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也會……你知道夢的內容嗎？”這個姿勢大概維持了七八秒鐘，江竹意纔有了下一步動作，伸手用衣襬掩住大腿，眨巴着眼睛進一步打聽起洪常青的詳情。
“內容還不太清楚，他在語言方面還是個嬰兒，有些東西即便腦子裡知道，也無法用語言準確表達出來。”
“我也沒過於逼迫他和我講清楚，這件事不能太急。當怪物的滋味我想你也清楚，他這麼小恐怕承受不住那麼大壓力，等他大一大再問不遲。”
既然江竹意不在意坐姿有什麼不雅，那洪濤就更不在乎了，乾脆解開了大衣釦子，直接把手伸進去，仔細丈量這具熟悉的軀體是否有變化。
“我兒子將來也會和你一樣，對嗎？”聽了洪濤的敘述，江竹意兩隻眼裡突然閃爍出熱烈的光芒，兩條腿夾的更緊了。從力道上看，生完孩子之後她的體能不僅沒退步，還有所加強了。
“我擔心的就是你這種想法，假如有人試圖操控我，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想法？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對他的未來做太多規劃，更不要和他灌輸你那套稱王稱霸的理論。就讓他帶着我們倆的經驗和忠告，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吧。”
兩個半仙碰到一起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洪濤不是沒想過，最終的答案是自己百分之九十九會果斷出手，先幹掉對方再說。不管對方是否願意合作都不能留，留着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分分鐘可以致自己於死地。
至於說兩個半仙能力強還是一個半仙能力強，那不用問，必須是兩個。但問題不是能力強弱，而是自己會不會遇到危險。假如會，寧可能力弱一些也得先保證自己安然無恙，否則能力越強自己的危險越大。
剩下這百分之一就是考慮到親人問題，比如現在的情況，親父子都是半仙，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
連眼都不眨的除掉兒子，這個選擇洪濤自認做不到。培養他長大，將來成爲自己的得力助手和接班人？這個選擇好像也不太靠譜。
人這個玩意是最善變的，某件事、某個人、甚至某句話都會改變人的想法，自己真沒把握把洪常青教育得言聽計從。
那就還剩一條路了，就是讓兒子自由發展下去，除了告訴他將來有可能會遇到什麼情況、如何利用自身優勢的經驗之外，最好不去強行干涉他的選擇。
但這個選擇又有一個大問題，就是江竹意。這個雄心勃勃的女王級人物，會不會像自己一樣甘於平庸呢？很難講啊。
“就像你一樣？”江竹意對洪濤的忠告好像有點掌握不好尺度，也有可能是不同意洪濤的說法，反正這句反問有點不好回答。
“差不多吧，儘量比我活得再舒心一些，好歹我也能幫他避免一些坎坷。你別撇嘴，要是有人能事先提醒我，我也不至於老碰釘子。”
自己這個重生專業戶混得成功嗎？不用江竹意質疑，洪濤自己也知道真不咋地。而且是一輩子不如一輩子，越來越膽小、越來越平庸。
“孩子如果能像你一樣我就知足了，這次出來我才發現，這個世界確實變了，變得不那麼好忽悠了，再想稱王稱霸幾乎不可能。”
“你以前的做法就很聰明，把自己藏在後面，讓別人去衝鋒陷陣，有便宜拉着大家一起佔，有災禍也不用一個人抗。”
“我們上輩子想出人頭地只有一條路，就是稱王稱霸，誰官大誰就厲害。前些年我又覺得還有一條路，就是錢多也成。”
“但出來這些日子我發現，除了官大、錢多之外，家族勢力、科技儲備、血脈傳承什麼的也不可小覷。這裡的一個普通學者，稍微有點研究成果，收入和聲望就比當國家總統高。”
“要是成了影星、球星、歌星、電視節目主持人，號召力也不比那些政客差。具體誰比誰厲害，還要看誰的本事大，誰能爲別人提供足夠的好處誰就是老大。”
“既然世界和以前不一樣了，那我們也得跟着變一變，不能總用老腦筋思考問題。”這次江竹意還真沒打算嘲笑洪濤的無能，而是把她這段時間的感悟說了出來，從另一個側面肯定了洪濤之前的所作所爲，也算是一種隱晦的讚美吧。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都懂多極社會啦！不錯不錯，看來和上流社會那羣人多混混也不是沒有收穫，他們站的高，確實比大多數人看得遠、看得清楚。”
江竹意的這番表述讓洪濤太欣慰了，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核心價值觀非常不容易改變。但也不是說百分百就不能轉變，能自我修復的人才稱得上成熟，江竹意在這方面就做得很好。
她成長、生活在大宋，價值觀也成型於千年之前。那時候基本就是單極社會，除了當官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進入社會頂層。
跟自己穿越回來時正好趕上社會大變革的年代，原本的單極社會被打破了，商人階層再一次崛起。雖然還沒有達到和官員平起平坐的程度，也算是多了一條上升途徑，算是不太完善的雙極社會。
而等她離開國內，到世界各地走一走、轉一轉之後，才接觸到了真正的雙極、多極社會。在這裡規則完全不同，可以鑽的漏洞也更少，但可以走的路也相對多了。
原本洪濤還在擔心她能不能適應這種變化，現在看來不光適應了，還看懂、想通了。從這一點來講她確實有天賦，至少比自己強。
無論這些道理是她自己總結出來的，還是別人給她講的，只要她能看明白、聽懂就是大收穫。只要明白了這些道理，她才能完全適應這個社會，只有適應了，纔有可能在規則中找到相應的漏洞併爲之己用。
別看自己比她要明白一點，但那都是經過幾輩子坎坷才總結出來的。而她剛剛見識了十年，能有如此覺悟，實屬難得。
“你以爲我幹嘛非和那些無趣的傻瓜混在一起，想進入一個階層的最佳方式就是讓那個階層的人感到你本該就和他們是一樣的，現在他們就已經認爲我是他們的一份子了。”
“說起來這些人也挺好玩的，對祖先的認知少之又少，我隨便講個故事就能讓一羣王室成員恍然大悟，然後又讓一羣專家學者啞口無言。”
“現在我能理解你剛到疍家漁村時的感受了，好像自己就是上帝，周圍的人都是傻子。”讓洪濤這麼一誇江竹意忍不住也小小的得意起來。
以前她和洪濤相處都是被動的聽話，凡事都以洪濤爲準。出來這些日子裡她的角色變了，大家都以她爲中心，這種感覺很上癮。
“還是小心點爲妙，別走得太快，更不要把別人都當傻子。現在的人遠沒有宋人好忽悠，道德底線更低。”
“走吧，咱們回家去看看兒子，你還沒聽他叫過媽媽吧？這一路上我可沒少聽，這小子有點怕我，總想找你當保護傘。”
江竹意此時此刻的感受洪濤能體會，因爲這個階段自己也經歷過。好在江竹意是個聰明人，自己不用費太多話，她應該可以掌握分寸。
現在洪濤渾身都感覺很輕鬆，江竹意自我進化了，在洪常青的問題上也認同了自己的想法，那還有什麼可發愁的呢。三個先知先覺者湊在一起要是還混不好的話，就太沒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