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時光噎然束緩,蕭桀神情呆滯的坐在屋中,射進屋內的光線漸隱漸現,忽現忽失,最後慢慢的也不再出現,蕭桀瞪視了一眼立在櫃上的鬧鐘,上面已經清晰的指向了18:30,好快的時間,他迷迷糊糊的不知所措,就連家人敲門叫他吃飯也不搭理。蕭母敲門而不得聲,還以爲兒子有什麼想不開,急忙開門入屋,只見兒子已埋頭大睡,故又不作聲響步出門外。
待門又關上,蕭桀又坐了起來,手裡拿着一本書在發呆,便是那本《蟲族實戰戰術手冊》,隨手翻開一頁,正好是Grrrr的微操之戰,書雖翻到這頁,但他卻不相看,眼睛直盯着窗外,等待逐漸到來的黃昏,只見他眼神渙散,茫然無神。
想來本答應了朋友,叫得朋友同他一起舍了學業朝奔夢想,卻不想自己半途離去,丟下衆人獨處於室,心中無奈之情已經在房間內蔓延開來,沒有一絲氣體再是純潔的自信開朗。
當離開了這個束縛他一整天的房間,走出房門的那一剎那,母親溫柔地將手機遞到了他眼前,他茫然的接過一望,上面有一串串熟悉又陌生的數字,最下面的是兩個早已儲存的號碼,這兩個號碼已經把他的手機撥了一遍又一遍,而最上面卻是帶着028開頭的異地號碼,全部加起來快近百個未接,蕭桀傻傻一笑,沒理他母親,打開門便徑自走出去了。
來到互助網城前,他往裡面望了一眼,想起朋友們的相助相持,戰友們的並肩作戰,那種熱血沸騰的激情不時便涌上心頭,他只是呆住了一會兒,卻也不入,只踽踽獨行在他熟悉的大道上,掌中握着手機,卻不敢撥還那幾個熟悉的號碼,不知道如何跟大家解釋,一來已經失約,二來怕衆人笑他‘家中寶’,他思考一陣,索性關機,誰也不想理。
沒走幾步又到了那家好吃點米線館,想起CS戰隊中那個不講道理的彪漢趙陽,卻微笑一番,不禁間也覺得好玩,笑罷又默默走了。
良久,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來到了星馳網域,這裡是他和李靜真正交手且交友的地方,星際和CS的魅力永遠相抗卻也永遠相輔,CS的出世給星際帶來的撞擊猛烈無比,差點要搶掉星際電子競技之王的寶座,它有時也讓星際人粟粟而戰,但它們同屬於電子競技,同樣的魅力自然有同樣的激情,真正熱愛電子競技的人也不太計較CS與SC之別了。
再往前走,已經到了他和趙陽等人打架的路口,再過一程便是李月所住的紅霞小區,這些熟悉的地段讓蕭桀頓時想起衆人可親的模樣,心中又是一陣愧疚。
這時的街景卻比那晚架時熱鬧多了,正處在下班放學時候,身邊傳來車水馬龍的行徑聲,絡繹不絕的行人左串右插,東走西入,忙碌不堪。
蕭桀走到斑馬線上,正要往對面走去,擡頭看燈的那一剎那,對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白衣長裙的嬌柔女子正是李一,他面露喜色,“難道她們沒去?”,歡喜的朝李一跑去,李一見到他也是高興不已。
兩人在路中間相望,都是一喜,蕭桀亟盼的抓住了李一的手,問道:“你們沒去嗎?”
李一面上雖有喜色,但那清澄明澈的眼神中卻有一絲慚愧之色,還夾雜着一點憐惜之情,更帶有一種悲涼之意,嚶嚀道:“嗯,我沒有去。”
蕭桀先是一喜,又緊縮眉頭,什麼叫她沒有去,意思別人都去了嗎?他急忙問道:“其它人去了?”
李一遲疑道:“他們都去了。”
蕭桀見到其人本是抱有希望,若是衆人沒去,他也不算食言,可李一又說大家都去了,登時心中慚愧難過。尋想“我明知他們都去了,怎麼又生出妄想希冀?李一沒有去,定是感冒未好,在家修養,哎,這番戲弄友人,等他們回來,也不知道怎麼面對的好。”
李一見他神情恍惚,安慰道:“你不要這樣啊,就任他們去吧,你好好上學不是一樣的嗎?”
蕭桀輕輕點頭,和她並肩走過斑馬線,來到人行道上,蕭桀望了她一眼,只見她撅嘴垂頭,似有難言之隱,又不好得說一般,蕭桀倏地尋思“她爲什麼說,任他們去,讓我好好上學?怎麼她不問我爲什麼早上沒有到車站,爲什麼她……”又想“爲什麼母親要鎖我房門,難道……”
正想間,李一擡起她那嬌小的腦袋,一張柔情的臉兒望着蕭桀,囁嚅道:“對不起!”
蕭桀只顧自己尋思,她聲音又小,話語吞吞吐吐,不知道她說了什麼,正欲質問她,她又忙道:“今天的事都怪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好嗎?”
蕭桀本是憤氣滿胸,就算髮泄質問,也不會對這個小姑娘粗言以對,但她卻先開口,蕭桀更是疑惑不已,只故意問道:“你做什麼了?我爲什麼要生氣?”
李一朗聲道:“是我打電話到你家的,是我故意讓他們自己走的,是我要你留下來的。”說這話的時候激動的神情令那眼眸汪水。
蕭桀瞠目結舌,驚恐不已,李一接着道:“本來等你不到,除了CS的人,馮凌他們都不願去了,可是我騙他們說,我下車去找你,讓他們安心坐着。我下車後躲在火車站的一個角落,親眼望着他們火車開了我才走的。”
蕭桀又是生氣,又是無奈,質問道:“那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雖然帶着許多不解和怒氣,但他還是沒有將嗓門提高
李一呆望着他,不禁間淚水已經涌出眼框直滾出來,一雙大眼雖不斷溢出眼淚,但仍是清澄不已,加上淚水的涌出,猶如兩泓清泉止不住的暴發出來,那悲涼的眼神中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苦衷。
蕭桀見她半晌不回話,哭聲不止,路人紛紛朝他們望來,彷彿在這熱鬧的街頭一個大男生把一個小妹妹惹得哭泣,有的人更是用鄙夷的眼光瞅向自己。他又問道:“你怎麼這樣,我一直把你當作親妹妹一般疼愛,你卻令我失信於朋友,你……你……”說到這裡卻怎麼也不忍心再責備下去
李一聽到‘當作親妹妹一般疼愛’又自己默唸了一遍,心中更是泣極可悲,淚水越加止不住的往外傾泄,蕭桀看着心疼卻氣她如此做來,兩人沉默良久,李一抽噎道:“對不起!”
見她哭聲漸小,蕭桀也不加質問,只輕聲道:“我問你爲什麼要這樣?”聲音雖不帶任何生氣,他雖不是本意,但心急之際不免加了上‘我問你’三個字,讓人聽來卻是一陣嗔怪責備之意。
李一大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卻也不說他話,蕭桀一臉無奈,抓住她的手也在不覺中用力太重,李一‘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顯是捏的太痛,李一淚水又泄了兩行,口中叫着“對不起,對不起!”人卻往小區方向跑去。
蕭桀心中悶氣,不知如何發泄,只大大的揮了幾拳,這幾拳栽在空氣上,掠過風嘯傳來‘嗖嗖’聲,想必心中埋氣,怒氣,慚愧氣,無奈氣,悽然氣,氣氣涌上心頭。心痛難耐,大吼一聲,路人又紛紛望來,都覺此人神經病。
他微微擡起頭來,驀地望見李一絆倒在人行道上,他前傾身子想要去扶,卻見李一矯捷的站起身來,繼續往小區中跑去。
那個修長的身影漸漸成了一粒黑點,蕭桀腦中團團疑惑,不知該向誰人傾訴與詢問,複雜的心情得不到開解,他呆望着李一離去的方向,籟籟發抖,似乎有什麼不幸便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