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梟墨騫反手將鑰匙握在手心,冷眼望着他。
雖然對這個男人,他頗有怨言,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莫天逸溫和的笑了笑,“我想,我們應該選擇另外一種方式。”
十分鐘後,在別墅區外的主幹道上,兩人上了一輛出租車,坐在窄小的車廂裡,氣氛顯得格外詭異。
他們各自坐在後座的一頭,中間隔着一個身位的距離,明明並不算長的位置,卻讓人有種那裡正有一條溝壑的錯覺,他們沒有眼神的交匯,沒有一句對話,一個看向窗外i,一個垂頭不語,都將對方看做了空氣。
司機時不時從後視鏡中觀察着他們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麼,噗嗤一笑:“年輕人,是朋友有什麼誤會好好說,別和對方慪氣,這小誤會啊,如果不及時解開,說不定就會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的。”
他意味深長的話語,充滿了善意,梟墨騫面容一冷,口中一聲輕哼,不予置評,反倒是莫天逸,好脾氣的向司機表達感謝,再暗示他誤會了自己和梟墨騫的關係,司機一聽,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旁人的事,他操心做什麼?也就閉上了嘴,不再開口。
“我建議在貧民窟外的隧道外下車,步行進去,”莫天逸雙眼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冷靜的說道。
梟墨騫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對方的偵查能力很強,而且經驗豐富,我們無法確保她不會傷害珊兒,只能秘密進入,再尋找到他們的落腳點後,再想辦法。”莫天逸沉聲說道,話倒是很有道理,並沒有因爲齊珊兒的失蹤,而失去冷靜思考的理智。
他們這樣的人,越是急切,就越冷靜,這已然成爲了本能,因爲憤怒,只會誤事,不能從根本上替他們解決任何的麻煩。
梟墨騫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畢竟莫天逸的話語他心裡的想法不謀而合,出租車在距離貧民窟的一條隧道外停下,或許是靠近貧民窟,高速路上幾乎看不見車流,只有下方的山溝散發着一股股陰冷的寒氣。
四周羣山環繞,偶爾有幾聲鳥叫在耳畔響起。
梟墨騫大步走向隧道,腳步並不快,有一種人,一舉手一投足都帶着讓人敬畏的沉穩與冷漠。
莫天逸面露微笑,亦步亦趨尾隨在他的身後。
安靜的隧道里,只有兩人順着前方的道路前進的腳步聲,忽然,莫天逸清潤的嗓音幽幽響了起來:“這次綁走她的人,你知道什麼嗎?”
他認識齊珊兒那麼久,而且他們的關係又超乎尋常,莫天逸覺得梟墨騫應該知道一些。
“我以爲她會告訴我?”梟墨騫不屑的勾起嘴角,眼眸森冷,“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愛她,可是莫天逸,你卻連她究竟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今天救她出來以後,我不希望你再用任何的藉口將她從我身邊搶走,要不然,我不介意讓天逸集團成爲歷史。”
他的話,帶着一股子決然與霸道。
他受夠了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的滋味,一想到齊珊兒身邊隨時有一匹虎視眈眈的狼正盯着她,隨時會搶走他,梟墨騫就有一種想要折斷她的羽翼,將她囚禁在家裡,讓她這輩子也不能離開的衝動。
“搶走?梟總,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重了吧,你們不是情侶,不是夫妻,結婚了尚且還能離婚,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呢?”莫天逸不緊不慢地問道,神色溫和得醉人,可吐出的話,卻能叫人心裡窩火。
梟墨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但那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卻已足夠讓莫天逸看見他的決心。
兩人沉默地走進貧民窟,隧道的另一頭是完全與繁華都市相反的地方,很難想象,一個城市竟會被生生割成兩邊,用一條隧道作爲臨界點,一邊是紙醉金迷,一邊是貧困潦倒。
兩側的破損房屋搖搖欲墜,甚至能在雜物遍地的大街上,看見掉落下來不久的牆壁灰塵以及瓦礫的殘渣,街道上的野狗發出幾聲刺耳的狗吠,連空氣,彷彿也變得渾濁起來。
這個時間,貧民窟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中,只有在夜晚,他們纔會全部甦醒,撕裂開看似平靜的外表,露出那如同野獸般鋒利的爪牙。
“我們要怎麼找?”莫天逸不斷掃視着四周,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
他們無法確認齊珊兒的位置,這麼多的住房,要怎麼找到她?
梟墨騫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擡腳走到一家房屋破敗的,正在營業的小賣鋪,這間店鋪甚至不曾裝潢過,灰白色的水泥牆脫落了大片,隱隱能夠看見裡面的石磚,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搖着一把扇子,打扮樸素,臉上是一條條歲月曆經後留下的溝壑。
“老婆婆,”梟墨騫站在老人面前,謙順的喚了一聲,“這兩天有什麼陌生人到這兒來嗎?”
“不知道啊。”老人渾濁的雙眼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你是外面來的吧,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年輕人,這地方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快點走吧。”她揮揮手,給出了善意的警告,在貧民窟,他們這樣的裝扮只會淪爲那些惡霸搶劫的目標。
老人誤以爲又是那些個想要體驗貧民生活的富家子弟,態度有些不悅。
梟墨騫渾然不在意,甚至好脾氣的笑着,倒是讓一旁的莫天逸大爲吃驚,他以爲,向梟墨騫這樣個性的人,一定會馬上拂袖轉身,畢竟老人話裡的不屑,可絲毫沒有掩飾啊,他居然忍下了?
“老婆婆,我的妻子被人帶過來了,我今天是特地來找她的,你要是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好嗎?找不到她,我實在是太着急了,她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呢。”梟墨騫滿臉的悲拗,彷彿一個爲情所苦,爲愛所傷的男人。
如果莫天逸不是太瞭解他,甚至會被他現在的演技給糊弄過去。
老人怔了一下,歪在椅子上的身體微微坐直,“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她失蹤已經快一天一夜了,好不容易纔找到線索,她到了這兒,我等不了警察過來,只能先行一步,老婆婆,你就行行好,要是知道什麼,就拜託你告訴我,行嗎?”梟墨騫放低了姿態,全然不理會一旁瞠目結舌的莫天逸,用一種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老人。
“前面路口拐道,前幾天的確有陌生人過來,我也不清楚她到底住在那兒,只是看見她進了左邊的街。”老人可憐他的用心,鬆了口。
梟墨騫連連道謝後,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紅色老人頭,遞到老人手中,老人並沒有推辭,在貧民窟,錢是他們最缺的,給出情報換取自己應得的酬勞,在他們看來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兩人告別了小賣鋪,順着寧靜的街道朝前走去,莫天逸複雜的目光落在身邊的梟墨騫身上,仔仔細細的將他打量了一圈。
現在的他,是梟氏現任總裁,是各大雜誌、報社的頭條人物,很難想象,就在一分鐘前,他會用那樣的態度和口氣與一個老人交談。
“應該就是這裡了。”在一個十字路口拐道,按照老人所指的方向走向左側,梟墨騫低聲說着,轉眼,卻對上莫天逸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眉梢一揚,“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意外的事嗎?”莫天逸搖搖頭,嘴角掛着一抹如沐春風的笑,“只是覺得堂堂梟氏的總裁居然會用那樣的方式尋找線索,覺得有些意外而已。”
“難道我應該拿出一張支票,利誘一個老人,才符合莫總的猜想?”梟墨騫譏諷的問道,擡腳走入左側的巷子。
莫天逸跟隨在他身邊,一邊注意着四周的動靜,一邊說道:“的確。”
他剛纔的表演太自然,甚至讓他隱隱有種,他做過無數次的錯覺。
對待老人的謙順與乖巧,還有那淡淡的討好,讓人根本無法將平日的他聯繫起來。
“讓你意外,那還真是我的榮幸。”梟墨騫神色淡漠,嘴裡吐出的話暗藏鋒芒。
隔壁的街道依舊安靜地落針可聞,連房屋似乎也和剛纔的沒什麼兩樣,落敗的大樹上偶爾飄落下來幾片枯黃的葉子,地上凌亂扔着不少垃圾,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噁心的臭味。
“沒有準確的地點,要怎麼找?”莫天逸沉聲問道,神色略顯焦急,明知道她就在這兒,或許是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可他卻束手無策,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迫切的想要見到她,想要確認她的平安。
梟墨騫一反常態的冷靜,他冷冽的目光緩緩掃過四周,忽然,耳廓一動,立馬閃身躲藏在了一棟廢棄的民居樓下的通道中,莫天逸見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不敢多問,只是跟着他躲藏起來。
梟墨騫拿出手機,順着牆壁往外冒出了一小截,從屏幕的畫面上,他可以將街道上的一切動靜看得清清楚楚。
三分鐘後,有細微的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
他們兩人瞬間屏住呼吸,嚴陣以待的站在原地,透過手機的攝像功能專注的看着那輛漸行漸近的奧迪車。
車身是純黑色,是今年剛剛推出的新款,因爲距離有些遠,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