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亦皊沒想到,姜南在一個月後來到了梅園。
姜南來時,梅亦皊剛要上牀休息。姜南一敲門,梅亦皊只當有僕人有事要說,讓小春打開門,卻見姜南一臉倦容的立在門外。
只見得,姜南淺灰的軍裝半敞着,兩隻袖子一隻高挽,一隻鬆着。姜南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梅亦皊一看,便知道姜南心情不好。
姜南擺手遣出僕人後,才說,“亦皊,你別再折磨我了,我這段時間堅持着不來看你,卻每有一日不在念着你。我雖生氣你不信我,但是卻很惦記着你和孩子。亦皊,請你信任我些,好麼?我只求你信任我一些。”
梅亦皊急忙向姜南道歉,“姜南,可能是我上次看錯了,結果惹得你生了氣,你別怪我,我不是故意懷疑你什麼。其實,你和鹿小姐……”
姜南擺擺手,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亦皊,前線不利,我被司令罵了一痛了,我想司令已經對我不滿了,我還不知道幾時這顆腦袋就會搬家。亦皊,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願意再嫁給我了?”
梅亦皊避開姜南即憂又含情的目光,梅亦皊低頭望着自己的小腹,“姜南,你別這樣說,我真的……再沒有愛人的心思了。對不起姜南,讓你爲我做了那麼多,我依然如此,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梅亦皊撫過自己的肚子,“小時候,我娘就罵我執拗,你瞧瞧,我還真就這麼任性起來了。”
姜南只是笑,並沒多說一句話。
那天后,姜南又很少來梅園裡。梅亦皊更多的時間是留意着腹中的孩子,孩子已經有了胎動了,只是很輕很細,似乎在無意間在她身體裡抓了那麼一下。或是魚兒一樣,吐出一個泡來,而那個小泡泡在梅亦皊的肚子裡一點點升起來,直升到她的心頭上。
小東西真有趣。梅亦皊這樣想。
想着孩子時,梅亦皊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周啓遠。兩個人緣分已盡,可是孩子卻是他們的。梅亦皊不知道孩子會不會長得像自己,如果孩子像他的爸爸呢?那是不是會讓梅亦皊每看孩子一次,心就疼一次呢?
梅亦皊忽然有些害怕,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梅亦皊叫過一旁的小春,“小春,你叫人去給我買包糖炒栗子罷,我想吃了。”
這個季節,正是吃栗子的好時候。不過梅園附近連個賣菜的人都沒有,要買糖炒栗子自然也要
去楚山城了。
小春連忙點頭,“好,我叫司機去買回來。”
梅亦皊翻開書,慢慢細讀起來。沒多久,小春捧着份舊報紙包送到梅亦皊面前,“夫人,您快趁熱吃了罷。”
楚山城許多賣炒貨的老闆們收了些舊報紙來包炒貨,這樣又省了錢又省事。
梅亦皊接過報紙包,那報紙還燙着手,梅亦皊打開報紙,裡面正是褐色的糖炒栗子。小春自告奮勇,“夫人,我來幫您剝栗子皮。”
梅亦皊閒來無事,和小春一起剝栗子皮。一顆香甜的栗子入口,似乎融化掉一心的愁緒,梅亦皊希望她的寶寶正吃得高興。
栗子漸吃漸少,舊報紙包慢慢被打開了。梅亦皊忽然被報紙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住,那是姜南和鹿芳雅的照片。梅亦皊倒出栗子,展開報紙,只見是姜南和鹿芳雅的訂婚告示。
一切似乎再明瞭不過了,當初梅亦皊並非看錯,姜南的狡辯也是強作出來的。可是令梅亦皊不解的是,姜南爲什麼要騙她?他和鹿芳雅訂婚或是成親,梅亦皊並非介意,姜南又何必非要把事瞞着她呢?難道他還以爲她會對他再燃愛火麼?
梅亦皊不是生氣,卻是深深的失望。姜南並不信任她,當初那個學生氣十足的姜南,已經不再了。
小春在一旁看得清楚,她早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她雖不識字,卻也看得清照片。主人和那位鹿小姐的照片,可不就是報紙上嘛,這可讓主人怎麼和夫人說啊?
小春有些緊張的望着梅亦皊,只見梅亦皊拿過舊報紙仔細的看了日期,是半個月前的報紙,那麼就是說,姜南不能再堂而皇之的來梅園,是因爲他已經快成了鹿子鳴的成龍快婿,再不方便來照看她了。
梅亦皊昂頭深深的吸口氣,姜南喜不喜歡鹿芳雅,梅亦皊不敢確定。但是梅亦皊相信,姜南應該會很在意鹿子鳴這個岳父。
梅亦皊把舊報紙折起來,放在隨身的衣兜裡。梅亦皊做完這一切,又默默的看起書來,不生氣,也不動怒。
小春以爲夫人會叫她傳話給陳管家,給主人打電話。可是夫人依然如常,小春心裡七上八下的,她悄悄借個由頭找到陳管家,把事告訴給陳管家。
陳管家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他急忙給姜南打了電話。姜南在那端半晌沒再說話,陳管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姜南那邊才道了
句“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姜南那天沒回來,小春很意外。
隔了幾天的一個晚上,姜南纔回到梅園。
姜南迴來時,梅亦皊正立在窗邊,給一盆蘭花減多餘的葉子。姜南走了進來,梅亦皊回過頭去,朝他笑了笑,繼續減枝。
姜南走到梅亦皊身邊,默默注視着梅亦皊的動作。忽然,姜南說,“亦皊,你減去了多餘的枝葉,是爲了把蘭花養得更好罷?”
梅亦皊並未作聲。
姜南又繼續說,“我有我的難言之隱,”姜南低頭拾起梅亦皊放在一旁的葉子,一片片的放在手心裡。“亦皊,有許多事,並非要依照我們的意願,有許多是迫不得已,想得到就要有失去。你真以爲我會喜歡鹿芳雅麼?老實說,從前我不喜歡她,但也不討厭她。自從她害你差一點失掉了孩子,我就恨上了她。因爲她險些讓我失去了你。”
姜南握緊了手掌,他深吸一口氣,“亦皊,我之所以要和鹿芳雅訂婚,是因爲我要讓她償還你受到的傷害。人做錯了事,總要受到懲罰的,不是麼?不管她是一軍司令的千金,還是普通百姓。”
梅亦皊放下剪刀來,轉頭正色道,“姜南,你什麼時候報復心這麼強了?我現在沒事,孩子也沒事,你爲什麼非要這麼做呢?鹿芳雅做得不對,難道你做得就對麼?而且,你從前和我信誓旦旦的說,你並沒和鹿芳雅出去。姜南,你連騙我都會了。我不生氣你和鹿芳雅訂婚,但是,你不能這樣欺騙我。不是麼?”
姜南憂傷的望着梅亦皊,“亦皊,我做什麼你都不會高興是麼?哪怕我是爲了你?”
“不是這樣的,”梅亦皊連忙解釋,“我只是不想你變得這麼不擇手段……”
“好了,”姜南打斷了梅亦皊,皺緊了眉,“我不想再聽了,我知道你變了,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你了。原來,你一直深愛着我,從來不會不信任我。現在你全變了,我爲你做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了。你以爲我願意應酬鹿芳雅麼?不是爲了替你出口氣,我會去麼?亦皊,這就是現在的你。是不是周啓遠把你變成了這樣的?是不是?!”
梅亦皊氣得渾身發抖,她要張嘴辯白,姜南卻轉身走了。
梅亦皊默默的想着,姜南竟然變得強詞奪理起來,根本不聽別人的辯白。這樣的姜南,還是從前的他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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