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等人能夠咯咯直笑,得到好處的丫鬟們卻不敢,擔憂的看了賈清一眼,就往賈清站着的反方向走,想找個離賈清遠一點的地方看書去。至於不認識字的,也準備找個地方把書藏進懷裡以便等會能夠帶出去,可是,衣服這麼薄,怎麼才能藏得住呢?
“不準走,今天你們要是不給錢,就別想離開我這地兒......”
忽然賈清一個健步攔在衆丫鬟之前,惡狠狠的道,還瞪着一雙星目,逼視着她們。
衆丫鬟頓時怕怕的停下腳步,不知該怎麼辦。
“哎呀,二哥哥,你也太小氣了,不就是幾本書嘛,你就給他們吧。”史湘雲因爲是自己帶的頭,此時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做起了表率。
黛玉也跟着站在了她旁邊,作爲一隻壓迫力量。探春迎春見狀,自然沒有不配合的道理,笑着站到她二人旁邊。
就連小惜春看了,覺得的特好玩,都不站在她哥哥的這邊了,與姐姐們形成了統一戰線。
如此強大的力量,不禁讓賈清變了面色,色厲內茬的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難道你們想對我用強?還有沒有天理王法啦?”
“呸。”
賈清帶着歧義的話讓探春等羞臊的啐了他一口,見賈清只是強瞪着不服氣的神色,似乎她們真的欺負了他一般,就又笑了起來。
“虧你還是做爺的,連幾本書都捨不得賞人,還要她們的銀子,她們哪裡有銀子給你。”
“就是,別人說書的都說是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就是了,偏生到了你這裡,就丁是丁卯是卯的,一點也不通情理。”
賈清聽了黛玉和湘雲的話,小聲抱怨道:“那也沒有說書的還要倒虧錢的理......”忽然又擡起頭,商量道:“她們既是你們的丫頭,不如這筆銀子就你們給她們出了如何?一來她們......”
“不行!”
“休想!”
“我們也沒錢!”
賈清的理由還沒擺出來,就被數道似乎貓兒被踩了尾巴一樣急切的聲音打斷了。
賈清愕然的看着她們,不明白方纔還一副大義凜然,說教他要無私,要大方的數人怎麼一牽扯到自己身上,就完全變了一副模樣似的?
想了半天,賈清開口嘆道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呀,你說什麼!”
這句話就犯了衆怒了,探春秀手一揮,就差沒說“姐妹們,扁他”這一句了,然後,率領着湘雲、黛玉兩大戰將,外加迎春、惜春兩個小兵圍了上來,七手八腳的,對賈清犯的嚴重錯誤施以懲戒!
不過,也只是扯着他的胳膊、袖子拉拽而已,並不曾真的扁他,但賈清還是“疼”的哇哇叫喚......
屋裡的丫鬟們看着少爺小姐們鬧成一團,也紛紛笑開了懷,也有羨慕的,二爺對家裡的姑娘們真的太溫柔體貼了!
“啊。”賈清忽然感覺胳膊上傳來一道痛意,有人偷偷揪了他一下!雖不是特別狠,但也確實讓賈清感受到了。猛然低頭,只見到一支小手飛快的縮回去。順着方向看過去,那裡是黛玉所在的方位。
“你怎麼了?”
賈清的舉動引起了衆姐妹的注意,紛紛停手。
“林黛玉,你別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雖然你身手不凡,動作敏捷,但我都看見了,方纔就是你對我下黑手!”
賈清直接叫黛玉的名字,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讓探春等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又聽賈清控訴黛玉對他下黑手,皆狐疑起來。
黛玉臉一紅,辯駁道:“你少血口噴人,我沒有!”
“啊,你還敢不承認!”賈清很生氣,轉頭對探春等人道:“方纔,就在方纔,就是她,趁我不注意,使勁的掐我!哎喲,可疼死我了。”
賈清越說的嚴重,探春等越不信,紛紛笑了起來,以爲賈清又在說笑。
賈清堅定要將黛玉的罪行公諸於衆,見衆人不信,就要找出證據來。
“你們別不信,你們看,我這裡保管被她掐紅了。”
賈清說着,一手放在另一隻胳膊上,欲要撩起袖子給衆人看證據。只是,衆人分明看見他的手在不經意之間,使勁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你們看,這裡就是她給我掐紅了的!”賈清撩起袖子之後,胳膊上還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紅印子。
對於賈清如此明顯,不惜“自殘”來污衊他人的行爲,衆人都很是無語好笑。不過好笑之餘,卻又有些別樣的情緒。
因爲天氣漸暑,袖子本身就寬鬆。賈清爲了使黛玉行兇的罪證大白於天下,直接將袖子反捲在肩頭之上,如此,倒是露出了大半個臂膀。
這個時代,講的是非禮勿視,可不僅僅是女子的身體不能讓人看見,就連男子也不例外!甚至有些迂腐文人,對此更是比女子還看重。
所以,柳湘蓮被薛蟠摸了一下,就視爲奇恥大辱,後來更是不惜得罪四大家族,遠走避禍也要恨揍薛蟠一頓。
因此,賈清直接將自己“尊貴的嬌軀”暴露在衆人眼中,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此時屋裡只有賈清一個雄性生物,其她都是女孩子,他無形之中就成了萬花叢中一點綠了。如今他“春光乍泄”,又怎能不讓人關注?
丫鬟們最是放肆,紛紛將目光投過來,一邊猛瞧,一邊暗贊:二爺的皮膚,還真好......
賈清將衆女孩的反應收在眼底,劍眉一揚,擡起自己的光胳膊在姐妹們之前輕輕一晃,得意道:“怎麼樣,我美吧!”
額......
一時間,不知多少人被帶出氛圍。
“呸,不害臊,醜死了!”
黛玉最先表示不屑。
她的說法賈清不能同意,將胳膊伸到黛玉面前,質問道:“你再仔細看看,哪裡醜了?林妹妹,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說話。”
黛玉果真又瞄了一眼,賈清的胳膊十分修長,雖不如她的皮膚白皙,也比她的粗太多,但卻更多了一份男兒該有的健美,當真,好看呢......
就在黛玉被賈清逼進了角落,似乎無法開口的時候,惜春一句話,道破了衆人心中的想法,也道破了真相:“哥哥,你真臭美......”
“哈哈哈。”
衆女紛紛大笑。
賈清頓時放過了黛玉,瞪着惜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小心我以後不給你買糖吃了。”
如此的話,根本對惜春構不成威脅:“我早就不吃糖了。”
見賈清黔驢技窮,探春等皆笑道:“二哥哥,方纔林姐姐說的你不服,如今小惜春的話,你可服了?”
賈清憤憤的將袖子卷下來,道:“算了,既然你們不識貨,我還不給你們看了呢!回頭我找識貨的看去!哼。”
......
如此笑鬧了一場,衆人也無心再看書了,眼瞅着午時將近,預估賈母屋裡就要傳飯了,因此都叫丫鬟將各自的書收好,一羣人朝着賈母的屋子而去。
在榮慶堂中免不了又是一番玩笑,然後一起陪着賈母用過午飯,賈清辭別賈母與衆姐妹,往榮禧堂而去。
進了賈政在外院的書房夢坡齋,讓小廝通稟賈政。此時賈政也剛吃過飯不久,精研了兩篇文章,覺得有了倦怠之意,就準備在裡面的小臥房之內歇箇中覺。
聽得賈清主動找他,就折身回了書房接見。
照常說了一番園子的佈置、裝點等事宜之後,賈清點明主要來意:“我想向二叔討一個人。”
賈政道:“哦,不知你想討誰?”
“卜固修。”
賈政眉頭一皺,問道:“你要他做什麼?”
賈清眉頭輕挑,淡然道:“他與外人勾結,謀算我賈家,我自然會讓他得個好下場的。”
“什麼,竟有此事?”
賈政完全沒有料到。若不是賈清行事頗得他看重,他就不是疑問的口氣的。
“不敢滿二叔,自上回他教唆二叔爲壽山伯府求情的時候,我就起了疑心。於是我就派了人盯着他,果然,他私下裡和壽山伯府的大管家有來往。”
因爲賈清並沒有拿到卜固修勾結壽山伯府的證據,但是這也無妨,對付一個依附賈府生存的清客,他的話就是證據。
賈政眉頭一皺,任是誰知道別人派人監視自己的人,也會不高興的。不過,賈清能夠主動和他說這一點,就說明他沒有別的心思,可能只是爲了賈府考慮纔會如此的,他也不好見責。
“這個,或許是他本來就和壽山伯府的管家關係很好也不一定,如今壽山伯府遭難,他替其說兩句話,也無可厚非。”
雖然知道賈清應該不會騙他,但畢竟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他也不忍心把他交給賈清。聽賈清方纔的口氣,若是把人交給了他,下場怕是不會好。
賈清笑道:“二叔若是怕侄兒冤枉了他,也不難,只要讓我帶人到他住的地方查一查便可。若是查不出問題來,侄兒自領責罰就是。”
賈政見賈清的話說的輕鬆,知道賈清已經篤定卜固修做了吃裡扒外之事。讓賈清去查,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是因爲害怕查出,或者查不出什麼,只是因爲,一旦他同意讓賈清去查,就說明他不信任賈清。
“查就不必了,此事我已經知道,過後自會處置......”
賈政說着,見賈清脣角一動還要說話,心下嘆了口氣,道:“罷了,我明日就將他打發出府,讓他別處謀生路去吧,你也不必爲此再尋他的麻煩。”
賈政最後的一句話,是在保卜固修。
賈清聽了,雖然不太想這樣輕易放過他。因爲他知道,人一旦攆出去,他不會認爲是賈府放他一馬,反而會因此懷恨在心。
雖不一定能對現在的賈府造成什麼威脅,但終究是個隱患。
不過,賈政已經很給他面子,他也不能逼迫過甚。縱然是一家人,臉面也是要相互給的,如此纔是處久之道。
“既然二叔心慈,有意寬諒他,那我不再追究就是了。”
賈政點點頭,也不想再說什麼,道:“好,無事的話,你就先回去了吧。”
“是。”賈清起身,對賈政行了一禮,然後退出了書房。
......
“快,小心點,別碰着了。”
城外碼頭的一處地方,兩艘船停靠在岸。此時十多個人正在忙着卸貨,引得過往客商紛紛駐足觀望。
“他們弄的是什麼?”
一個後面來的人沒看清緣故,見衆人都嘖嘖稱奇的圍觀,就問道。
“滋滋,這些富貴人家,真是好閒情雅意,竟然變出這樣的法子來,當真是令人開了眼界。”
來人還沒聽明白,索性湊上前,自己去看。
“他們,弄這些樹子到車上幹什麼?”
旁邊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難道沒瞧見那上面結滿了的果子嗎?明顯這是不知哪家的下人,從南方給貴人送水果,爲了保持新鮮,竟將整棵樹連土都挖了起來,用船給運到京城來了。”
來人定睛一瞧,果然,隱約可見樹上結滿的果子。
“原來是荔枝,這也難怪,那東西最不經放,北方又少有,那些大戶人家想吃的話,也只好從南方運回來。只是,廢這麼大的工程,也太勞民傷財了......”
另一人插話道:“你管他傷不傷財,那些個大族人家,誰家又在乎這點銀子?只要想吃的,就沒什麼是下面的人弄不來的。”
衆人釋然,然後又嘆息了一回,各自走開。
“嘿,讓芸二爺看見,小心你的工錢!”
一架貨運馬車上,七八個人合力將一株樹擡到車上,用繩索加木板固定好,其他人又回去幫忙,剩下三個人看護。其中一個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從上頭揪下來一顆果子,被同伴看見,連忙喝止。
前面負責趕車的也回頭道:“可不正是,你想吃在南邊多少吃不得,何苦犯這個險?爲了弄這些樹上京,芸二爺不知廢了多少心思功夫,這些可是他專程爲兩府裡的主子送的禮品,若是辦砸了,你小子就別想過了。”
那偷揪果子的是個年輕些的,原本還想說這麼多果子,偷取些也無妨,只是聽他們說的嚴肅,也正視起來,連忙將手中的果子揣好,不敢再起心思。
道上一共停着八駕車,等到所有的馬車上都綁上了果樹,又親自查驗了一邊,確實固定死了,賈芸這才放心。
“好,我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