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那場風颳了足足一夜,到了第二天便跟隆冬降臨了一般。
隱隱的已經有下霜的感覺。
之前還是土質的地面,漸漸的硬了起來。
第二天天剛亮,春曉早早的起來,穿戴整齊,便大澳了院子外找了幾個粗使的婆子,指揮着那些婆子內侍們收拾院子。
搬了早先收起來的倆個魚缸,冬天天雖然冷,可是這種錦鯉是不怕凍的,放了水又放了魚進去。
魚在裡面很快的便適應了環境,悠閒的遊着。
錦鯉這樣東西一則是討個吉利,二來院子裡空蕩蕩的也不像個王妃該住的院子。
只是還是顯得有點空,畢竟是冬天了,也沒什麼好裝飾的,春曉又進到堂屋內,悄聲的問過香寒。
隨後春曉再出來的時候,便帶了五六個內侍從別的院子挪了兩盆耐寒抗凍的盆栽過來。
做這些事的時候,衆人都是靜悄悄的,生怕會吵到還在酣睡的貴人。
一直到太陽都掛起老高了,蘇嬋纔打着哈欠的醒過來。
她隨後揉了揉眼睛,從窗紗那透進來的光線柔柔的。
蘇嬋嘴角帶了一絲笑,等從牀上坐起身,便看到昨夜她同齊王一起編的如意結早不知道去哪了。
昨夜齊王回來後,用過晚膳,晚上歇息前,他不知怎麼的問她如意結編的如何了。
那如意結當時只編了一半,等她拿出來的時候,他也沒說什麼,便跟着她一起編。
編的也不怎麼好,沒想到稀裡糊塗的睡下後,倒是找不到那個如意結了,想來那東西太小了,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
坐起身後,她透過窗紗習慣性的往瞟了眼,很快的便看到院子變了個樣似的,整個地方都生機勃勃的。
而且不光是外面,暖閣也是佈置一新。
冬天雖蕭瑟,可是靠着香寒她們幾個小丫頭的妝扮,這裡倒顯得舒服熱鬧了起來。
倒是一直在堂屋候着的香寒等人,一等聽見暖閣內有動靜,忙走了進來。
見到王妃正透過窗紗看院子呢,香寒便笑道:“王妃,這裡天氣冷,奴婢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不過是給王妃選了幾個玩意看看,省的院子單薄不像個樣,倒是後面的有片梅樹林,奴婢猜着若是梅花開後,必定是漂亮的。”
蘇嬋知道香寒做什麼都是爲了讓自己高興,也便笑着說道:“還是你有心,只是你們長途過來,一大早的起來做這個多累。”
外面還能叫些內侍婆子們做,她屋內的東西,多半是香寒親自帶着那倆個丫頭做的,而且爲了怕吵到自己,只怕這些丫頭們還要把腳步放的輕輕的。
“這有什麼累的。”香寒靠過來,爲她穿上早起的衣服。
元香手裡端着銅盤,香寒伺候着王妃洗漱後,又拿起梳子,準備爲王妃梳頭。
王妃的頭髮摸在手裡跟黑緞子似的。
香寒好久沒給王妃梳頭了,便想露一手,這次特意爲王妃梳了一個墜馬髻,等梳完,又斜插了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
只是在裝扮耳垂的時候,香寒遲疑了下,面對着元香捧着的首飾盒,有點拿不定主意。
最後便取了兩幅耳環,親自拿到蘇嬋的面前,左右搖擺的說道:“王妃,這藍寶石珍珠耳環、紅翡翠滴珠耳環都好看,藍色的透亮,紅色的有鮮起,不知道王妃更喜歡哪一副?”
那倆個耳環原本便是難得一見的真品,哪裡分得出好壞,蘇嬋倒是想着冬天來了,到處都是冷颼颼的,便選了紅翡翠滴珠耳環。
香寒忙爲王妃小心戴上,然後舉着銅鏡,讓王妃看清楚。
那耳環墜子很長,蘇嬋對着銅鏡照了照,戴上紅翡翠滴珠耳環後,倒是趁着她的膚色越發的白淨了。
等收拾妥當,又用了早膳,蘇嬋這纔要到暖閣外走走。
只是天氣果然是降溫了,她明明穿着披風內,可到了外面還是瞬間覺着臉皮都緊了一緊。
等到了魚缸那,低頭一看便看到早起才弄的魚缸,此時表面竟然都隱隱有些浮冰的意思了。
這個天氣還真是作孽,簡直能把人凍直了。
一呼吸都能感覺到有白霧從鼻尖露出來。
幸好裡面的魚渾然不知似的,遊的一派悠閒,她抿嘴笑了笑,正看着呢,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鳥鳴聲從身後傳來。
蘇嬋這才擡頭往廊下看了看,就見廊下掛了個鳥籠。
蘇嬋都意外了下,沒料到香寒她們還真是帶全了,便連之前她在王府裡養的那隻秋雀都帶了過來。
此時籠子裡的小傢伙爭轉着黃色的小米粒似的眼睛,在左右晃着小腦袋的看新地方呢。
等蘇嬋過去的時候,便發現這小傢伙長的還挺胖的,尤其是胸口的羽毛,毛茸茸的,一看便很暖和。
雖然外面很冷,不過秋雀這種鳥一直都是怕熱不怕冷的。
而且瞧得出來,小傢伙換了新環境還挺高興的,在籠子裡跳來跳去,叫聲都明快了幾分。
蘇嬋走過去的時候,便用手撫着籠子問它:“你你還記得我嘛?”
小傢伙低着頭小腦袋像聽懂了一般,頭頂有朵羽毛還豎了起來,跟個冠子似的。
蘇嬋越發的想笑。
只是天太冷了,出來了沒多會兒,香寒已經擔憂的說着:“外面冷,王妃仔細凍着,還是回暖閣吧。”
說完便要攙扶着她往暖閣去。
蘇嬋這才重新回了暖閣。
早在幾天前,屋內的地龍便在燒了。
這個時候因天氣驟然冷了下來,地龍燒的旺旺的。
一直在暖閣內還覺不出什麼,此時從外面進來,便覺着暖閣內一股熱氣。
趁着她出去的功夫,留的暖閣內的元香還讓人把桃木四扇圍屏擺了上。
等蘇嬋再進到暖閣的時候,便看到自己的那一方軟榻跟個小天地似的。
桃木四扇圍看似材質普通,可是細看便會知道里面的玄妙,看着有鏤空一樣的雕刻,可是每一個鏤空都不是雕透了的,反倒是彎彎曲曲,幾個鏤空連在一起,既可以透氣,卻不會通風。
蘇嬋第一次看到這個屏風的時候都驚呆了,不得不說在有限的技術內,這些名匠們簡直手藝逆天。
等進到暖閣內,蘇嬋也沒什麼好做的,便上到榻上半倚着。
香寒忙在小坑桌上擺了一些吃食,又把針線婁拿了出來。
蘇嬋也便叫着香寒跟自己坐到暖閣內,她也不拘着這些丫頭們,又讓春曉元香倆個也拿了個人的茶杯過來,只是春曉元香哪裡敢坐在榻上,只搬了倆個小坤凳陪坐在下方。
四個人在暖和和的房子裡一面喝着茶水,一面做着針線。
倒是香寒想起冬至的事兒了,不由的問了王妃一句。
蘇嬋一邊順着如意結,一面說道:“非常時期,咱們這裡吃的好穿的暖已經可以了,這樣的節氣也沒什麼好準備的,從簡便是。”
說完她頓了下的又道:“說起來倒是我的疏忽,自從我到了這裡一直都在想着王爺的飲食起居,可是這天一邊比一天冷,咱們在暖閣內尚且覺着如此,更何況那些戍守邊關的將士們了,那些人保家衛國的,拿的也不過是微博的俸祿,便是戰死沙場也不過是馬革裹屍。”
她是真的經歷過戰爭的人,知道戰事的殘酷,更何況這場戰事是衛國戰。
這麼一想蘇嬋也便說道:“不如我拿銀子出來,讓伙伕到那天好好的準備準備,也算是給那些戍關的將士加個菜。”
香寒知道王妃是個心善的人,忙點頭應了下來。
而且這種事兒怎麼也是個好事兒,不會犯什麼忌諱,不過是給將士們吃好點罷了。
蘇嬋不大懂外面的米麪油加個,在那又同香寒春曉幾個商量了下具體拿出來的銀子。
這些丫頭們各個都有自己的絕活,不管是計算還是對市井的瞭解。
等商量好了,蘇嬋便讓元香去取銀子。
這麼風平浪靜的,蘇嬋在總兵府裡住的都要忘記自己這是在戰區了。
時間倒是過的很快,轉眼便到了冬至那天。
很幸運的是原本時不時便要衝擊着城牆的蠻人,最近一陣倒是偃旗息鼓了,好像他們也要準備過冬日一般。
蘇嬋沒有特別的準備,不過是普通的菜式外加了兩樣餃子罷了。
倒是那天王爺不知道被什麼絆住了,蘇嬋從天黑的時候便在等。
一炷香一盞茶,一個時辰,倆個時辰……
中間幾次膳房的人過來瞧瞧請示,都被香寒擋了回去。
到最後香寒都忍不住了,在那小心的說道:“王妃,王爺多半是被什麼絆住了,不如您先墊點什麼。”
說完香寒便對春曉使了個眼色,很快春曉便端了一盤三絲瓜捲進來。
蘇嬋卻是面色凝重了起來,齊王從沒有這樣晚過,之前知道蠻族好久不進攻了,她隱隱的便覺着蠻人是在積蓄力量。
她都知道冬天到後,這裡冰天雪地的不好熬,那些蠻人沒道理也想拖長戰線的。
而且最近一段時間是太風平浪靜了。
她正這麼想着呢,忽然便聽到如同悶雷一樣的聲響,從與庸關的方向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