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從椅子上起身,他繞過桌子,剛跨出,門口,就和捧着咖啡,端着食物的齊珊兒撞了個正面,冷峻的下顎微微緊繃,他低沉的嗓音帶着絲絲不悅,在安靜的辦公廳內響起:“你還沒走?”
齊珊兒努力穩定着身體,好在她行走的速度不快,要不然,剛纔一定會撞上去的,心頭微微鬆了口氣,看着面前面容陰沉的總裁,她心尖一顫,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兒得罪了他,愈發小心的說道:“我……我看天色很晚了,就想着給總裁弄點吃的再走……”
梟墨騫眼底劃過一道暗光,狐疑的看了齊珊兒許久,不是沒有女人對他大獻殷勤,相反的,因爲他的身份和家世,那些女人幾乎想破了頭,想要爬上他的牀,得到他的青睞,但每一次,看着那一雙雙閃爍着貪婪、慾望的眼睛,梟墨騫就覺得噁心。
可是此時此刻,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甚至於打扮粗鄙、老土的女人,捧着並不算精心準備的宵夜,那股濃郁的香味,卻讓梟墨騫感覺到了飢餓,他側過身體,齊珊兒見狀,很有眼色的進入辦公室內,將熱騰騰的食物放到桌子上,再將咖啡擱到一旁,然後,如同餐廳裡的侍應般,乖順的站在一邊。
梟墨騫重新返回椅子上坐下,掀開蓋子,看着裡面的土菜,眉頭暗暗一皺,“這些是莫天逸給你準備的?”話語頓了一下,“然後你把它們熱了,送來給我吃?”
話裡不論怎麼聽,似乎都帶着些許的意味深長。
齊珊兒尷尬的點頭,“是,”然後小心翼翼的偷窺着梟墨騫的臉色,見他神色暗沉,立馬吞了下口水,只覺得周身的神經也微微緊繃起來,“總裁不喜歡?”
梟墨騫原本有些薄怒,試想,他堂堂梟氏總裁,怎麼可能淪落到去吃下屬的追求者送來的東西?而且那名追求者,還是名望、勢力、錢財通通不遜色於他的男人,但,看着面前謙順的齊珊兒,心頭的無名火,稍微減小了幾分。
算了,看在她這份心意上,他就勉強吃一點吧。
梟墨騫緩慢拿起勺子,寬敞的辦公室內,只有他細微的咀嚼聲,在不停響動,齊珊兒低垂着腦袋,安靜的站在一邊。
“紙巾。”梟墨騫吩咐了一句,齊珊兒趕忙將一旁沙發前矮几上的紙筒拿起,抽出兩三張,遞了過去。
“味道還不錯,”梟墨騫輕哼一聲,將飯盒推開,餘光瞥見外面的天色,一邊擦拭着嘴脣一邊起身道:“走吧。”
齊珊兒愣愣的盯着他的身影,茫然的問道:“去哪兒?”
現在都是凌晨了,總裁要帶她去哪裡?
梟墨騫峻拔的身影緩緩站起,一股壓迫感也隨着朝齊珊兒撲來,他深邃的眼眸撞上齊珊兒略顯恍然的目光時,似乎隱過一絲極爲淺淡的笑意,但又轉瞬即逝,“不是要回去嗎?這麼晚,難道你還想坐公交車?”
對啊,這個時候別說是公交,連出租車恐怕也沒有了,齊珊兒低垂下頭,臉上一片頹敗。
看着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梟墨騫的心情頓時燦爛起來,連向來冷峻的容顏,也不由得柔和了幾分,“我開車送你。”
“啊?”齊珊兒錯愕的擡頭,總裁居然要親自送她?
“怎麼,還不走?”梟墨騫的身影走到門口,不悅的回過頭來,看着傻乎乎的齊珊兒,眉頭微微一皺,“或者你更想走回去?”
“不不不,”齊珊兒急忙擡腳跟上,只是腦袋還暈乎乎的,沒從總裁親自送她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中回過神來,一向冷漠的總裁竟要開車送她回家,齊珊兒簡直不敢相信,餘光時不時落在身邊正在等電梯的男人身上,帶着幾分小心,帶着幾分打量。
梟墨騫懶得去猜她的心思,到了停車場,昏暗的安全燈下,整個停車場內,死一般的安靜,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兩人一前一後的抵達跑車邊,梟墨騫習慣性的先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齊珊兒進去。
她弓着身體鑽進車廂,剛坐穩,頭頂上就傳來一片陰影,一股好聞的古龍水香味撲鼻而來,齊珊兒愣愣的看着面前這張精緻的容顏,他的雙手圈住她嬌小的身軀,遠遠看去,似在擁抱她,男性成熟的氣息,將她緊緊籠罩着,齊珊兒不由得身體微微繃緊,神色略顯緊張。
梟墨騫彎腰爲她繫上安全帶,隨後,眉梢一揚,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很怕我?”
她把他當做什麼?洪水猛獸嗎?
齊珊兒大力的搖晃着腦袋,“不是,不是。”
“放心吧,”梟墨騫口中冷哼一聲,“我沒有對自己的員工下手的習慣,更何況,憑你的尊榮,實在很難入我的眼,”說完,他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一邊啓動着跑車,一邊繼續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莫天逸那麼大的勇氣,喜歡攻克高峰的。”
齊珊兒雖然老實,但卻不是笨蛋,哪裡會聽不出梟墨騫話裡的戲謔與嘲弄?她垂下頭,身體微微一縮,乖巧的坐在座位上,只當做沒聽見。
引擎轟地一聲啓動,銀白色的跑車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迅速闖入夜幕中,整個城市,此時如同沉睡的野獸,街頭巷尾幾乎看不見一個人,所有的店面通通關上,只有路燈昏暗的燈光,還在夜幕下持續釋放着,成爲了此時唯一的一抹風景。
梟墨騫將敞篷打開,勁風呼嘯而來,齊珊兒的髮絲被吹得不斷在風中飛揚,她害怕得握緊了一旁的扶手,此時的車速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碼。
“總裁,請您開慢一點。”齊珊兒不安的開口,被風中模糊了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梟墨騫微微轉頭,“你說什麼?”
車速逐漸減小,齊珊兒這才拍着胸口,不住喘氣,她還從沒有試過坐這麼快的車,心臟幾乎快要負荷不了了。“總裁,根據交通法,在市中心飆車,是會被扣分的,”她大聲提醒道,嗓音裡難掩絲絲害怕,“請您爲您的生命安全着想。”
“你很怕?”梟墨騫眼眸微微眯起,涼薄的嘴角劃出一抹充滿趣味的笑。
齊珊兒緊握着扶手,身體繃得像勒緊的鐵絲,一張嘴緊緊抿着,黑框眼鏡下的肌膚,近乎慘白,“是。”
她是正常人,怎麼可能不害怕?這種彷彿將生命系在速度上的感覺,她真的受不了。
“或許你應該試着習慣它。”梟墨騫玩味的笑了笑,大腳頓時踩上油門,轟地一聲,跑車再度加速,時速甚至比剛纔還要恐怖,迎面撲來的勁風,讓齊珊兒甚至睜不開眼睛,一顆心在胸腔裡劇烈跳動着,彷彿下一秒就會蹦出她的喉嚨,耳邊的風聲巨大,她只能握緊扶手,生怕下一秒就會被甩出去。
反觀一旁的梟墨騫,他則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餘光偶爾掃過身邊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的女人,嘴角那抹惡趣味的笑,如同惡魔般,讓人不寒而慄。
原本四十分鐘的車程,這次只持續了二十分鐘,跑車嗡地一聲,停止在公寓樓下的花園中,齊珊兒一把解開安全帶,捂着嘴,衝下車。
嬌小的身軀蹲在馬路邊上,不住的乾嘔。
梟墨騫微微皺起眉頭,他是不是做得有些過分了?故意捉弄這個老實本分的女人,明知道她害怕,依舊我行我素……
從後座的小型冰櫃裡取出一瓶礦泉水,拉開車門,走到她的身後,看着幾乎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的齊珊兒,眼眸微微閃了一閃,蹲下身,伸手有些笨拙的拍打着她顫抖的後背,手中的水瓶也隨着遞了過去。
齊珊兒只覺得胃液不停的沸騰,一聲聲乾嘔,卻吐不出什麼,小臉慘白一片,讓一旁的梟墨騫有些細微的負罪感。
“很難受嗎?”他低沉的嗓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關切,擰開手中的水瓶,遞到她的脣邊。
齊珊兒張開嘴,咕嚕嚕狠狠灌了幾口,這才勉強將那股噁心的感覺壓下。
整個人近乎虛脫,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虛弱的蹲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只能不停的喘着粗氣。
梟墨騫溫熱的手掌隔着單薄的西裝布料,拍打在她的後背上,每一下,都極爲溫柔,齊珊兒恍惚的扭過頭來,正好撞入他那雙如同黑洞般,攝人魂魄的眼眸中,裡面淌着絲絲擔憂,絲絲內疚。
她心尖微微一顫,原本的薄怒,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當一個平日裡冷漠、不近人情的人,忽然間對她關心起來,齊珊兒哪裡還敢發火?
夜幕上繁星點綴,一輪彎月高高掛在枝頭,公寓下的小型花園裡,有蟲鳴聲從草叢中傳出,幾棟獨立的大樓,此時萬家燈火紛紛熄滅,安靜中帶着幾分閒適與溫馨,晚風輕拂着面頰,齊珊兒雙手撐在膝蓋上,想要站起來,但她的雙腿因爲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早已開始發麻,身體搖晃一下,險些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
“小心。”梟墨騫眼疾手快的伸出手,結實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腰肢,將人往自己的懷中拽了一下,齊珊兒整個人跌入他的懷抱中,臉蛋貼在他胸前的西裝上,一股淡淡的古龍水香味撲鼻而來,屬於男人獨有的陽剛氣息,從四面八方將她緊緊籠罩。
心跳頓時漏了半拍,她渾身僵硬着,根本不敢動。
梟墨騫居高臨下的看着懷中嬌小的女人,眼眸路過一絲暗光,剛纔他居然會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只是不想見到自己的下屬摔倒而已,只是這樣!他心底不停的默唸道,將抱着她時,心底升起的那股滿足狠狠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