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什麼,我就是,就是我屋裡人都不得閒,恰好看見大嫂子屋裡的素雲姐姐,就煩她來了。
許是她沒說清,二弟就以爲是大嫂子叫過去的......”
面對賈清的“咄咄逼人”,賈寶玉如何能坦言相對?若說他是看見林妹妹和賈清玩所以這般,那他羞也羞死了!
況且,他也不太明白他是哪裡不自在,只是隱約覺得什麼東西快要離自己而去了。可具體要說到是什麼,他又想不明白。
所以,他倒不是真的記恨賈清。不然,他昨晚聽見姐妹們使人過去取書,也不會參與了。
雖是掩耳盜鈴,也見他的真心了。
如今賈清如此坦言相對,到叫他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倉促之間想了這麼一套說法出來。
然後,忽然就覺得似乎也沒什麼可惱的,姐妹之間不正是應該親近的嗎。
賈清見他如此,也不強求,更不道破,只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就算是揭過去了。
......
“不許說,你不許說嘛。”
探春的屋裡,一身鵝黃色衣服的薛寶釵款款走進來,就聽見史湘雲的聲音。
然後放眼望去,屋裡七八個人,到有五六個都捧着書在讀呢。丫鬟中間有那認得字的,都參與進來。
雖然各自的散漫開坐,桌上,椅子上也到處擺放着金光閃閃的或開或合的書,加上每一個持書人皆顏色過人、儀態不俗,也不給人雜亂的感覺,反而充滿了書香畫卷的氣息。
“大家都安靜看書,你們兩個鬧什麼?”寶釵道。
史湘雲這才發現薛寶釵進來,丟下抓着的黛玉的胳膊,跳下牀來挽住寶釵的手道:“寶姐姐你看嘛,林姐姐真可恨!
人家正在好生看書,偏她突然過來,倒把接下來的好多內容都講了,實在可惡!”
薛寶釵笑道:“哦,原來是這樣。林妹妹看書快,你不及她才叫她捉弄你呢。”
史湘雲冷哼道:“纔不是,她專挑自己喜歡的看,那些精彩的打鬥她都略過去了,所以才比我快。
我可不像她那般,我最喜歡看裡面的人打架了!”
說着,史湘雲還揮舞了一下手臂,似乎已經鑽進了書中,和黃蓉練手去了。
林黛玉慢慢下了牀,將手中的書放在探春旁邊的書箱裡面,道:“好了,我看完了,就不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史湘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你總算是要走了。”
黛玉黛眉一挑,道:“誰說我要走了?我方纔的話是給三妹妹她們說的。
雲丫頭,你過來,我給你講接下來的內容,保管比你自己看省力。”
史湘雲拉着薛寶釵跺腳道:“你看嘛,你看嘛,她就知道欺負我!好姐姐,你幫我制住她。”
寶釵盈盈笑道:“好了,你林姐姐哄你呢。她再不會的,你放心看去吧。”
史湘雲這才鬆手,瞪了黛玉一眼,重新坐回探春的牀上,拿起那本被她丟下的書,翻開,盤腿看了起來。
林黛玉確實也沒再去招惹她。
賈清的書足足一部十八本,雖不厚,但卻着實字數夠多(原著還要更多的多),對她來說工程量太大,加上她急於知道結局,所以,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
她打算,以後得閒了再從頭看一遍。
突然間發現薛寶釵也從探春那裡拿起一本書在旁邊坐下,顯然也打算看一看。她忍不住道:“寶姐姐你沒有麼,怎麼拿三妹妹的來看?”
寶釵手上動作不閒,溫和道:“哦,我沒叫人去清兄弟那裡求取,所以沒有。”
黛玉笑道:“是這樣啊,我聽說寶玉也沒叫人去,好像二哥哥還單獨給他送了一部過來呢……”
寶釵手一頓,擡起頭來,淡淡道:“是嗎,這我倒是不知道。”
林黛玉話中的意味她能洞悉,卻不能明白。難不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寶兄弟是男孩子,又和賈清是兄弟,主動送一部書也是常理。卻不好主動給她送去的。
難不成,林黛玉連這點也不清楚?
黛玉當然知道,但她主動忽略這一點。
“該不是,姐姐不好意思討要吧?這卻好辦,姐姐若是喜歡,我去給姐姐要一部過來可好?”
“多謝妹妹費心。如此,妹妹倒不如多討要一部過來。”
“給誰?”
寶釵不答,看了一眼探春才道:“我觀妹妹方纔也是借用的探春妹妹的書。如此,有與沒有都一樣,我覺着倒也不必費事。”
黛玉一愣,半晌方意味過來寶釵是在嘲笑她做那刨腹藏珠的事。其實,她哪裡是害怕將賈清的手稿弄壞了纔不帶過來?原本她討要手稿確實是存了小心思的,畢竟那是獨一無二的。
可是,真要觀賞,卻還是不如裝訂成冊的書看着方便。因此,她才命紫娟收好了,卻拿探春的來看。
黛玉張嘴正要說話,探春忽然放下手中的書,笑道:“你們兩個就別在這裡打啞迷了,弄得我總去想你們說的話,一點也沒看進去……”
寶釵笑賠了一句不是,然後翻過看了半晌的那一頁,做出不再說話叨擾的姿態來。
黛玉見了自是無趣,再看了四處一眼,叫上紫娟,出了房門,回去了。
這裡姐妹們一時看累了,慢慢的開始說話討論起來。
一時迎春道:“怎麼寶玉今日不在?”
探春接着道:“近幾日也不知寶哥哥是怎麼了,話也不說了,也不和我們玩笑。今日我們聚在這裡,雖沒有單獨使人去叫他,料他是必來的,誰知竟沒有來。”
史湘雲也說:“我正納悶了,自我前兒來了之後,寶二哥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我還以爲出了什麼變故,也沒好細問,誰知你們竟也不知道。”
她們只顧說,也沒人能理出個緣由。一時又道:
“偏生那日寧國府壽宴之後,二哥哥又忙着太上皇的壽誕,一直也不得閒。他啊,如今倒是比老爺還忙,竟是難得和我們玩笑一會子了。”
探春道:“可不正是,自從那府裡大伯修道之後,竟是什麼都不理會了。幸好那邊還有一個大嫂子幫襯着,要不然,那麼大一家子人,二哥哥如何照應的過來?
原本這就罷了,誰知偏皇帝還看中了,越發不得閒了。”
衆人問:“這是怎麼說?皇帝看中誰了?”
探春笑道:“還能是誰,當然是咱們那個有‘神童’之稱的二哥哥了!昨晚我到太太屋裡請安,聽到老爺和太太說,皇帝讓二哥哥去朝廷裡做兵科給事中呢!
你們說說,這要是到了朝廷做官,豈不是越發忙了?”
在屋裡的,有從先生處聽過的,有從別處聽到的,也有從書上看見過的。總之,雖不一定了解真情,卻也大多都知道兵科給事中是個什麼樣的官職。
更何況,這還是皇帝親自賜的官,都暗自爲賈清高興。
“二弟這般年紀就要做官去了,真是難得!”迎春唏噓道。
史湘雲道:“這有什麼,古有甘羅十二歲便拜爲丞相。正好二哥哥如今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做一個五六品的官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裡的人,大概只有薛寶釵對於此中事務看的最爲明白,她笑道:“聽你的說法,難不成這樣的官位還不放在你的眼中?也是,你們家現今就有兩位侯爺,以後挑選夫婿也必是要挑一個小侯爺的。如此看來,我們倒也明白了......”
“哎呀,你壞,你真壞!”
史湘雲一聽,頓時顧不得那許多,追着上前要抓撓薛寶釵。寶釵自是躲避,姐妹兩人在屋裡追鬧起來,帶動了一屋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