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她就竭盡全力勸說二老跟自己移民去美國。
蘇母自稱半條腿都跨進棺材的人了,根深蒂固的認爲落葉要歸根,死活不肯同意,蘇景只好幫二老先辦了旅遊籤,帶他們去美國旅遊一下,希望二老能喜歡上那裡,改變主意。
等簽證的這段時間,她都悶在家收拾行李,偶爾上街採購。
有一次在家裡隨便換臺的時候,看到有一個臺轉播了葉箏的追悼會,鏡頭一晃,掃過秦世錦,一身黑色的西裝,似乎又瘦了,神色悲慼而剋制,他旁邊扶着的一對中年夫妻,眼眶通紅的,應該就是葉箏的父母。
一瞬間,她想到許許多多的事。那年冬天,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一開門,看見站在屋內的他,傻掉的樣子。
他把爸媽都哄得服服帖帖,吃餃子的時候咬出一枚硬幣時的怔愣,還有偷偷把她從沙發抱回臥室時的溫暖。
回憶像海水漫過頭頂,令她感到窒息。
蘇景慌忙的摁了遙控器換臺,快步走到陽臺上去,好一陣子,才恢復了呼吸。
簽證下來的第三天,他們全家就出發了。
提了兩隻大皮箱,叫了出租車在樓下等着,把箱子往後備箱塞的時候,路過鄰居看見都豔羨:“老蘇,女兒爭氣啊,帶你們出國旅遊。”
蘇爸赧然:“一把老骨頭了,出去出洋相去。”
“像我們家那個,還沒這心呢。”
因爲只是旅遊,所以也沒告知其他人來送機,到了機場,蘇景去辦了行李託運,就陪着父母在候機大廳等着。
大型客機,三人位,蘇景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拿出早就準備好的U型枕,給老爸老媽一人分了一個,他們上回去泰國,才幾個小時飛行,這次漂洋過海,可得十幾個小時,怕他們身體吃不消。
終於安頓下來,她本打算把遮光板落下,這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的停機坪上孤零零的停着一部黑色轎車,一般人可不能把車開進這裡來,看那樣子倒似在等着要接什麼人的飛機。
щшш▪ttk an▪¢O 隔着這麼遠,其實什麼也看不清,別說車裡人,車牌號都是模糊的一個點。
她不知怎麼,就想起那一次流產出院時,秦世錦也是這樣,把車停的遠遠的,隔着車窗看着他。
她一直說愛他,也許到頭來,還是他愛得更多一些。
因爲他了解她心裡所有所想,而她卻從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眼前逐漸模糊,眼淚溫溫熱熱的,像一隻小蟹,慢慢的爬過臉龐。
……
……
ωwш✿ TTκan✿ C ○ ……
三年後。
蘇景抱着孩子走出閘口,一眼就看見站在通道外的父母,忙加快了腳步。
“唉,爸,媽,不是讓你們別來接機了嗎?”
蘇母從她手裡接過孩子,三歲大的娃娃粉雕玉鐲,睫毛秀氣纖長,蘇母每次見了,總忍不住把手指伸過去逗弄。
嘴裡說着:“安迪就讓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回來嗎?我和你爸要是不來接,你還一手抱孩子,一手去拿行李?”
孩子在飛機上睡着了,一到嘈雜的環境,就醒了過來,慢慢張開眼睛,看到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張口就道:“Grandma!”
蘇景一聽就皺眉毛:“跟你說了多少遍,說國語!叫婆婆!”
小美女撇了撇脣,口齒不清的改口:“婆婆……”
“哎,乖。”小丫頭生的膚白紅脣,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洋娃娃似的,蘇母是越看越喜歡,一邊陪她去拿行李,一邊嘴裡還唸叨,“春節的時候說好的回來又不回了,我這都大半年沒見着我家思思了。”
每次回來,老太太總是老生常談這一套,蘇景耳朵都快磨出繭了:“媽,外國人春節又不放假,我公司臨時忙,一時請不了假,你也不能怪我啊。何況我這不是回來了?”
蘇爸在一旁問:“這次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怎麼突然回來了?”
“還不是七月,給我發邀請函,說她這次又入圍電影獎了,去年輸給何凝,她氣得跑美國跟我那住了半個多月,今年信誓旦旦,說一定能拿獎,不拿就不辦婚禮了。”
蘇爸蘇媽把七月當半個女兒,一提起來就心酸:“人家七月逢年過節的還知道往我這跑,你這女兒當的,親生的還不如干的……”
“當初我讓你們跟我一塊過去,你們又不肯……”
一家四口說說笑笑,蘇景拿着牌子去行李處找自己的箱子。
遠遠的一行人從機場走過,全穿着西裝和筆挺的呢子長大衣,遠遠的一望而知的精英商旅範兒。
走在最首的男人三十多歲,眉目疏朗,神情嚴肅,頭髮整齊的梳在耳後。
忽然,他腳步一頓,餘光似瞥見什麼般,猛的停下。
他這一停下,身後的人嘩嘩譁全停了下來,以爲有什麼指示。
等了很久,卻見男人只是眯着眸,望着某個方向,而那邊除了幾個稀稀落落領行李的旅客,並沒有什麼特殊。
“秦總……”張秘書忍不住出聲。
秦世錦驀的回神,又眨了眨眼睛,剛剛談笑風生的那一家人已經不見了,一切像是他自己的幻覺。
秦世錦皺了皺眉,收回視線,繼續朝安檢口走去。
上了飛機,頭等艙,幾位高管都紛紛打開電腦,等着秦世錦吩咐這次出行的任務。
秦總一向惜時如金,所以大家一句話都沒說,自動自發的做好了準備。
然而等了很久,秦世錦卻仍然出神似的望着窗外的停機坪。
三年前,他就在這兒,送走自己最愛的人。
眼睜睜的看着她從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張秘書像洞悉他的心思,這些年,總是有意無意向他透露一些蘇景在美國的生活。
他每次聽完,都沒什麼反應,但卻是一種默許。
直到她走的第七個月,張秘書說,她在國外和一個白人結婚了……
那天,他把張秘書狠狠的罵了一頓,摔光了辦公室所有能摔的東西,幾乎下一秒就要買機票飛到她身邊去,質問她怎麼可以和別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