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錚的話,魏蘇南先是一愣,然後整個人都樂開了花,他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秦錚笑道,“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魏蘇南整個人都笑得發抖,他說:“我現在是審問你的人,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事實?”
“本來呢,我也不想多費口舌,”秦錚道,“但是我覺得,如果現在不說,或許你這輩子也就聽不到了。大家都是年輕人,雖然你這人比較討厭,但我也不想看你自蹈死路,所以可以點撥點撥你。上不上道,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魏蘇南依然在笑,但眼神中卻透出陰冷,道:“好,我給你說話的權利,不過你要慎言,萬一說錯了話,可就不是簡單的點菜那麼容易了。”
“是麼?那算了,”秦錚聳聳肩,“你點菜吧,我不說了,到你處於我同樣的位置上,卻只有等死一個選項時,你有的是時間後悔今天沒有聽我把話說完。”
危言聳聽?還是意味深長?魏蘇南心裡沒有底了。
他不是不清楚秦錚的底細,雖然有軍門五柱石罩着,但真要辦他,自然有法度,只要證據搞得充分,沒有什麼後患,可問題就出在這裡。
證據真的夠充分麼?還是秦錚根本就有脫身的訣竅?那麼……他該如何自處?
“看來你是明白了,”秦錚笑道,“從一開始,這件事就透着古怪。說到底這是我和某些人的事情,可爲什麼要大老遠把你從燕京弄過來呢?我想大概和你的家世有關吧。你們魏家和五姓七望的關係很鐵,但說到底只是五姓七望的附庸而已,從來沒有被視爲圈子裡的人。這樣的人最適合做什麼?”
魏蘇南愣了一會兒,才傻傻說道:“炮灰?”
“能明白這個,證明你還有救。”秦錚笑了起來,“如果我真的折在這裡的,慶功宴上自然有你一個席位,可說到底也只是個席位而已,五姓七望的利益自己都分配不足,怎麼可能真的給你們魏家?可那個時候,會有多少人想讓你死?夜歌軍門、九原氏族……還有我秦錚在菊城的朋友們,你魏家真的扛得住?還是說他們真的會來救你?”
魏蘇南猶豫了半天,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會”字。
秦錚說的都對,魏家根本從未被五姓七望真正接納過,說到底是小弟而已。
上頭用你,你就是個人。
上頭不用你,你就是路人。
路人,死則死矣,沒有人會去惋惜……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看電視,那些電視劇裡,哪一個路人真的被人記住過?
“所以,”秦錚笑眯眯問道,“這件事情,根本證據不足,對吧?”
魏蘇南本能地點點頭。
“崔東籬是自殺,這一點沒有什麼疑問吧?”秦錚再次問道。
魏蘇南本能地點點頭。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難做,省得那些人對你不滿,”秦錚笑道,“你把我繼續關起來吧,不用放縱,不用優待,等着你上面那些人的命令,到那個時候,你自然兩頭都不得罪。”
魏蘇南現在除了點頭,已經沒有其他可以選擇的動作了。
“對了,”秦錚撓撓頭,“雖然說不用優待,但也沒必要坑我,給我換個馬桶沒堵塞的號房如何?”
魏蘇南閉上了眼睛,幾乎是顫抖着點了點頭。
說到底,就這麼三言兩語敗給了秦錚,他真的不服!
此時,燕京糾察系統的大樓前,開來了一輛定製版的紅旗轎車,別看牌子比不上勞斯萊斯,單單車前面的車牌,幾輛勞斯萊斯都買不到。
看到這輛車,崗亭裡的大兵們迅速行禮,然後把他們放了進去。
崔家的老五,崔東籬的叔叔崔道涵,正是這座大樓的最高存在。雖然崔家現在遭了難,但他當初爲了被安插進軍方,早就和家裡的生意、事業撇清了關係,所以依然安安穩穩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爲家裡處理着各種麻煩,比如現在秦錚這個麻煩。
此時的他正在悠閒地聽着小曲兒,等待着夜歌那邊的結果,等來的卻是他的秘書。
秘書敲門走進來,低聲說道:“沈老爺子來了。”
“哪個沈老爺子?”崔道涵覺得奇怪,畢竟糾察在軍中名聲不怎麼樣,一般人都躲着走,上門客倒是頭一回。
秘書謹小慎微地關了門,才繼續說道:“沈大雷。”
“他來幹嘛?”崔道涵傻了,“快請!不!我親自去迎接!”
在秘書的帶路下,崔道涵一路小跑來到了會客廳,衝着沙發上慈眉善目的老人行禮道:“沈老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沈大雷樂呵呵擺擺手,說:“不用那麼拘謹,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
鬼扯吧你!崔道涵心裡吐槽着,你沈家老窩在將軍巷子,平時看戲、訪友或者去軍營視察,走的道都不可能經過糾察大樓這麼偏僻的地方,順你妹的路!
雖然心裡在腹誹,但對這位國之功臣,他可是一點都不敢露出不恭敬的,於是趕緊說道:“那自然是榮幸之至啊!不知道老首長順路來,要指導些什麼呀?”說實話,他已經有些不祥的預感了。
沈大雷笑道:“啊,是這樣,聽說你們抓了個人,好像叫什麼秦錚,對吧?”
“是是是,”崔道涵趕緊應道,心裡叫起苦來,“您認識?”
沈大雷搖搖頭,說:“見沒見過,不過是故人的晚輩,所以過來關心一下。”
這不對啊!崔道涵心裡翻起了嘀咕,要說故人的晚輩,那這故人難道是秦野狐?不能吧!沈大雷是建國的那一批將領,秦野狐可比他小一輩兒,也沒聽說兩人有什麼過密的私交,犯得着爲了秦野狐跑一趟?
那今天這事兒怕是完蛋了。
崔道涵趕緊陪笑道:“那好說了,其實就是個走過場,問問罷了。既然是您老的故人之後,那還有什麼說的?我這就給夜歌那邊打電話,讓他們立刻放人!”
“這怎麼行?”沈大雷兩眼一豎,把崔道涵嚇了一跳,以爲他要發威,“國家有法度,走過場也有走過場的規矩,我們這些人當年打生打死,難道是爲了徇私枉法麼?”
“哪兒的話?”崔道涵趕緊答道,“您老當年戎馬生涯,後來又安心靜養,那是軍中典範,徇私枉法這大帽子可扣不到您頭上。”
沈大雷這才又恢復了慈眉善目的模樣,點頭道:“這話纔像個人話。這樣吧,既然是走過場,那你就把過場好好走完,該怎麼走怎麼走,不用顧忌我。我呢,就在這兒等消息,什麼時候走完,你知會我一聲,對我那故人也就有個交代了。”
“這可不太好。”崔道涵犯了難,這老爺子也耄耋之年了,萬一在糾察大樓裡抽個風背個氣的,他交代的過去?“這樣吧,您老呢先回,或者我在咱這內部酒店給您開個房間,好好歇着,一有消息我就親自給您送到,絕對絕對不會耽誤,您看成麼?”
沈大雷擺擺手,說:“不用,內部酒店不是國家財產啊?我去佔那便宜?我就在這兒等,你忙你的,走過場需要多少時間啊?要是走一個鐘頭,我就等一個鐘頭,要是走一天,那你給我騰個地方打地鋪就行,過雪山走草地的時候什麼環境沒見過,你這兒比那時候就算是天堂了。”
我滴個娘喲!崔道涵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算哪門子事兒啊!不過,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應承下來,迴轉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發瘋一樣地把自己珍愛的瓷器從窗戶扔了出去。
“老不死的!老王八蛋!找死你換個地方啊!你折騰我幹嘛?”他扯着嗓子吼道,也就是仗着這辦公室完全隔音,不然他纔不敢這麼叫喚。
不過宣泄完了,他冷靜地思考了一會兒,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問道:“小子,你老老實實跟我說,那個秦錚到底什麼背景?”
對面的人一愣,說道:“這不都很清楚麼?秦野狐的孫子,沐危樓的徒弟,菊城勢力的頭頭……說到底也就是一羣失了勢的老傢伙推出來的門面,傀儡而已。”
“鄭南山,你可別坑我,”崔道涵怒氣衝衝說道,“傀儡?你見過能把沈大雷請來說情的傀儡?這計劃可是你提的,我們崔家連東籬都搭進去了。要是因爲你有所隱瞞,讓我崔家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事兒咱們可沒完。”
那邊的鄭南山愣了一下,道:“沈大雷是誰?”
“你不知道?”崔道涵慘笑起來,“我告訴你,以前的泉城軍區老大,過雪山爬草地時是一號首長的司馬副官,家住在將軍衚衕,隔壁是朱老總的故居……還想知道什麼?要不要幫你查查他戶口?”
對面一陣沉默,半晌,鄭南山都結巴了,說:“這……這……秦野狐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我他媽哪兒知道啊?”崔道涵再次吼了起來,“消息是你給的,背景是你查的,這種要人命的關係你都不知道,你就把我大侄子給坑進去了?我去你姥姥的!崔家要是沒救了,老子拉着你鄭家陪葬!”
說完,他直接把電話砸了!
這時,他的秘書再次走進來,一看他怒氣衝衝的臉,瞬間欲言又止。
“說吧,”崔道涵無奈道,“沈老爺子又有什麼要求,我扛得住。”
秘書組織了半天語言,才儘量委婉地開了口,道:“沈老爺子倒是沒要求,不過,庾老爺子來了。”
“庾?”崔道涵心裡轉了個圈,整個人都不好了,“庾顯聲?庾大炮?”
秘書苦笑着點點頭。
崔道涵瞬間抱着腦袋往辦公桌上狠狠磕去。
“天哪!這兩個孫子到底得罪了什麼樣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