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霄趕到宮裡時,偌大的德政殿,除了面色鐵青的凌辰華以及氣得直翻白眼的竇之,還有戰戰兢兢站在一旁的大盛國元老級大臣莫開元。
莫開元心想:自己雖然已經八十高齡了,但是眼不花手不抖的,這草擬聖旨的要職,可是打從先帝那時候起就是他負責,兢兢業業幾十年,從未出過錯,這難道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前些年他就跟凌辰華提出要歸老,奈何凌辰華一直以穩固朝野爲由,強留他至今,這下可好,臨老了還鬧出這麼一檔子事來,這真是讓他愧對先祖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確認那聖旨上寫的是:羅家有女,閨字青謠,端莊淑睿,聰慧敏捷,深慰朕心,着封爲正六品貴人,擇日進宮入內,欽此!
怎麼會突然變成了將軍府嫡女?這太匪夷所思了。
凌辰華自是相信他的,再加上竇之來皇宮的路上,聖旨又被人搶了,更說明那聖旨是有問題的!
之所以把凌雲霄叫來,說明他心中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
將此事簡短潔說跟凌雲霄道明,一張臉依舊青得難看,問道:“凌王,這件事你怎麼看?”
凌雲霄從容回道:“臣弟不敢妄言!”
他說完,凌辰華氣得鬍子都吹起來了,道:“你可以‘妄言’,朕給你權利‘妄言’!”
凌雲霄默了片刻才說道:“臣弟聽說,在選妃之前,曾有人給華尚書悄悄遞過去一副很特別的畫像,並且千叮萬囑一定要留下那畫上之人,至於那畫像上是誰,臣弟雖然不知道,但母后卻是見過的,皇上不若讓人把那畫像呈上來,一觀便知!”
他說完,凌辰華似乎也纔想起這事兒,立即讓人去將那錦盒中的畫像拿了過來。
然而,他打開一看,肺差點沒氣炸了。
那錦盒裡裝的分明就是竇如珺的畫像。
他“啪”地一下把畫像摔到了竇之面前,厲聲斥道:“這是怎麼回事?”
竇之低頭一看,也有些懵了,忙道:“皇上,末將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竇家從未有人拿如珺的畫像往華尚書那裡送啊!”
凌辰華當然知道,因爲這錦盒裡的畫像可是他親手畫的,讓康友來送過去的,那是羅阿妹的畫像啊!
那這麼說,太后那裡看到的難道也是竇如珺的畫像?難怪康友來方纔跟他交代,說是太后一開始不同意,後來還是凌王妃從中說了好話才答應的!
如此說來,便也講得通了。還以爲她凌王妃什麼時候這般開明大義,卻原來是……哼!真是好手段啊!
可話又說回來,這畫像是什麼時候變成竇如珺的了?
看來這事是提前就被人算計好了的,他是越想越生氣。斥退了竇之和莫開元,屋裡僅剩兄弟二人時,凌辰華強行壓了壓怒火,才又說道:“朕聽說,昨天凌王妃去過中政處?她去幹嗎了?”
這件事一出,康友來也嚇壞了,當時就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了。
凌雲霄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問,道:“琉璃只是去找臣弟說話,她在那裡不過一炷香時間,而且一直都跟臣弟在一起!”
“是嗎?”凌辰華明顯不信!
凌雲霄也不辯駁什麼,道:“皇兄不信,可以去問莫大人!”
凌辰華暗暗咬了咬牙,以爲他沒問嗎?凌雲霄沒來之前他該問的便都問了。
莫開元說,曾有一個叫阿妹的姑娘進去過,他本來是想把人呵斥出去的,但是聽說她便是那錦盒中畫像上的人,便鬼使神差地就讓她進來了。
而據莫開元所說,羅阿妹是看到他在聖旨上落筆寫下自己名字的時候,才舒了口氣的。
這麼說來,羅阿妹該是不放心自己是不是會成功入選妃子,所以才藉着嶽琉璃去了中政處的。
可這最後那聖旨還是出現了紕漏,又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羅阿妹走後,又有人去過中政處?
凌辰華不知道的是,羅阿妹的確進去過,不過卻是先用香粉迷惑了莫大人,讓他先在聖旨上寫下了竇如珺的名字,後又讓他在幻覺之下,將竇如珺的畫像看成了自己的,又在那個她塗了特殊顏料的聖旨上寫下了自己名字的。
辦完這一切,她才緊張地舒了口氣。
而那時候,莫開元也才逐漸清醒過來。
清醒過後,他已經完全忘了剛纔的事,以至於一直以爲羅阿妹就是進去就是這個目的的!
但事實上,這件事他已經違背了大盛國的律例,事後想想,莫開元也是驚得一身冷汗,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會讓人隨意進出的,哪怕是太后去了,他也要斟酌三分的。
只是,這件事他已經想不清楚了!
如今心裡只想着,正好趁此機會跟皇上辭了這官職,好安心回家養老。
莫開元怎麼想不管,竇之出了宮門就看到了匆匆趕來的竇如珺,得知她沒有追到那搶聖旨的人,父女倆也是氣得不行。
這件事,他們竇家可是實力躺槍啊!
但事實上,也不全是,畢竟前幾日竇如珺可是害得嶽承至今還不能如常行走,而且最怕的還是會留下後遺症什麼,嶽琉璃也只是順帶着給嶽承報了一下這個仇。
至於這聖旨最終作不作數,那還得由皇上決定,但是隻要膈應到這父女,也算回事!
竇之氣得捶胸跺足,道:“查,接着去查!就是將堯都翻個底朝天,也得把那人給我找出來!”
德政殿,兄弟兩個四目相對,凌辰華再次目光深沉地看着對方,一字一句地道:“你敢保證,這件事真的和她沒有關係?”
凌雲霄以前從不說謊,但自從嶽琉璃進了王府之後,他沒少在皇上面前幫她圓場,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凌辰華的鳳眸,顯得尤爲鎮定,道:“臣弟保證,與她絕無關係!”
“好!那你就去查,查這件事的幕後主使究竟是誰?查搶走聖旨的人又是誰!倘若真的和她沒有關係,朕就信你!”話雖這麼說,但從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凌雲霄。
這一點,兄弟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當初若不是凌雲霄在邊境屢立戰功,朝中重臣又極力舉薦,他也不可能將兵權交予他!
若不是太后也在一旁煽風點火,他也不會被逼得沒有退路,而重用他凌王!
如今爲了一個女人,終於原形畢露了!凌辰華這般想着,又道:也罷,既然他想明着來,那他自然也不會顧忌這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