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輕歌曼舞。女人腰肢扭動,一臉諂媚的笑着,一條手帕做作的不時遮住面龐;男人則一臉的淫笑,杯到酒幹,手在女人的身上從上摸到下,再由下摸回到上,嘴不時的湊到姑娘的面頰上。
這裡是鎮上最大的妓院————“彌香閣”。
“彌香閣”內吵吵嚷嚷的,一些喝的爛醉的公子被攙扶到門外,然後被轎子擡走,或是被拉到樓上在這留宿。
“這位公子好面生啊,公子長的玉樹臨風,一看便是那倜儻風流之人,瑞珠來招呼客人,要好好的招呼這位公子啊。”老鴇一臉笑容的打着招呼,一個生的還算不錯的女子,挪動着步子走了過來,身子也跟着步子一起搖動着。
“公子是到廂房還是在大廳啊?”瑞珠走過來,手搭在剛剛進來的公子的肩上。
“這裡太過吵雜,還是進廂房吧。”剛進來的公子似乎有些不習慣,看樣子似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羞澀的躲開了。
瑞珠走在前面,帶着公子來到廂房。
到了房間,瑞珠問些關於這位公子的事,但他只是含糊的回答着,顯得有些很拘謹。
不一會的功夫,酒菜都端了上來。
瑞珠將酒倒滿,端了起來。一手搭着那位公子的肩膀,一手端着酒杯送到他的嘴旁。他拿過酒杯,把凳子往一旁挪了挪。
“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公子生的細皮嫩肉的,到比我還更像個女人呢。”瑞珠笑着說。
他沒有回答,視線注視着這個房間的某一個角落,似乎是在儘量的避免目光和瑞珠的目光相撞。
瑞珠把凳子向那位公子又靠近了些,將酒注滿,端起酒來又敬了他一杯。
喝過酒,瑞珠又靠到了他的身邊。
“這種地方一回生,二回熟的,以後常來就會習慣了。”瑞珠把手放到他的腿上,臉靠到那位公子的臉旁。
那位公子立即站了起來。“請姑娘莊重些。”
“莊重?”瑞珠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或是他說錯了,疑惑的重複了這兩個字,似乎在等着那位公子更改。
那位公子卻點了點頭。
“公子,你不是存心來戲弄本姑娘的吧。這裡是青樓,不是什麼王孫府邸。我是個妓女也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我們是靠不莊重吃飯的,你說莊重?公子不要在開玩笑了。”瑞珠也站了起來,端了杯酒到那位公子面前。
“你就不能知道自愛一點嗎,女人的尊嚴都是讓你們這種人給作踐了。”那位公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瑞珠本以爲這位公子只是在開玩笑,但現在她覺得似乎不是了,他似乎說的的很認真,而且即使他是真的在開玩笑,那這玩笑開的也太過分了。
“公子,你要是來玩樂的,我們歡迎,你要是存心來找事的,來戲弄本姑娘的,那這裡不歡迎你。”瑞珠也收起了笑臉很認真的說着。把杯子重重的放的桌子上,酒濺的飛了出來。
“你們就沒點羞恥心嗎?爲了取悅那些臭男人,什麼事都甘心做出來。”那位公子的視線和瑞珠的目光交匯在了一起,兩個人的視線中似乎在蹦跳着火光。
“在我們眼裡所有的男人都是臭男人,自然也包括你,但我們是靠這些臭男人來養活的,不然你養活我們啊?”瑞珠現在是真的生氣了,做她們這行當的,一般是不會對客人發火的,但現在她是實在忍不住了。
老鴇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公子,瑞珠有什麼不對的,我這就教訓她,我再給你換個姑娘吧。”老鴇一臉的笑容,只要老鴇想要笑,她應該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笑出來的。
“媽媽,他是存心來找茬的,根本不是來這裡玩的。”瑞珠轉向老鴇說。
“公子要是來玩的,我們歡迎。但要是來找茬的,那我們也不會客氣了。”老鴇的臉立即拉了下來,比天變的還快。就像在太陽的邊上隨時都準備着一塊烏雲一樣,有需要,立即就會把太陽擋住。
“哼!”那位公子,生氣的走了出去,懶得再和她們爭辯。
“公子請先把帳結了。”老鴇跟着說。
他取出一錠銀子,丟下頭也不回的走下樓,走出門。
“小姐,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啊。”剛纔的那位公子一走出門,一個丫鬟走了上來問道。原來她不是個公子,而是個小姐。也許她真的只是來戲弄、找茬的。
“別提了,快被氣死了,回去吧。”
她回到府宅,剛要進房間便被叫住了。
“雪影,你這大晚上的又去幹什麼了?”
雪影的臉都擠在了一起無奈的回過頭來,臉上裝出那種一看便覺得很假的笑容。
“沒什麼,只是出去逛逛而已。天已經很晚了,您回去睡吧。”雪影說着快步走向房間。
“站住,你這是什麼打扮?”她的母親奇怪的打量着她的裝扮。
“沒什麼,夜裡想出去散散心,換上男兒裝方便些,你不一直希望我是個男的嗎,以後我不當你女兒了,做你兒子吧。但這身裝扮真的很不舒服,您先讓我進去換下,再問行嗎?”雪影央求的說着。
“進去吧。”雪影的母親說着也跟着走了進去。
“雪影,無論你怎麼瘋我一直都沒太管你,但總要有個姑娘家的樣啊,我聽說你又作弄李公子了,那麼老實個人,你作弄他做什麼啊!”薛母一進雪影的房間便開始絮叨。雪影已經習慣了,因爲每天母親就像例行公事一般都會來和她叨唸一番的,她也每天都會製造點話題讓母親能夠來絮叨。
“我哪作弄
他,是他自己笨。”雪影換着衣服說。
“一個女孩子,天天在外邊瘋,一點矜持也沒有。李木多好個孩子啊,你怎麼就看不上人家呢,你想想這些與你父親相交好的叔父家的公子,只有李木這孩子沒什麼惡習。”薛母的語氣變的和緩了,她從來對女兒發脾氣絕對不會超過一句話,因爲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現在也只有她們孃兒倆相依爲伴。
“人嗎,是不錯,但人就像名字一樣的木,笨的要死。我是給他些教訓,也是爲了他好,不然的話以後讓人給賣了還幫着人家數錢呢,做人不能太簡單了,因爲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的。”雪影無論做對事還是做錯事總能講出一番她自己的道理,因爲她從沒有認爲自己做錯過什麼事。
在他父親生前的這些好友的兒子中,確實屬李木是最老實的一個,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他沒有沾染到一點,而且還很有善心,對人也從來沒什麼防備之心。他家裡是做米鋪生意的,雪影相信如果等到他接替米鋪生意的時候,一定會把所有的米都施捨給那些窮人。
善心是要有的,但是善心不能夠當飯吃。雪影也是覺得他這個人還不算太壞纔給他些教訓的,讓他增長些見識,對人多個心眼,堤防着點,沒什麼壞處。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但雪影知道這樣的人是不能託付終身的,至少自己不可以把自己託付給他,因爲他沒有點男人氣概,看了便讓人覺得窩囊,更何況跟着他說不定哪天都有餓死可能,因爲李木即使只有一碗粥,看到別人來乞討,他也是會施捨出去的。更何況雪影從沒想過要把自己託付給誰,女人不一定是非要嫁人的。她的想法總是顯得與衆不同,沒有辦法讓人認同,就連她自己的母親也沒有辦法認同。
“你呀!我現在真是拿你沒辦法,都是讓你父親給慣的。”薛母坐了下來,她和雪影說不上幾句話就會這樣,因爲雪影總是弄的她沒辦法。
“還有你也一直都寵着我嗎。”雪影走過來摟住母親的胳膊,撒着嬌。因爲她現在也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而且是最最疼愛她的,也是她最最疼愛的母親。
母親被她逗的笑了出來,輕輕的拍了下她的背。“你要是一直這樣,還有哪家的公子再敢要你了?”薛母每天最頭疼的就是雪影的婚事。
“我纔不要他們要呢,他們想要我,還得看我想不想要他們呢,哼!”雪影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我不管誰要誰,反正我要趕緊把你嫁出去,人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這都二十多了,再不嫁真就人老珠黃了。”薛母耐心的勸着。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誰說非要嫁人了,嫁不出去就一輩子陪着您。”雪影把頭靠到母親的肩膀上。
“別跟我來這一套啊,你就別讓我超心了,一天天爲你的婚事都愁壞了。這都給你介紹多少個了,哪個不都是讓你給嚇跑的。”薛母很嚴肅的說着。
“是他們沒用,再說了我也想給男人們點顏色瞧瞧,憑什麼就不把我們女人當回事。你看那“彌香閣”的女人,每天都在陪着男人,而且每天都在陪着不同的男人,女人就該這樣嗎,等我有錢了,我也開一家,但裡面只養男的,讓那些嫁不出去的,和圖個新鮮的老女人也來玩,圖個樂呵,哼!”雪影總會想出一些奇妙而荒謬的想法,但她也只能想想,因爲她知道,即使她敢開,也沒有誰敢來光顧。
“你是不是要把我氣死啊,挺大個女孩子一點的女孩家的樣子也沒有,我叫李婆來了,她是我們這出了名的媒婆,到時候我會讓她挑些好的公子來讓你挑,無論如何,你…….。”
“行了,母親,天已經很晚了,早些睡,早些起,對身體是有好處的,您回去休息吧。”雪影沒等母親說完,打斷了她的話。拉着母親站了起來,推着她出門。
“你呀,真是被寵壞了,不僅越來越瘋,還沒大沒小的了。行了,那我就不說了。但這事我就替你定下了。”
“母親,晚安。”雪影沒有聽下去母親說的話,推到了門邊然後笑着說。
“你呀……。”薛母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走了。
雪影終於可以鬆了口氣,然後躺回到牀上。
“小姐啊,你今天去‘彌香閣’看到什麼了,那裡好玩嗎?”雪影本來心情不好,但母親來一絮叨把這事給忘了。現在小翠這麼一提又想起來了。
“別說了,一提就上火。水準備好了嗎,洗個澡就睡覺。”雪影一想到竟然在那種地方惹了一肚子的氣就火不打一處來。她真的看不慣女人被男人當成取樂的工具。男人和女人都是人,她就不明白爲什麼女人要去諂媚的討好男人。
清晨總會給人舒服和輕鬆的感覺,太陽初生,紅撲撲的,在東邊冉冉的上升。
鳥鳴樹梢、露綴翠葉,花兒笑着綻放。
雪影每天起來洗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花園去走走,如果錯失了這樣的景緻,她覺得是一天中最爲遺憾的一件事。
和風徐徐,吹的整個人都打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天。
早飯的時候薛母又開始例行絮叨,告訴雪影不許到外邊再亂跑去給她添亂。
但雪影每天都會跑到外面給她添些亂來。薛母也已經習慣了,她也知道這囑咐根本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但每天的早上若是不說上幾句便不能算做一天,假若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真的不出去給她惹出些禍回來,那就更不能算做一天了。
“我已經和李媒婆談好了,下午她看好了人直接約個地方見面,我也不用看了,現在只要能把你嫁出去就行了。”
“看你說的,好像你女兒很難嫁的出去,沒人要了一般。”雪影嘟着嘴說。
“你要是再這樣,你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也真的沒人敢要你。”
“哼!”雪影懶得再和母親拌嘴了,便不再說了。
李媒婆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好媒婆,媒婆的好壞全在嘴上。她已經撮合了不知道多少對,很多被她撮合而成的夫妻的孩子都認她做乾孃。她連自己有多少乾兒子、乾女兒都不清楚,即使見了面都不能叫上名字。
名聲好了,自然找的人多,所以不知道有多少的公子、小姐的父母都讓她來介紹一段好姻緣,所以她手裡握着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辦事自然也就快上很多。
昨天薛母剛交託給她的事,今天就選好了幾個合適的。李媒婆一大清早便來到薛府。
“我已經替雪影挑了幾個,都是門當戶對的,而且樣貌才華都屬一流的。你再看看,從中挑挑,哪個更合適。”李媒婆一臉喜氣的笑容。
“不用了,你看着辦就行了。你看哪個能先見面就先見哪個。”薛母似乎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女兒會嫁給什麼樣的人,只要能嫁出去,即使嫁雞、嫁狗都行。
“你這當母親的我可是頭一次見到啊,雪影她不是有什麼病吧?要是這樣,那這婚姻,我可不能給撮合,會招報應的。”李媒婆很認真的說,做什麼事都要有個規矩,只有守了這規矩才能贏得好的口碑,才能混的下去,才能混的好。
“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啊,我那女兒您又不是不知道,總給我在外面惹事,不讓我省心。我就是希望她能快點嫁出去定定性。你看中的還能有錯啊,我這不是相信您嗎。”薛母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些年來家裡的生意都是她一個人支撐起來的,所以場面上的話還是說的頭頭是道。
“您說這話我就放心了,既然您說這話了,就把心放肚子裡吧,我準定把最好的留給雪影。那我這就去跑跑,約出來下午見個面。”
“那就麻煩您老了。”
“這說的什麼話啊,我做這事是積德的事,也是巴望着日後不用下地獄。”
“您這哪的話啊,您能當老壽星呢,即使有一天真要走了,那也是天上哪塊寶地缺仙家治理了,讓您上去管呢,您那叫成仙。這是點茶錢,您就多給費費心。”薛母說着遞過一包銀子。
“您這嘴,比我的還會說,您要是做我這行當,我就沒飯吃了。那我這就去看看。”李媒婆說着將銀子拿了起來。
“那麻煩了,您就多給說些好話。”
李媒婆聽了薛母的這番話,心裡確實感覺挺甜的,墊了墊銀子,給的也不少,當然要給介紹最好的了。給多少銀子給介紹什麼樣的人,這也算是她們行當裡的規矩。
李媒婆找的是擁有當地最大錢莊的王員外的公子。這樣的人家不愁找不到兒媳婦,如果想要找,要多少有多少。但這王公子也是個風流之人,偏愛往那煙花柳巷鑽,覺得結婚沒有什麼好處,有約束,沒自由。
如同他父親一樣,每天都要聽他母親的絮叨,而且在外邊有點什麼事,一回來定會吵番天,所以便沒有想過要成親。
但他的父母親都希望他能早些成親。一來能夠讓他定定性,少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好接管這份家業;二來,他們也都一把年紀了,也希望能早些抱上孫子,能夠兒孫滿堂。所以便找了李媒婆讓看看有什麼合適的,來府裡說一聲。
薛家的產業在城裡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媒婆一提,王員外也覺得算得上時門當戶對,但他也聽說了雪影在外面一些不好的名聲,所以有些疑慮。
“聽說薛家小姐,在外邊挺瘋的?”王員外試探的問了問媒婆。
“小孩子嗎,什麼事都圖個好玩。成了親了她還能胡鬧什麼啊。再說了,那些也都是聽來的,未必全可信啊。薛家母子,兩個女人家照顧着這份家業容易嗎。多少人都在打着主意呢,所以一些圖謀不軌的人在外面傳說些她母子的壞話,中傷她們母女而已。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下午約個時間,兩家人見個面。最重要的還不是要看孩子喜不喜歡嗎。雪影那孩子人長的跟仙女似的,而且女紅做的精細着呢。但你們要是不同意我也沒辦法,那我就只能去問下家了。我覺得這女孩不錯,也配的上咱家的少爺。再加上咱這交情,有這麼好的女子,我第一個想到得自然是王員外您的公子。”李媒婆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堆,嘴快的跟蹦豆似的。
王員外想了一會。
“那好吧,如果方便的話下午就約個時間見個面。”
“那好,咱定個時間、地點。我這就去通知一下薛家。”
兩人商量了下時間和地點,李媒婆便趕着去通知薛家了,當媒婆的這兩條腿還真要聽使喚些。
“王通,送李媒婆出去,再從賬房支出五十兩銀子給李媒婆。”王員外把媒婆送出客廳。
“這怎麼好意思呢。”李媒婆客氣的說着。
“您這麼來回的跑,說這麼多話,就當個茶錢吧,若事成定有重謝。”
“我也是盼着孩子們好,那我就先收下了。”
幾句話,幾步走就賺了將近一百兩銀子,這是尋常人家一年也掙不來的,但這行當也不是尋常的人能做的來的。也許上天註定了有些人就是用來吃那些特別的飯的。
李媒婆又回到薛府,把一切事項都告訴薛母,告訴她所看定的人家是王員外家。薛母是久在生意場上的人,所以對王員外家還是很瞭解的,心裡也很滿意。
李媒婆告訴她相約好的時間和地點便先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