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顧子寒以爲唐寧夏會選擇奪門而出的。可是沒有,她選擇了擦乾淚水,用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看着他,好像是在告訴他沒事,完全可以繼續下去。
顧子寒脣角的笑意更冷了,“明明不願意,爲了許慕茹,還是選擇了委屈自己是嗎?”
唐寧夏也笑了,只不過是譏笑,“顧子寒,你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吧?你這輩子都不會想明白的,因爲你根本沒有心,沒有要保護的人。”
“唐寧夏,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你和許慕茹所謂的友情,很可笑。”顧子寒的眼底滿是不屑。
“你當然覺得可笑,因爲你沒有真正的朋友,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朋友間的付出和信任。知道嗎?在我眼裡,你更可笑。”唐寧夏對答如流,字字珠璣,彷彿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付出?信任?嗤——”顧子寒嘲弄的語氣裡夾着篤定,好像他知道一些唐寧夏不知道的事情,“知道許慕茹爲什麼對你這麼好後,你最好是還能這樣義正言辭。”
有些事情唐寧夏確實是不知道的,比如許慕茹爲什麼對她那麼好。七年前,她在醫院裡醒來,腦袋一片空白,茫然無措,許慕茹爲她打點一切,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一點一點消除了她心裡的不安,讓她平靜地接受了失憶的事實,她就一直記着這份恩情,不斷地告訴自己日後要報答。
至於許慕茹爲什麼心甘情願地做這一切,唐寧夏從來沒有多想過,因爲……她感受得到許慕茹是真心的,她也相信許慕茹是真心的。“顧子寒,你真可憐。”唐寧夏說,“因爲你從來沒有被真正地愛過。”因爲沒有被真正地愛過,所以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別人的真心,纔會懷疑別人的真心。
唐寧夏又說:“現在你那位所謂的女朋友,愛的也不過是你的金錢地位吧?幸好你有一流的頭腦和一副好皮囊,不是一無所有,否則……”
“閉嘴!”顧子寒的臉色倏地陰沉下去,狹長的雙眸裡迸射出來危險的光芒,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堵住了唐寧夏的後話。可是唐寧夏哪裡是那麼聽話的人?她好像沒有聽見顧子寒的話一樣,接着說:“否則,你就是沒有心,沒有人愛,強勢自負的可憐蟲。”
聞言,顧子寒的胸膛竟然有了明顯的起伏,雙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唐寧夏只當顧子寒是被自己說中了痛處,無聲地笑了,然後,她伸手脫去自己的襯衣,整個上身裸露在顧子寒的眼前,“顧子寒,你不是要我嗎?怎麼,還有心情嗎?”毫無預兆地,顧子寒伸出手,掐住了唐寧夏的咽喉……
唐寧夏只是感覺到喉嚨的地方一痛,然後呼吸就不順暢了。她知道自己也許會被顧子寒就這樣掐死,但是看向顧子寒的眼神依然是倔強無比的。
顧子寒自上到下掃視了一圈唐寧夏,想起了那些新聞——h&r經紀人爲推出專輯甘被潛規則……h&r經紀人與組合成員集體淫亂……“髒。”顧子寒眼裡厭棄一點一點地凝聚,厭棄到了他這雙狹長的眸子再也裝不下的時候,他推開唐寧夏,“滾!”語畢,顧子寒毫不留戀地轉身,走向了房間。
房間的自動門開了又關上,就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唐寧夏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光,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大滴大滴地從眼眶裡流出來……大概這一輩子,唐寧夏都不會忘記顧子寒剛纔那種厭惡到了極點的眼神,好像她是垃圾一樣廉價的東西。
沒錯,她廉價,爲了生活爲了事業,甘願躺到他的身下。可是顧子寒有什麼資格說他髒?就算她在十八歲就生了一個兒子,那也比他用權勢打壓她光明正大得多,憑什麼說她髒?
這個姓顧名子寒的人,唐寧夏想,她大概是要恨一輩子了。片刻後,唐寧夏收拾好情緒抹去臉上的淚水,穿上襯衣,從隨身的包包裡拿出幾百年不帶一次的墨鏡戴上,遮住紅腫的雙眼,這才離開這套房子。
乘電梯的時候巧遇兩個英國人,他們用字正腔圓的英式英語問清潔阿姨新天地怎麼去,清潔阿姨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聽不懂英文,兩個英國人大概是懂得清潔阿姨的意思,無奈地笑着跟清潔阿姨說了聲謝謝。“出酒店之後左拐直走,十號線地鐵直接到新天地站下車。”
唐寧夏剛好知道路線,加之英國人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隨口就說了出來。兩個英國人十分驚喜和意外,紳士地跟唐寧夏道謝,贊她的英語口音很純正,好像土生土長的英國人。唐寧夏笑了笑,“我在英國生活了七年。”“哦,那爲什麼回中國了呢?”其中一個英國人問。爲什麼回來了?
唐寧夏一愣,正想着該怎麼回答的時候,電梯抵達一樓,她匆匆道別,逃走一般走向停車場,就像幾個月前從英國逃回中國。
如出一轍的狼狽。
找到了自己的車子後,唐寧夏鑽上車把自己緊緊鎖在小小的車廂內,彷彿這樣,那些謾罵聲和厭惡的眼神就能離自己遠去……她在英國呆了七年,前幾年爲了生活而邊上學邊工作,還要撫養睿睿,雖然辛苦,但是卻遠遠不像最後那一年那麼狼狽。
最後那一年,已經當了一年的職業經紀人的她,在英國的娛樂圈裡已經小有名氣,帶的組合樂隊從寂寂無名到紅遍了歐美,斬獲了不少獎項,本來她和樂隊的未來都是一片光明,可是四個月前爆發的緋聞卻徹底毀了她,什麼和樂隊成員集體淫亂,什麼爲了捧紅組合甘願被製作人潛規則……
樂隊的粉絲對她進行人身攻擊,同行對她嗤之以鼻。爲了保住樂隊,加之她不想多做解釋,於是她選擇了辭職,回國。唐寧夏以爲回國是全新的開始,可是沒想到會遇上顧子寒,沒想到會被他這樣刁難和……羞辱。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生活。
但是唐寧夏想不通自己爲什麼會把生活過得這麼曲曲折折,十八歲就懷孕,失憶,獨自在國外漂泊,產子,進入英國的演藝圈,又被緋聞逼着退出演藝圈……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唐寧夏忽然感覺有些透不氣來,她降下車窗,擰開一瓶礦泉水,還沒來得及喝,手機就響了起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許慕茹。
唐寧夏的眉頭禁不住微微皺了起來,這個時候許慕茹在拍戲纔對啊,怎麼會有空給她打電話?難道是……倏地,唐寧夏的心裡面滋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被這種不好的預感吞沒之前,她接通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許慕茹急急忙忙的聲音就撞進了耳膜裡——“你在哪裡?別跟我說在家,我打你家固定電話沒人接。
打給睿睿,睿睿說他在我奶奶家,還說你是因爲要來陪我拍戲才把他送到我奶奶家的。你跟陳姐說所有的事情明天就可以解決。寧夏,今天晚上,你要做什麼?”“我在花園酒店。”
唐寧夏知道是瞞不下去了,反正也沒發生什麼事情,告訴許慕茹省得她想太多和瞎擔心。“等我,我現在馬上過去。”“哎……”唐寧夏想問許慕茹爲什麼不拍戲的,但是許慕茹已經把電話掛了,她只能坐在車子裡面,等許慕茹過來。這個時候,s市的華燈已經亮起,把整個s市點綴得璀璨魔幻,只要透過這燈光就能看見人們的紙醉金迷。
三十分鐘後,許慕茹火紅的法拉利停在唐寧夏新買的君越旁邊,她匆匆下車,把唐寧夏的副駕座的車門敲打得“咚咚”直響。唐寧夏打開車門,許慕茹一把鑽進來,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就抓住唐寧夏的雙肩問:“你有沒有怎麼樣?”
問完,還不等唐寧夏回答,她就看見了被唐寧夏隨手放在一旁的房卡,她恨恨地抓起房卡,轉頭又注意到了唐寧夏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老天……”許慕茹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了,大腦空白了三秒後,她攥住了唐寧夏的肩膀搖晃起來,“你爲什麼要答應他?爲什麼!?顧子寒這個混蛋,他……他……***,我要殺了他!”
“不要!”唐寧夏倏地抱住了許慕茹的肩膀,把許慕茹往駕駛座這個方向拖,“求你,不要。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不要傷害她。”許慕茹被唐寧夏像抱小孩一樣抱着當然不舒服,加上聽見這樣的話,頓時就怒了,邊掙扎邊罵道:“唐寧夏!你丫腦袋是進水了麼?進的還是工廠的排污水吧?你居然……”
罵到一半許慕茹忽然停了下來,因爲她從車窗上的倒影上看見了自己身後的情況,倒抽一口涼氣,終於明白過來唐寧夏那句話的意思,驚恐地回過頭就看見了——
一個蒙面持刀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半個身子探進了車子內,明晃晃的刀鋒距離她的脖子不到兩寸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