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茹見溫煦楊也不說話了,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主位的連守正,示意道:“爸……”
連守正這纔回神似的,嘆了口氣。
“有些話,本來不該當着外人面說的,但是霍先生既然是誠心誠意要娶我家七月,那讓你知道也無妨……”
七月看着爺爺的眼神,不知爲何,心下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桌下,她的手心扣緊,指甲輕微的戳進皮膚裡。
連守正掃了一眼七月,像是陷進回憶裡,過了會兒,他滄桑的嗓音再度響起。
“七月,你並不是我連家的孩子。”
七月的視線定格在爺爺皺紋交錯的臉上,有些茫然,有些震動。
而在場其他人,從溫茹和溫煦楊進來時,就多多少少猜到了真相,此刻也並不意外。
連守正的嗓音略低,帶着無奈:“我知道你一直埋怨我重男輕女,也有這方面原因吧,這些年,的確是我們連家虧待了你。你是個好孩子,爺爺知道你不容易,這麼小的年紀就一個人漂泊在外,那個時候,是我的私心……在你和慕堯之間選擇了你叔叔。”
七月的眼眶紅了起來。
她曾經埋怨過,也憤懣過,自己一個親生的孫女,竟不如一個認養的養子。只因爲她是女孩。
如今,她才終於明白……爺爺爲什麼一直偏心……
她的目光移到連笙身上:“那阿笙……”
連守正沒再說話,隨着嘆息聲輕微的點了下頭。
七月哭着笑了出來。
所以不是重男輕女……只因爲連笙是真正的連家人,而她不是……
她又想起那次在港戲門口,坐在車裡衝着溫茹叫“媽”的女孩,腦海裡像有一條弦錚的繃緊,她不受控制的問出口:“那我親生父親是……”
在她問完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溫茹看去,溫茹閉着眼,低下了頭。
儘管所有人心中都猜測到了結果,但沒有人敢說出口,因爲那個名字實在敏感。
聰明的人,也忽然就明白了當年溫茹改嫁,爲什麼狠心丟下8歲的女兒,不把七月一起帶走。
可迷糊的是七月,她的腦子裡早已一團亂麻,她不關心時政,根本不知道姓溫在首都意味着什麼。
霍靳琛心中震動,下意識的看向七月,她的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只是問:“他也知道麼?我的親生父親……知道我的存在嗎?”
溫茹點了點頭:“那時候他派人來接我,你還小,我捨不得,卻不得不權衡輕重緩急。你爸也很想你,但身處他那個位置,考慮的不得不復雜,所以我們纔想……”
她說着說着,視線不由自主轉向溫煦楊。
七月不明白溫茹爲什麼看他,大家的視線也都跟着轉移。
溫煦楊皺了皺眉,似乎不悅:“大伯母,這些話不方便當着外人說……”
溫茹揩了揩淚,連守正看着七月,臉上皺紋更深:“你現在要出嫁,我心裡是爲你高興的,雖然你不是欽鴻親生的,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連守正的孫女,請你母親來是尊重她的身份。如果你堅持要嫁,爺爺支持你。”
七月的鼻子泛酸,自嘲的想笑。從沒想過一頓婚禮前的家宴,變成了揭秘身世、認祖歸宗的狗血場景,她想說,我從來都把自己當成孤兒,不管你們是不是被迫無奈才放棄我,既然已經放棄了,就讓她自己一個人決定自己的人生,不要再中途跳出來干預她。
可是喉嚨像被一隻手捏住,什麼話都說不出。
溫茹聽完溫煦楊的話,視線轉向霍靳琛和霍志剛:“霍先生,抱歉,能允許我們母女單獨說會兒話嗎?”
霍靳琛大手罩着七月的發頂,在她發心揉了揉,輕聲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七月揉着淚,點了點頭。
他這才擡眸,對着溫茹淡然一笑:“請便。”
溫茹起身,走到七月面前,七月看了她一眼,咬着脣起身,剛要離開,手腕被霍靳琛一扯。
她回頭,手裡已經被塞上一張男士手帕。
“眼淚擦擦。”他說。
七月感激的點點頭,攥着手帕,跟在溫茹身後。
很快,溫煦楊也起身:“大伯母好像忘了東西,我給她送去。”說完,跟着向包廂外走去。
雖然這件事是溫茹和七月母女間的事,可霍靳琛直覺,和溫煦楊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
酒店大堂,溫梓言上完洗手間,竟然一眨眼就忘了是哪間包廂。
正要去找個服務員問問,誰知才一轉角,就看見了站在羅馬柱後抽菸的連慕堯。
他一手插兜,後背倚着柱子,下巴低垂,眉頭緊鎖,那側影要多寂寥有多寂寥。
溫梓言的視線控制不住的膠着在他身上。
儘管昨晚才詛咒過他“去死吧”,可隔了一夜再看見他,還是會控制不住的爲他心疼。
她溫梓言何曾輸給過誰?不就是叔叔和侄女,僞禁忌戀,不過一時的刺激罷了,只要給她機會,總有時間證明自己比那個女人強。
想到這,她踏着高跟鞋走過去。
連慕堯聽到腳步聲,抽菸的動作一頓,擡起頭來,轉過臉看了溫梓言一眼。
那眉頭微微蹙起的模樣,那麼冷淡,可她偏就愛慘了他的淡漠。
“你來這裡幹什麼?”他口氣微有不善。
溫梓言頃刻便撅起嘴:“你放心,我不是跟蹤你。我今天來有別的事。”
說到這,她又想起問包廂的事,四下環視,卻看見了坐在酒店一樓雅座裡的溫茹和溫煦楊:“那不是我媽和我堂哥嗎?”
她詫異出聲,卻見他們對面還坐着一個女人,那女的好生眼熟。
溫梓言擦擦眼睛,竟然是……
連慕堯也順着她的聲音望去,看清七月的位置,心中已隱隱猜到是因爲什麼。
“那女的怎麼跟我媽在一塊……”溫梓言說着,邁開步子就要過去,被連慕堯一把擰住了手腕。
她忍痛,回頭看着他:“你幹嘛?我說了今天不是來找你的……”
連慕堯看了眼那邊的三人,一時情急,捧着溫梓言的臉就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