擔心表哥呂煙柳,另一方面又覺着冤枉。
還有一層也是埋怨自己太過大條,完全沒留意到齊王的情緒,可又忍不住的想,也沒有辦法留意到,他什麼都不放在臉上,也不同她說,她光靠猜的又能猜出多少。
倒是要往後宅去呢,倒是她舅舅呂恆想起什麼,忙上前幾步攔住她說道:“王妃,有件事險些忘記了。”
蘇嬋便停下了腳步,奇怪的往她舅舅面前看去。
她舅舅也是一臉疑惑的,“當日王妃曾讓我們呂家收留過一個少年,那少年找是找到了,也收留了下來,可……”
這話一說完,蘇嬋纔想起來,實在是時間太久了,她當時不過是做了個舉手之勞。
現在她纔想起,當初她爲了感激6言,也是想讓6言欠自己一個人情,曾經讓呂家收留了6言的弟弟。
可見舅舅呂恆的表情,難道這事沒辦妥當?
她也便問道:“是有此事,那少年呢,你們可尋到了?”
“王妃……”呂恆也是有些忐忑,畢竟外甥女特意來信讓呂家收留那人,雖然他費了心思把人找到了,也收留了,可過後……呂家也只能算是做好了一半而已……
他回的便有些猶豫,蘇嬋現在可不光是他的外甥女,還是身份高貴的齊王妃,他們呂家是做了皇商後纔有的富貴,以後保不準還要求着這個外甥女照應呢。
他也便小心翼翼的回道:“尋是尋到了,那少年還在府裡養了一段日子,只是沒多久,那少年的親哥哥叫什麼6言的便尋了過來,他那哥哥倒是個人物,我看着那人談吐不凡相貌出衆,也不敢得罪,如今那少年已經被他哥哥6言帶走了,臨走的時候,6言6公子很是感謝呂府,還送了一些東西給府裡……”
蘇嬋整個人都驚了下,6言尋了過來?
當着舅舅呢,她面上也沒顯露什麼,只淡淡說道:“他們兄弟團聚是好事兒,舅舅不必往心裡去,這事兒總歸是呂府做了善事,不礙事的。”
呂恆聽了這話終於是放下心來,很快便說了一聲下去了。
只是蘇嬋卻是被驚的不得了,她可不認爲這是個巧合。
上一世6言爲了找到親弟弟可是費了不少周折的,沒道理人才剛到呂府沒多久,6言便能找到人。
跟上一世比,6言的弟弟在呂府,可是更增加了尋人的難度!!
怎麼想這事都蹊蹺的很!!
她原本便是一點便通的人,這個時候忍不住的多想了一步,很快的便想到,難道是她寫過呂府的信被人截了下?
只是諾大的齊王府裡,有誰敢劫她的信?
難道不怕得罪她,犯她的忌諱嘛?
還有齊王這醋意也是來的莫名其妙的,她便是跟表哥有些親近,可之前也不過是幾句話帶出來的。
現在所有的線都被連了起來。
她原本是想先去花園散散心,再回暖閣的,這個時候她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
心裡更是起起伏伏的。
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細想起來,又覺着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齊王深謀遠慮,什麼都計算到了,自然也知道她父兄的脾氣秉性,他早晚都是要反的,這個時候她這樣的人擺在身邊,他不可能不防着。
而且上一世馮氏跟他剛到了賀北,沒住幾日呢,便早早的便回了京城。
她還以爲是馮氏同他感情淡漠,脾氣不和,可細想起來,他不過是忌諱外戚,不管是他的父皇還是後來的蕭璟之,都是被柳家這個外戚拖累了。
他是立志要做千古一帝的!!
她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的想起,他對待六宮的態度。
以前因爲不想去想,所以總是刻意的迴避。
現在細細想來,他便是在後宮之中,也從未獨寵着誰,從來都是雨露均分!!
而那馮皇后,更是被架空一樣,只是個擺設!!
她想起那些便覺着一陣陣的寒,而且……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成親到現在,一直都未懷孕,她忽然便不敢往下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