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長,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賈清仍舊坐着,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寒芒。
陳壽似無所察覺,繼續說道:“賈林郎應該知道,廢太子代表的是什麼意思,而當年廢太子與今上的恩怨,想必貧道不說賈林郎也該有所耳聞。若是讓人知道貴府居然一直暗藏皇家貴女……”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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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清打斷他的話,道:“我不知道陳道長從哪裡得來的這些子虛烏有的消息,也不關心。看在我義父和錢先生的面子上,方纔的話我可以不計較,現在,還請陳道長說出你的來意!”
陳壽看着賈清,忽然呵呵笑了起來,道:“先前我還以爲賈林郎完全不知情,現在看來,賈林郎似乎早就知道了。
這樣也好,倒是不用貧道再想方設法讓你相信了。
至於我來的目的,很簡單,幫助貴府解決這一隱患。”
賈清自認爲自己的表現已經很平靜了,這個老道居然一副看穿他的樣子。
其實,賈清心中現在也很彷徨。自與林如海交談後,他還想謀算把陳壽弄進府當個謀士,他是不是真像別人說的那麼牛逼,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他牽扯出這樁大案,讓他如何心安將他留在身邊?可是,不留在身邊,更是難以心安……
“不知道陳道長準備如何幫我?按照你說的,此事關係我府上安危,既然你都知道了,難保其他人不知道,又如何能遮掩呢?”
陳壽斟酌了一下道:“此事,我也是碰巧才知道了,依我猜想,宮裡應該不知道,要不然,當今陛下也不會這般對你恩寵有加。
或許,當年參與此事的還有人知道,但是他們既然二十年來不曾透露消息,相信往後也必定不會泄露……
當然,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只要賈林郎此事處理得當,就算日後鬧了出來,也能脫身,或者說是把影響降到最低。”
賈清悠悠問道:“這麼說,這件事只有道長一個人知道了。”
陳壽愣了下,看着賈清的眼睛,再次笑了起來:“難怪敬公廢嫡子,棄長孫,也要將家業傳給你,果然敬公眼光獨到。也難怪,賈林郎能轉圜兩代天子之間,進退自如了。
只是我想不到,賈林郎小小年紀,哪裡學來如此心機和城府。
沒錯,賈林郎若是信不過我,大可以讓我今天走不出賈府。我也可以坦言相告,此事我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就算被我求證詢問過的那些人,也無人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
只要賈林郎能確保日後不會再有人發現這個秘密,老夫到今日也活了五六十年了,至此也不算虧。”
沉默了兩秒……
“哈哈哈,陳道長說的哪裡話,我與道長無冤無仇,如何會做這樣的事,我可是一個奉公守法的人,殺人犯法的事我不幹。
倒是陳道長,今日突然造訪,然後說了這麼一大篇奇怪的話,還說要幫我,可我不知道,陳道長打算如何幫我?”
這貨太奸詐了,賈清纔不會信他的鬼話。
要是他想用這個做威脅,哼,沒這麼容易。如今賈家的髒水,可不是誰想潑就潑的!誠然,或許並不是髒水。
“如何做,其實也不難。王爺的遺孤嫁入賈府,這已經是事實,無可更改。但是,只要她死了,無論出於什麼理由,就算最後宮裡知道這個事,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做什麼的道理。
畢竟死者爲大,況且,她也算是他的侄女,再狠心的人,也不會睚眥至此的。”
賈清忽然問道:“有兩個問題請問道長,道長與我家雖不說毫無瓜葛,但也用不着道長冒這樣的風險前來勸告。其二,據我所知,道長在俗世的時候,曾在義忠王爺門下聽用,如今卻要致義忠王爺遺孤於死地,如此做法,未免令人齒冷。”
陳壽陷入沉寂,良久才嘆道:“王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只要見過他的人都知道,當年……罷了,總之,王爺之恩,永世難忘。如今,我既然知道王爺當年捨命也要保護的妻女尚有其一還在人世,就絕對不能坐視不管,就算是償還恩情吧。
所以,我說的死,是指不能讓別人還能按照我發現這個秘密的方式尋到賈府,尋到……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賈清仔細思考個中得失,最後得出結論,陳壽應當沒惡意,至少,對秦可卿沒惡意。不然,只要將這個“謠言”傳出去,對賈府來說就是個大麻煩。
於是,賈清便大咧咧道:“叫什麼關你什麼事,你不會叫少奶奶嗎?若她真的是你原來主子的女兒,叫她一聲少奶奶不會委屈你吧?”
陳壽:“……”
半晌,陳壽秉着寧惹閻王,不惹小鬼的心態,道:“總之,就是不能讓別人以相同的方式找到,找到少奶奶。”
“所以,你是說讓她詐死?”
陳壽點點頭,說:“是的,詐死之後,讓我帶她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我會一直守護她,就算我死了,也會找好保護她的人。”
“不行不行,想我偌大公府,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住嗎?再說,你一個老道士,身邊帶個年輕少婦算怎麼個回事?”
陳壽皺眉道:“可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賈清細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道長別忘了,你要帶走的可不是一個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我答應你,若是她不願意,道長能怎麼辦?”
“這……”
陳壽爲難了。
讓他去強迫王爺的遺孤?搖搖頭,他絕對做不到!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處在危險之中,卻不管不顧。
“你有辦法?”
陳壽問。
賈清反問:“道長是如何推測出我府上的少夫人是義忠王爺遺孤的?”
陳壽因爲要取得賈清的信任和同意,必須開誠佈公,所以直言道:“那日我在府上,恰巧看到少奶奶,與……”
陳壽有些諱言。
“哦,道長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唉……少奶奶,竟與當年的嬈妃娘娘生的有九分相似!
我一見之下,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於是回去反覆思索考證,最後才確定,少奶奶就是當年王爺和嬈妃娘娘的女兒。”
賈清笑笑,他不清楚二十年前到底有何新聞。事實上,整個大楚,知道當年事情始末的,都不多,而且,沒一人敢隨便傳。所以賈清並不知道嬈妃是誰,下意識以爲是義忠親王的一位王妃而已。
“再問一個問題,當年可有傳言,說義忠王爺留下孤女?”
陳壽道:“沒有,所有人包括我,都以爲她早就不在了。
可是,若是少奶奶一直活着。那麼,嬈妃娘娘死的時候就是單身子!雖然礙於身份,旁人不敢動娘娘的屍身,可是,醫官很可能知道,因爲那太明顯了!
若是醫官知道了,難免當今陛下不會知道……”
賈清一聽,心安了大半。道,笑道:“若是,那醫官不敢說或是沒機會說呢?
依我看來,王爺那樣的人物,真要遮掩一點什麼,也不算太難的事,他老人家手底下幾個得力的人還有吧?
這件事二十年沒被捅穿,便是證明。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陛下知道了,也只不過以爲其流落在外,不知所蹤。況且,聖人的胸懷該是如何我不知道,但依我看,陛下要是知道遺孤乃是一名女嬰,自然不會再死死糾纏着不放。
道長當年可有聽聞陛下派人四處探尋了?
其實我看道長也是杞人憂天了。道長因爲熟悉當年的事,又恰巧在我府上看到了她,所以纔有所懷疑。
依我看,這件事既然二十年沒有人發覺,可見要麼是你弄錯了,要麼就是當年做事的人做的天衣無縫。等到時間越久,這件事就越容易成爲一件歷史塵封的往事,只要我們自己不說,誰還能知道?
就算,真要是天意湊巧,被別有用心之人發現,難道,還有比這太祖欽定的國公府更能保護她的地方嗎?誰又敢隨意到這座府裡來抓人?
就算是陛下,他也要顧念天下之人對他的看法,不會輕易拿自己的侄女怎樣。最大可能,也不過是聽之任之罷了。
如此說,道長可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