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營的考覈分成兩個部分,其一是技能的初級考覈,其二是之後即將要進行的試煉部分。
初級審覈就在爲期十五天的百花嶺集訓營結束之後,是對我們這段時間的集訓成績進行考覈,分爲三個項目。
第一項目爲“鐵人三項”,也就是身負30公斤重物,全副武裝地在山路上進行25公里越野長跑(這個分兩次進行,一來一回),中間在江中進行無間斷5000米武裝泅渡,接着跑回,最後是蛙跳一千米,此爲其一;第二部分爲實彈射擊考覈,分別是手槍和自動步槍;第三部分則是案情模擬推演,這裡面囊括了我們學習的所有理論課知識要點問答,以及我們遇到事情時所需要表現出來的業務能力。
這三部分的考覈成績將會和我們平日的表現,以及後面的試煉成績一起疊加,成爲我們在集訓營中的最終成績。而這成績將會落入我們的檔案中,成爲以後升遷的重要依據。
成績最好的人,將有機會直接加入位於帝都的總局,成爲宗教局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我對第一項表示完全沒有壓力,而第二項,作爲一個摸槍不多的人來說,沒有槍感實在是硬傷。
至於第三項,我簡直就有放棄的衝動——雖然那個長相可愛的女教官尹悅主講的犯罪心理學、跟蹤、邏輯推理、化妝學以及辦案程序講義等,比殭屍臉拔志剛的格鬥搏擊課要來得享受,但是對於我這麼一個編外人員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用,所以我當時就偶爾會開一下小差,腦子一直還停留在了別的課程上面。
枉尹悅還常給我開了小竈,時不時抽我起來提問。
我慚愧了,又十分發愁。
一想到若第三部分考砸了,尹悅臉上那殺氣騰騰的怒火,我心中就有些露怯。別看那個妮子是個柔柔弱弱、開朗陽光的女孩子,比我還小一歲,但是她可是將厲害到沒有邊的小黑天給圍困住的七劍中,其中的一員啊!這個母暴龍發起飆來,我想我多半是扛不住的。
在進行考覈的頭天下午,最後一堂講課結束後,教官們給我們放了一個小假,沒有再在晚餐之後讓我們負重五千米奔跑,而是給我們留下了充足的時間,享受這難得的悠閒。
我想這應該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那一絲短暫寧靜吧。
因爲沒有了飯後運動,我們待在食堂的時間便顯得有些多了起來,遲遲不肯走。朱晨晨和白露潭愁眉苦臉地坐在我們的對面,抱怨明天的考覈。和我這個傢伙不一樣,她們大部分人都對第一部分的鐵人三項十分頭疼——這種強度,別說是我們這些雜牌軍,就算是紅龍的那些牲口,估計也要累得夠嗆。
更可惡的事情是,後面的實彈射擊,就安排在“鐵人三項”完成的半個小時之後,一點兒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這加了料的鐵人三項是什麼概念?
幾乎每一個能夠完成的人,估計連手都會擡不起來,那還拿什麼力量來握槍?雙手都快不屬於自己了,還拿什麼東西來保證自己能夠在實彈射擊中,取得好成績?朱晨晨一邊吃飯,一邊狂抱怨設計這個考覈項目的人,或許是個天才,但更有可能是個變態。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在角落埋頭吃飯的一個男人擡起頭,然後朝這邊望了過來。
他臉上那全然癱瘓了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然後低下頭來繼續啃着盤中的滷醬豬蹄。
那一瞥,讓人感覺心中寒光一現。
朱晨晨渾身直打哆嗦,看着我們,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拔志剛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於是她看了看那個低頭吃飯的教官,又看着一臉無奈的我們,鼻子抽噎一下,眼眶中的淚水就滾落出來,嚇得白露潭和王小加等人連聲安慰,好是一番手忙腳亂。
那一夜,很多人在恐懼和擔憂中度過,而我,則八字一擺,睡得跟頭豬一樣,呼嚕呼嚕。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天邊僅僅只有一抹白,我們就被緊急集合的哨聲給驚醒了,一羣人在操場上集合,然後在殭屍臉的帶領下,開始了第一部分的考覈項目。
經過一段時間科學的鍛鍊,這裡的每一個人無論在意志,還是在耐力上面,都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和發展,在調節一些力量輸出的方法後,並沒有一開始那麼吃力了,咬着牙,在太陽初升的時候,我們已經陸續來到了河邊,將身上的揹包綁上了許多木棍,然後推着開始了武裝泅渡。
這裡面的艱辛自不必言,每一個人都在跟自己心中的軟弱和懶惰在抗爭着,到了後面的游泳和折回,以及千米蛙跳,幾乎已經不是體能上面的因素起主導作用,而是關乎於意志。
其實這裡前面的每一項,都能夠將我們每個人身上的體能給榨壓乾淨,何況是連續不斷地行進呢?
二十多人的教官和後勤團也一起出動了,河面上有浮艇來往,朱科長在上面神情緊張地四處望,唯恐學員的體力不支,就一聲不吭地沉入了江底去。
極限的體能較量中,唯有意志強悍者,方能夠奪得頭名。
在沒有依靠金蠶蠱的情況下,我也遭受了平生最疲倦欲死的挑戰,我每一秒鐘,都在告戒自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就必須要經得起考驗;然而肥蟲子這個小畜生卻不斷地勾引我,來啊,來啊,我可以賜予你力量……
它的意識如同魔鬼,讓我淚流滿面,終於被表面憨厚地它給欺負了一次。
最後的結果,第一名被西南行者趙興瑞奪得,這個似乎是個居家的道人在結束之後盤腿打坐,不悲不喜;第二名,八極拳高手陳柯,這個年輕人雖然打架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但是耐力卻是一等一;而我,則是第三名,沒有依靠任何外力,一步一步地咬着牙苞谷,硬頂了過來。
後面的人陸續到達百花嶺基地,雖然時間長短不一,但是沒有誰中途退出。因爲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培訓,大家都知道了如果運用自己的氣感,來維持如此高強度的體能消耗。我在休息了半個鍾之後,就被一個黑臉教官揪着,拖到了靶場,然後給我槍,讓我立刻進行速射。
長的是95式自動步槍,而手槍則是通用qsz92式半自動手槍。
這兩款是我國列裝的常用裝備,而我們訓練時用的,也正是這兩款。我平日很喜歡射擊這門課程,然而現在拿起來,卻感覺手裡面拿着千斤鐵塊,怎麼也舉不起來。手顫抖,兩臂發酸,三點一線的對焦,總也完不成,然而旁邊的教官卻並不管你這麼多,不斷地大聲叫嚷,讓你在一分鐘之內,將彈夾裡面的子彈傾瀉出去。
我一瞬間,有一種將子彈射入這個黑臉教官腦袋的暴戾感。
這情緒不知從何而來,然而卻瞬間被我的理智給掐滅。
總共射擊了45彈,我獲得了三百環出頭的成績,不好不差,排在了所有學員的中等偏後。而後是午餐時間,飯後則開始了案情模擬推演和行爲辯論環節,這個是我的弱項,所以成績基本排尾。當綜合成績最終出來的時候,我有些羞愧,當初說好要讓慧明和尚大吃一驚的,結果自己的成績,只能算是中等。
不過對於我所得到的那些收穫,我個人認爲還是蠻值得的。
這所有的一切,比慧明和尚這個讓我並不喜歡的人的悲喜而言,更加重要,更加讓人高興。
不過王小加倒是給我們插班生掙了面子,在三項考覈成績出來之後,我發現她居然排在了第三名,而白露潭因爲後面兩項的分數比我都高了好多,居然也排在了第十五名。我在集訓營結交的諸多好友裡面,成績比我差的也就只有秦振一個,連朱晨晨都比我高了兩個名次。
當然,這跟她們之前就已經有這樣的基礎有關。
比如第三項,作爲從來沒有出過宗教局正經任務的我,實在沒有什麼代入感。
所以我在學習的時候,遇到感興趣的東西,還算認真,不感興趣的,精力就有限了。
考覈結束之後,我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管成績如何,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在。食堂裡少了霸王、老光這一票跑去野地裡吃昆蟲的傢伙,伙食也改善了許多,那天晚上居然還提供了桶裝黑啤,讓我們由不得慶祝了一下。當天晚上教官們也參加了飲宴,在結束的時候,慧明和尚宣佈第二天休息一天,第三天,開始正式的試煉過程——我們最重要的成績展現,便在這此試煉中,具體內容,明天下午的時候會有宣佈,初步決定是小組對抗。
雖然知道這試煉就要來臨,但是在宣佈的那一霎那,我們都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這情緒莫名,似乎是期待,也似乎是失落,至今我也回憶不起。
而小組,是怎麼分?自由組隊,還是抓鬮?還是教官隨意攤派?若是後兩者,我只有祈禱黃鵬飛這個讓我心情鬱悶的腌臢貨色,不要跟我分在一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