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靳亦霆眸光一暗,心有所動。
“你確定不是在誘惑我?”他聲音暗啞的道,眼眸深處有一簇火光在跳躍。
溫心窘:“……”她一個殘疾人能誘惑啥?不是自討沒趣麼。
不過,她剛剛那句話整體來說,是有點肉麻。
爲了避免尷尬,她明智地率先熄滅了室內的光源。
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適應溫心眼睛的黑色,靳亦霆清晰的五官變成了模糊的輪廓。
緊接着,牀面上清晰地傳來了一陣凹陷,原來靳亦霆輕輕地睡到了她的身邊,本來十分霸道的手臂,規規矩矩地放在原地,絲毫沒有任何僭越的成分。
真的是很乖呢。
她主動伸出手,在黑暗中,交叉握住了他的掌心,做起這種動作來,對兩個人而言,完全自然的駕輕就熟。
溫心喜歡這種氣氛,彷彿全世界只剩下她和靳亦霆兩個人,可以認真的安靜的專注的談心,彼此數着彼此的心跳與每一次呼吸的頻率。
“阿霆,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秘密,可以答應我嗎?”溫心靜靜地說道。
“好。”
靳亦霆應的乾脆,反而讓溫心沒有真實感。
她繼續道:“別總把我當作小孩,其實我只是思想上感性一點,身體比一般女人弱一點,心理承受和抗打擊能力正在與日俱增。”
溫心堅定不移地握住靳亦霆的手,原本一直打算好好的培養自己的外在體質,眼下掉了一個孩子,又被自個兒狠心的捅了一刀之後,她頓時覺得以後就算痊癒了也是一個廢人的即視感,但是自己確實承受能力好了許多,得知朗朗受傷的消息,並沒有衝動的做出任何胡鬧的舉動。
靳亦霆只覺她手中的溫度驚人,眸光晶瑩剔透,好像一顆閃亮的水鑽,那麼熱烈,那麼耀眼。
明明已經全身心的屬於他,明明坦誠相見無數次,可他爲何覺得始終百看不厭,反而越陷越深……到底她在他身上施了什麼法術,愛情果真是件無可救藥的事。
她一頓一句,眸光真誠,言辭熱切的道:“所以,發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要瞞着我,我們一起共同面對,好嗎?”
溫心本以爲自己如此推心置腹的一番話,靳亦霆應該會有所動容,她只是希望能夠分擔他的煩惱,不願自己活得像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癡傻瓜,沒想到,仍然無法撼動靳亦霆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
“對不起。”他輕輕地道,眸光幾許深情。
溫心常常會想,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太天真,靳亦霆若是能夠認真聽從別人的意見,也就不是完完全全的靳亦霆了。
“對不起什麼?”
“我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是關於朗朗的。”
“你說,我聽。”縱然溫心已經提前有了心裡準備,靳亦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雙臂,彷彿是要給予她力量的感覺,當親耳聽到嚴謹穩重的某人說出朗朗昏迷不醒的事實,仍忍不住情緒激動,幾欲失控。
若不是靳亦霆抱着她,她真的立刻馬上,想衝到朗朗的病房裡。
當時joy抓了朗朗,他們準備離開了,由於靳老爺子報了警,警方尋着蛛絲馬跡全城搜捕和追查,王洋倒是沒有耍他,確實找對了地方。不過joy如預料一般是個狠角色,設下了陷阱,一場惡戰不言而喻,加上他們手裡有人質,靳亦霆的處境變得非常被動,從強悍如靳亦霆手臂負了傷中,便可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靳亦霆自然是略過了其中危險的過程,僅僅挑了最後的結果稱述,朗朗的頭部受到撞擊,腦袋裡面有淤血,已經昏迷了二十多天,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
“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靳亦霆十分愧疚,眸色深深地暗了下去。
“我要見朗朗,阿霆,我要見他。”溫心感覺自己的心都快碎成一片一片的,朗朗不是她生的,卻是她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的聲音近乎哀求。
“現在是半夜。”靳亦霆提醒,就是因爲怕她情緒太激動,所以他纔會遲遲不告訴她的,一方面是希望朗朗能在溫心的傷勢穩定之後再說,一方面他存在着另一種顧慮。
“如果你真的想看,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今天太晚了,醫院裡的人包括照顧朗朗的人都休息了,所以你要去打擾嗎?”
不得不說,靳亦霆真的很會說話,三言兩語就把她給說服了,理由很充分。
“阿霆,你能保證,醫生說最多半個月朗朗真的會醒?”溫心睜着眼睛重新躺好的時候問,“不要瞞着我事實。”
“嗯,會醒,一定會的,所以不要杞人憂天。”
黑暗中,靳亦霆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了窗外遙遠的高樓炫彩的霓虹燈,彷彿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靜止的黑白色。
第二天,幾乎是強制性讓自己睡着的溫心,天矇矇亮的時候,生物鐘自動醒了,看見昏迷不醒的朗朗,還是沒忍住,吧噠吧噠的眼淚自己落下來。
靳亦霆扯過紙巾一一擦乾,眼中的疼惜,與對朗朗的焦急擔憂,不會比溫心少上半分。
她反反覆覆地抓住朗朗有些暖熱的手,緊緊地貼着自己的臉頰,她無比後悔,現在即便想要抱抱他,似乎都成了一種奢望。
她對着朗朗說了許多話,有期望,有抱歉,等等。
“你對着他哭,他會難過的,即便是昏迷,但並不影響他的感觀和聽覺。”靳亦霆承認自己不會安慰人,只能從理性的角度出發。
溫心突然止住了哭聲,表情僵在那裡,靳亦霆屈着身,一把將她的臉頰揉進了懷中,胸口一陣陣的發悶。
可他不是醫生,除了錢之外,他一無所有。
“放心吧,朗朗會醒的,但是,你得保證,他醒來的時候,會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媽媽,能答應我嗎?”
“嗯。”溫心點點頭。
每天除了吃飽喝足散步檢查之外,溫心都要在朗朗病房裡呆上好幾個小時,陪他說話,講故事,說一些他喜歡聽的笑話。
半個月的日子如流水般,過的了無蹤跡。
朗朗雖然沒有甦醒,溫心卻是一天天的好轉了,已經能下地走路了,表面上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這與她的積極配合的心態和行動脫不了關係。
這一天,魔蠍陪着她一路散步到了醫院的後花園。
私立醫院就這一點好,無論是醫療設備,器械,服務態度環境,還是綠化方面,甩了國立十幾八條街。
住院的病人很少,整體來說,顯得清靜。
就是在這麼小概率的情況下,溫心遇見了季允臣。
她想見,又被刺破了眼睛,導致她眼皮子微微發疼的一個人。
季允臣的憔悴直接體現在了臉上,像是一顆被狂風摧殘過的白菜,變得兩眼暗淡無光,臉頰削瘦,空空蕩蕩的似衣架,可想而知,身上的肉去了哪裡,應該是消失了。
魔蠍適時地停止在一棵樹的位置,季允臣心中已經認定她是靳亦霆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只要遠遠的等待順便監視和保護就可以了阿。
“對不起。”
季允臣上來季不沒頭沒尾的低下頭,神色歉疚。
“這段時間很多人跟我說了對不起,但是有些人的道歉,我不接受,而且根本想不通。”
溫心眼神裡流露出的不是憎惡,而是一種傷心難過,悲哀。
“想不通?”季允臣似自嘲的語氣,眉宇間毫無往日裡瀟灑倜儻的神采,他這會兒站出去,怕是沒人認得出曾經那個叫‘季公子’的人物。
“你應該恨我,溫心。”他寧願溫心打他,罵他,恨他,總比現在什麼都不說的要好,目光平靜的樣子。
良久,溫心擡眸,注視着他的眼睛問:“爲什麼,處於什麼理由,我要知道,我必須知道?”
她不願意相信,那個正直善良,處處爲他着想的季允臣去了哪裡,僅僅以愛爲名做出這種事情,那是對美好的季允臣的侮辱。
“對不起,我不知道王洋會那麼變態,我太天真了,我以爲他只是利用你……”引靳亦霆出動,沒想到太高估自己,又低估了王洋的能力,當他得知溫心受傷的時候,真的有些萬念俱灰的感覺。
只怪他太喜歡她,太在乎了,以至於被王洋的三言兩語一鬨騙,做出一些無法想象的事情。
“季允臣,能不能暫時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溫心舔了舔苦澀的脣瓣,艱難的說出口。
“好。”
他低低的應道,桃花眼裡哀傷陣陣。
溫心此時的內心是矛盾的,季允臣是那樣好的男人,爲什麼要變,而讓他改變的罪魁禍首是她自己。
“朗朗怎麼樣了,好了嗎?”
“你怎麼知道?”
“因爲當時我也在場。”
“朗朗具體是怎麼受傷的,你說。”
季允臣忽然感覺到溫心的異樣,沒有立即說出來。
他和靳亦霆一樣,挑了幾個無關緊要大事化小的話來形容。
“可惜,王洋被靳亦霆給放走了,他們兩個之間好像存在着什麼協議,類似於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