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琉璃擡眼看她，遲疑片刻道：“沒有啊！他人都不在，我跟他鬧得着嗎？”
說着，又道：“對了，芸，你等會兒給我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您去哪裡？”
“城東鐵匠鋪！”
嶽文琢這兩天已經離開堯都了，家裡人誰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兒了，就連嶽承都不知道，他之前唯一提到過一個鐵匠鋪，嶽琉璃完全有理由過去看一下，看看這個鐵匠鋪到底有什麼貓膩。
然而，等她帶着人找到那家鐵匠鋪時，發現這其實就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鋪，至於裡邊的那位老鐵匠，還真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老鐵匠。
那歲數看着都要八十好幾了吧，卻還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砸着一個鐵塊。
他身邊，那個半果着上身的年輕男子，也不知是他兒子還是孫子，敲擊幾下鐵塊之後，擡頭看着他，道：“爺，你那不能再砸了，再砸就漏了！”
老鐵匠聽見他說話，這才擡起頭來，一張嘴，牙都沒了，說話都漏風，道：“啥？你餓了？那爺現在給你做飯去！”
那年輕鐵匠無語地搖了搖頭，道：“行，那你給我做飯去吧，小心別燙着！”
他說完，那老鐵匠當場就怒了，抄起手邊的一根手棍就照着男人的後背敲了一下，怒道：“你個小沒良心的，還讓我早點躺着，你這是嫌我活得太長了是嗎？”
年輕鐵匠也沒躲，滿臉惱意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道：“行行行，您愛幹嘛幹嘛去！我錯了錯了！”
“哼，還想搓麻將！你想得美！”老鐵匠說完這句，佝僂着腰就轉身進屋去了。
嶽琉璃在一旁看着，心裡嫌棄道：這老爺子確定不是來鬧着玩兒的？大哥該不是在故意涮她吧！按照爺孫倆這個對話，她要是想從那老鐵匠那裡問點話出來，估計不是她急死，就是那老鐵匠被打死！
但是來都來了，過去問問也未嘗不可。
想着，她下了馬車，走了過去。
那個年輕鐵匠見是一位身着錦衣的夫人，立即停了手裡的活，笑臉問道：“這位夫人，您是需要打點什麼嗎？”
嶽琉璃擡頭看了一眼，這男人滿身的肌肉，一看就是正兒八經的鐵匠人，這壯實的肌肉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就出來的！
一身小麥色的肌膚，透着油亮。
那張臉長得也還算清秀，就是顏色有點重了。
“你這裡有沒有鐵砂？”
匠人回道：“有的！但不知夫人要這鐵砂有什麼用處？”
一般很少有人專門要鐵砂的，更何況還是一位大戶人家的夫人，鐵匠免不了多問了一句。
嶽琉璃回道：“我想做……”
“主子！您忘了！”她話都還沒說出來，身後冬芸就提醒道。
嶽琉璃回頭瞪了她一眼，道：“我記着呢！冬芸，你再亂說話，我下次不讓你跟着了！”
冬芸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再言喻。
說明了自己的用途後，鐵匠拍着胸脯說道：“這個好弄，夫人放心，您要多少有多少！”
她又指了指往屋裡去的老鐵匠，問道：“那位老人是你的爺爺？”
“對！上了歲數，耳朵不好使了！”年輕匠人才說完，屋裡就傳出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厲喝，道：“你耳朵纔不好使呢！你全家耳朵都不好使！”
年輕匠人也不跟他急，笑着回道：“是是是，我耳朵不好使！”
嶽琉璃聽那老鐵匠反駁，怎麼聽怎麼感覺這路數有點熟。
她擡腳作勢要往裡走，冬芸忙拉住她，道：“主子，這裡邊太亂了，您小心着點！”
那年輕匠人也說道：“是，太亂了，您想看什麼，我給您拿過來看！”
嶽琉璃一指屋裡那老鐵匠，道：“我想看看那位老先生！”
“……”年輕鐵匠也是個好脾氣的，嘿嘿笑道：“夫人說笑了，我爺有什麼好看的！”
才說完，屋裡那位又道：“我怎麼不好看了？來來，丫頭，你不是要看我嗎？來，進來！”
嶽琉璃衝着外邊二人笑了笑，拎起裙襬就進去了。
這屋子裡還真不是一般的亂，嶽琉璃剛邁進一條腿，就發現另一條腿壓根就沒有落腳的地兒了。
那老鐵匠正在一個水池裡殺魚，難怪她剛纔在外邊就聞到了一股魚腥味。
看着他熟練的手法，嶽琉璃腳踩着一堆廢鐵，總算是艱難地走到他身邊來了。
“老先生，今天吃魚啊？”她和善地問道。
老鐵匠看也不看她，道：“沒有多餘的，你要吃回家自己做去！”
嶽琉璃心說：這老頭兒還真邪乎！該聽見他聽不見，不該聽見的他還會深度理解！
“我不吃魚！我怕魚刺卡嗓子，您老也小心點啊！”她故意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老鐵匠一聽，當即雙眼一瞪，回過頭看她，道：“你這丫頭咒我，你你你、你不安好心你！”
嶽琉璃嘿嘿笑道：“老爺子耳朵好使得很嘛！”
“哼！”老鐵匠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專心刮魚鱗，不再理她。
嶽琉璃嫌棄裙襬，往他旁邊一蹲，笑着問道：“老先生可認識嶽文琢？”
老頭兒一聽，手上動作一滯，適才又轉過頭，仔仔細細看了她一眼，鼻子裡又發出一聲冷哼，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那臭小子的妹妹！說吧，找我幹什麼？”
明白人啊！看來剛纔就是故意裝出來的！
而且老頭兒這一雙眼睛也是賊，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嶽文琢的妹妹了！她自我感覺，兄妹倆長得也不是太相像啊！
但既然身份已經挑明瞭，她也就沒有必要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就想知道，我大哥現在在哪兒！”
老鐵匠不屑地呵了一聲，道：“你這是厚顏無恥！自己的大哥都不知道在哪兒，還跑來問我！”
被他噎了下，嶽琉璃氣道：“我大哥說了，要我來問你！”
“是嗎？”老鐵匠的語氣明顯不信，道：“他也說過，無論你問什麼，都不要我告訴你！”
“我不信！我大哥肯定不會這麼說的！”
“不信你問他去啊！”
“那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老頭兒說完，一甩手裡的魚，晃晃悠悠地就往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