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雍王

雍王用力的推開門,氣憤的走進湘羽的房間。

“你怎麼能這樣對雪影呢!”雍王的聲音很大。

湘羽被嚇了一跳,她還從沒見過雍王在她面前發這麼大的火。

“就爲了那個小蹄子,跟我這麼說話?”湘羽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眼裡雪影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婊子,雍王只不過是圖個新鮮,帶回來玩玩,等玩膩了,她說不定連個下人都不如。

“那是我的女人,和你一樣,都是我的女人!”雍王顯示出很少表露的男子氣概。

湘羽不可置信的看着雍王,這樣的雍王是她所不熟悉的,一直以來,他都很順着她,即使這樣會顯得他有點懦弱無能,但也正因爲這樣,她纔會容許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對他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就在這一刻,湘羽才猛然覺得危險了,也許這一次不一樣了,也許這個叫雪影的女人,會改變現有的一切,會取代她,會讓她一無所有的。

她的身體不自覺的有點哆嗦,但她很快就穩住了自己的情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說:“王爺,我知道你只是圖一時新鮮罷了,因爲她跟其她人不一樣,所以你纔會這樣疼愛她。是我太沉不住氣了,我該有點大夫人的樣子的,既然現在她進了我們家的門,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後即使王爺你對她厭倦了,我也該對她好點的,對麼?”

剛纔那句話是在憤怒之下說出來的,雍王本來以爲會換來湘羽歇斯底里的迴應,卻沒想到她態度轉換得這麼快,這令他十分詫異。不過湘羽到底是個什麼性子他是最瞭解不過的了,所以也不指望着她能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與雪影好好相處,但既然現在話是她先說出來的,他也不好再衝她發脾氣了,只好點點頭說:“這樣最好了,我希望你們真的能好好的相處!”

他說完,轉過身就走了。

湘羽呆呆的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種叫做惶恐的東西悄無聲息的從她的心底裡蔓延開來。

雍王來到雪影的屋子,見她還保持着他離開時的樣子,依舊呆呆的坐在牀邊,不覺一陣心疼,快步走了過去。

“很疼吧!”他坐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攬到自己懷裡,眼底有最真實的關懷。

雪影悶悶的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抹笑,低聲說:“不疼。”

“說傻話呢,怎麼不疼!”雍王摸了摸她的頭髮,問道,“上藥了嗎?”

“嗯。”雪影突然覺得累,甚至都不想說話。在這一瞬間,她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裡,突然感覺到了好久沒有感受到的溫暖,她好想就這樣靠在他懷裡,什麼都不想,就這麼沉沉的睡過去。也許一覺醒來,她會發現,這麼久以來她所遇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夢裡的喜怒哀樂都將隨着她的醒來而消失,她依舊還是那個無法無天的薛雪影,她的母親還在,她的家還在,她還是那麼幸福!

雍王低下頭看着沉默的雪影,心裡莫名就被觸動了一下。但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說道:“湘羽就是那樣的,你以後儘量多避着她一點,我跟她說了,她也說以後會跟你好好相處的。你早些休息,不舒服就喊丫頭來,好好養傷,我會遣人去買藥送來,這幾天你就別出門了,就在屋裡躺着吧!”

“好!”雪影笑着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

“好。”

雍王看她躺到牀上將被子蓋好,爲她掖了掖被角,便起身走了出去。

雪影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下來。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他們剛纔說的話有多假,但是他們都沒有辦法不去相信,他們只能這麼欺騙着自己那些都是真實的,因爲只有這樣,這一刻的幸福纔會顯得稍微真實一點。

雪影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裡躺了小半個月,雍王每天都會過來看看她,甚至有時候還會呆上好幾個時辰,就是絮絮叨叨的給她說一些自己遇到的事和到過的地方看到的風景。在某些時候,雪影甚至覺得也許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愛自己的。

但即使是那樣,她也不會喜歡上他,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和自己的目的,即使是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在那無數個黑暗的夜裡,在她那無數個聲嘶力竭的夢裡,她所受的屈辱和痛苦總是讓她飽受煎熬。她已經沒有資格去愛和被愛,她的使命只有復仇,僅此而已。

等雪影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再一次見到了湘羽。

本來她是看天氣不錯,自己又長時間的悶在屋子裡,就想去外面透透氣,曬曬太陽,卻沒想到湘羽也要出門,兩人在正屋門口狹路相逢。

一看到湘羽,雪影覺得身上好的差不多的傷似乎又在隱隱作痛了。說實話,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是真的怕面前這個女人的,雖然她現在名義上是雍王的十三姨太,又最受雍王寵,但實際上誰知道雍王對她的興趣能保持多久呢,等她不再得寵的時候,她就連個丫鬟都比不上了。作爲大少奶奶的湘羽不知道有多仇視她,一想起她那些個折磨人的方式,雪影就覺得心底發寒。

但也就是這幾天,她同樣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雍王是她的靠山沒錯,所以她在讓雍王喜愛自己

的同時還要開始讓自己變得強悍起來。雍王再喜歡她,也總會有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不可能僅僅靠着那個男人就成功的復仇,她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了,纔可以。

而現在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勇敢起來。即使只是狐假虎威,即使她看着面前這個女人心裡在發虛,她也不能讓人看出來。

“啊呀,姐姐也要出去麼?”雪影笑意盈盈的看着湘羽,微微側了側身子,似乎是在給她讓路。

湘羽這陣子確實收斂了不少,一是她堅信雍王對雪影只是一時的迷戀,堅信像無數個從前一樣,最終他還是會從那些女人身邊回來自己身邊;再就是雍王那天的那個樣子確實嚇到她了,她害怕自己的這個樣子最終會讓雍王厭惡,雖然他從不曾表現出來,但再懦弱的男人也會有爆發的時候,何況雍王的骨子裡並不是一個懦弱的人。所以在這陣子,至少在雍王面前,她即使只是裝裝樣子,也得讓自己成爲一個識大體的女人。

不過看到雪影現在這個樣子,湘羽還是忍不住想發脾氣,這個賤人仗着自己受寵開始趾高氣揚了,要是再這麼下去,她不得爬到自己頭上麼?

不過讓湘羽沒想到的是,雪影壓根就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依舊是一臉笑容,自顧自的說着:“這天氣確實不錯,最適合出門散心了,嚯,在屋子裡悶了這麼些時,着實把我要關得發黴了。”她說完拿手拭了拭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笑意妍妍的說,“既然姐姐也要出門,那我就不擋着您了,綠兒,我們走!”

她說完,朝身邊的丫頭招了招手,然後朝湘羽粲然一笑,便率先走了出去。

湘羽目瞪口呆的同時才發現雪影身後還跟着兩個男僕,一看就是受過武術訓練的。看來雍王爲了避免湘羽傷害她着實費了功夫。

“這個賤人!”看着他們走出去的身影,湘羽真是恨得牙癢癢的,但卻又無可奈何。她跺了跺腳,恨恨的一擺手,自言自語道,“看我改天再找你算賬!”

看到湘羽吃癟,雪影被陰霾覆蓋的心情總算好了點,至少這也算開門大吉,她瞬間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至少一切都在朝着她想象中的方向發展,這是個好現象。

她點點頭,嘴角抿起了一絲很淺很淺的笑容。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爲她看到了一個至死都不會忘記的人,那就是王鈺。當今的狀元郎王鈺。

他正搖着扇子志得意滿的走着,身後跟着兩個隨從,一看就是打算來尋歡作樂的。

此時王鈺還沒有看到她,當今狀元郎眼高於頂,走路都要望着天,自然是不會將他們這種老百姓放在眼裡了。

雪影潛意識就想躲,對於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她的心底是害怕的。因爲一看到那些人,她就無可避免的會想到自己曾受到的傷害,那種絕望和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但她的腳步卻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俗話說,狹路相逢勇者勝。猛然間雪影就不想躲了。

她微微牽起嘴角,雙手合攏放在身前,對迎面走來的王鈺喊道:“二哥!”

王鈺的腳步頓住了,不知道在看什麼的視線收了回來,落到了她的臉上。

雪影難以形容他臉上的表情。

“好久不見!”她的臉上帶着真誠的笑容,“自從分開後,我一直都在掛念着二哥呢!”是的,掛念着你,沒有哪一秒敢忘了你,沒有哪一秒不對你恨之入骨,不想把你拆吃入腹!

王鈺顯然沒從突然見到她的震驚中緩過神來,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良久才吶吶的應了一聲:“五妹!”

“呵呵,真難得,二哥還記得我是你的五妹!我還以爲你早就忘了呢!”雪影微笑着朝他邁了一小步,但兩人間仍隔着一段安全距離。

王鈺低下頭,似乎在想着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她。雪影被雍王帶走的消息他是早就知道了的,雖然他摸不清楚她現在在雍王府是個什麼地位,但怎麼說她也是雍王的人,他一個狀元郎還是得罪不起的。畢竟,失了面子事小,掉了腦袋事大啊!

“我當然記得了,”王鈺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溫和的說,“你是我的五妹,結義是一輩子的事,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呢!”

“呵呵!”雪影真想爲他拍手叫好,一輩子的事麼,他真當那些噩夢般的過去她不提起就表示不存在了麼?怎麼可能!

她斂了斂神,笑道:“就是啊,那些事情,怎麼可能忘得掉呢!”

王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着說:“既然今日如此之巧,你我二人也是好久沒見,不如一起吃頓飯怎麼樣?”

“呵呵,改天吧!”雪影抿嘴一笑,“我今天只是出來散散心而已,很快就得回去,不然王爺回來看不到我該着急了!嗯,二哥打算在京城呆幾日呢?”

聽了她的話,王鈺呆了一陣,才說道:“啊,不巧,我今日就得回去了!”

“哈,這樣啊,那,什麼時候二哥再來京城,託個人去雍王府說一聲,我再出來與你聚聚,這樣可好?”雪影

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柔和,一雙眸子顧盼生輝,看得人幾乎要心猿意馬。

“也只有這樣了!”王鈺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二哥你先忙!”雪影說着,也不待他說話,轉身就走。但才走了兩步,她又停下來,轉過頭看着王鈺,微笑着、溫柔的說,“二哥,你要記得,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所以我一定會一輩子都記着你的!”

她說完便不再看他,轉過頭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了。

而王鈺的臉色則在聽到那些話的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見到王鈺後,雪影的情緒又變得十分低落,一回到雍王府,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讓進來。

不是不想見人,而是怕被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在她看到王鈺的時候,她的心裡有多恨,她又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能夠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而不是撲上去掐死他,她甚至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做得那麼好那麼完美,她真是佩服自己,這樣陌生又真實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雪影模模糊糊聽到門外有人說話。

“不知道,小姐今天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願見人了!”

“發生什麼事了麼?”

“沒什麼事,就是遇到了一個人,小姐與他說了幾句話,但是當時小姐看起來心情並不壞。”

“誰?”

“我聽到小姐叫他……”

“王爺,是你在外面嗎?”雪影揚起脖子,朝着外面喊。

“是我,雪影,你怎麼了?聽說不肯讓人進來,還連飯都不吃?”雍王的聲音裡滿是關心。

“哪有的事!”雪影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雍王站在門口,她的隨身丫鬟綠兒垂着腦袋站在後面。

“你先下去吧!”雍王朝綠兒揮了揮手,小丫頭應了一聲一溜煙就跑了。

“沒有不肯見人?”雍王關上門,跟在雪影身後往屋子裡面走,聲音裡帶着笑。

雪影撇撇嘴,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可憐巴巴的說:“我不是在屋子裡悶了好久麼,今天看着天氣不錯就想出去走走,可不知道是我躺太久了還是怎麼,走了沒多久就感覺累得慌,回來只想睡覺,所以這不才說叫他們別來打擾麼?”

“這麼說,是我誤會啦!”雍王笑笑,攬着她坐了下來。

“那當然啦!”雪影睨了他一眼,給雍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餓不餓?”雍王摸摸她睡得有些亂的頭髮,莫名感覺這個樣子的雪影比平時更可愛。

雪影嘟嘟嘴巴,瞅着雍王無辜的點了點頭。

“哈哈!你呀,真是!”雍王大笑出聲,揚聲喊道,“李全,傳膳!”

“你都準備好啦!”雪影驚訝的看着他。

“那當然啦,這個時候,你就算沒食慾也準餓了,何況你才睡了一覺,不更餓得厲害!”雍王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就跟在邀功一般。

雪影抿抿嘴,故意問道:“那要是我真不想吃呢,你怎麼辦?”

“嗯,這樣啊!暴力脅迫行不行?”雍王笑眯眯的看着她。

“這怎麼能行?”雪影撇嘴。

“那……”雍王沉吟一番,終於說道,“如果你實在不想吃,我就只好把你那份一起吃掉咯!”

雪影看着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樣子,想笑,卻感覺眼睛酸酸的好難受。

“我薛雪影何德何能能遇上王爺,王爺你對我的恩情,恐怕雪影要到下輩子才能還清了!”她嘆了口氣,莫名就傷感了起來。

“說什麼糊塗話呢!”雍王笑了起來,“哪裡要等到下輩子,你只要乖乖呆在雍王府,再給我生個大胖兒子,就行了!”

可就是不可能這樣簡單啊!雪影笑了笑,輕輕的“嗯”了一聲。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雪影和湘羽之間依舊沒有起正面的衝突,不過小疙瘩還在不斷的變大,雪影知道終有一天湘羽會再次忍不住的。

這雍王府其實大得很,可雪影一直都沒什麼閒心思去把它走完。她曾在興頭上問過自己的丫鬟綠兒雍王府的情況,但綠兒是雍王從一批新丫頭中挑出來的,對雍王府也談不上熟悉,所以這個問題就暫時擱淺了。

綠兒說她也是很偶然的時候見到過一次大少奶奶教訓一個姨太太,那情景真是歷歷在目,嚇得她以後見到大少奶奶就忍不住腿發抖。還沒有給雪影做貼身丫鬟的時候,她就是個小雜工,因爲是新丫鬟,所以很老實,什麼都搶着做,就是因爲這樣,有幾個比較好的大丫鬟告訴過她一些關於大少奶奶的事,但也很有限,畢竟她們也只是一些低等的丫頭,不可能知道很多。

總的來說,大少奶奶就是誰都惹不起的人,那些被收拾得很慘連人都見不着的姨太太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本來雪影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畢竟跟她關係不大,而湘羽的潑辣她也早就嘗試過了,所以姨太太什麼的對她來說就是些莫須有的東西。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沒出幾天,她居然在這裡遇到了一個做夢都沒想到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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