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堆上面應該澆注了助燃劑,火把往上一靠,立刻就竄出一大股的火焰來,熊熊燃燒。
這火舌已經開始無情地舔舐着旁邊的幾個人,正在這個時候,與杜若噶親近的克揚族人也顧不得格朗佛塔的威嚴,紛紛跑上前來,解繩子的解繩子,救火的救火,一片混亂。那個黑衣男人已經跟善藏法師的手下交起手來,好是一陣眼花繚亂。剛纔匆匆一瞥,我已然知曉這個黑衣男人的身份,他便是吳武倫,最開始是在玉石交易會上面坐鎮場子,我在仰光大金寺的廣場上,還與他對過話,是一個煞氣很重的男人。
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還跟善藏法師,跟這格朗教派交起手來。
看到那些跟着吳武倫一起來的那夥人,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吳武倫或許是代表着緬甸軍政府的高手,過來圍剿格朗教這個明顯不正常的佛教支流。
吳武倫雖是高手,然而善藏法師的手下卻也不是吃素的,咒靈娃娃也是兇悍非常,所以一時成膠着狀態。杜若噶一家人被族人給救了下來,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吳剛則悲哀地看着火舌靠近。平壩子上一片混亂,我也顧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趁亂跑了上去,將吳剛給解開。這小子被烤得頭暈腦脹,見到我來了,高興得要命,緊緊抓住我,朝那邊大吼。我聽不懂什麼,然而卻明瞭是在告發我。
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我將這傢伙一腳踹開,轉頭去找善藏,然而卻見不到人了。
他見勢不妙,轉身便跑開了。
真是個猴兒一般精明的人物。
我也顧不上可能出現的蛇羣了,爲了雜毛小道那個鳥人,我一定要將善藏法師的首級拿下來,順着道,我就往半山腰上的格朗佛塔跑去。正在與善藏的幾個手下鬥法的吳武倫看見了我,認出來了,大喊陸左,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沒理,往山上跑去,突然聽到槍聲大作,原來是那些武裝分子藏在角落,見吳武倫帶着這麼多警察過來,立刻就開槍還擊了。我也機警,一聽槍聲,立刻就往旁邊的一間茅草屋旁躲去。
接着我聽到有慘嚎聲傳來,聽着口音,是村民中了流彈。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槍聲一響起,基本就沒有我的事情了。我不是動作槍戰片的男主角,身上也沒什麼防彈衣,能夠在這槍林彈雨中來去自如。不過要殺善藏,有金蠶蠱足矣,我將肥蟲子喚出體內,讓它飛在空中,去追尋善藏法師的蹤跡,自己則繞到了屋子後頭,探頭去看現狀。
因爲吳武倫一夥裡面有個人在高喊他們是政府軍之類的話語,所以克揚族的人雖然也有槍,但是敢於反抗的並不多。但是這裡還隱藏着許多武裝分子,他們跟政府軍可沒什麼交情,來了都是槍子伺候的幹活,於是雙方打成了一團,村民則四散逃去,在那堆篝火的照耀下,附近有七八具屍體倒伏,差不多都是克揚族的人,有的還未死透,低聲地呻吟着。
我心中疑惑,善藏法師的根據地在這裡,但是跟克揚族人好像並不是一路的,而那些武裝分子殺起人來,也並沒有顧忌。我似乎還記得聽人說過,善藏法師並不是克揚族的人。
流彈橫飛,但是我也不能夠坐以待斃,肥蟲子出去追殺善藏,成與不成,還是兩說,我伏着身子繞出了茅草屋,在這一間間房子間穿梭着。突然前方有黑影一閃,我立刻躲在一旁,爆豆的槍聲立即響起來,將我旁邊的土牆炸得到處飛。我伏在地上,聽到腳步聲漸近,慢慢爬到另外一邊,待那個人朝我原來的藏身之處開槍掃射時,飛身撲出去,與這人滾倒成一團。
他自然不是一人,我和他滾倒在地,旁邊還有一個人大聲喊着話,槍口指着我和這個傢伙。
在這種情況下被槍指着,隨時可能喪命,我心情自然並不好受,我儘量不讓自己露在外面,而是被我身上這個傢伙壓着,避開隨時可能發射子彈的槍口。終於,兩秒鐘後,我們滾到了那個站着的傢伙腳下,我伸出腳,一下子將這個傢伙給鉤倒在地。許是害怕,我爆發出了最大地力量來,一巴掌扇過去,竟然將那個傢伙的頭給扇歪在了一邊。
“咯……”即使慌亂,我也能夠聽到一聲很明顯的骨頭扭曲聲。
將最大的威脅消除了,我的心終於放鬆下來,伸手將地上那個傢伙刺過來的軍匕給打飛,翻身上來,抓到地上的一塊石頭,砰,使勁地砸在了他的腦殼上。生死關頭,所有的道德和仁慈都顯得蒼白無力,你死我便活,這個黑瘦的男人應該是一個半職業的軍人,力氣大,搏鬥技巧也厲害,哇啦哇啦地叫着,然而被我砸到白色的腦漿子都蹦出來,幾下之後,再無聲息。
我精神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將這兩人都解決後,佝着身子翻查戰利品,沒有手槍,我便拿了一把匕首、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將彈夾也搜出兩個,然後朝剛纔的方向摸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種詭異的聲音,嗤嗤嗤,是蛇在吐信子。這信子的聲音十分密集,有好多。我聽到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笛聲傳到耳邊,暗叫不好,轉過一個彎,只見在通往格朗佛塔的那條泥路上,有好多條粗粗細細的蛇,從上而下,朝吳武倫他們那邊游來。
這個時候,在剛纔那個平壩子上,與吳武倫交手的幾個黑衣僧人早已經不見蹤影,地上躺着一個,被黑色袈裟給遮蓋住,也分不出來。
蛇羣的遊動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淹沒到下山的路,整條土路上,全部都是各種顏色的蛇蟲。
驅蛇攻人,這是善藏法師的絕活。
然而吳武倫卻是有備而來,手一揮,跑來兩個全副武裝、揹着大罐子的手下,手持着一個長管子,一啓動,立刻有炙熱的火焰,朝前方的蛇羣噴射而去。這兩架火焰噴射器的加入,讓一向橫行無忌的蛇羣遭了大殃,強行的架勢幾乎在一瞬間就被瓦解,顧不得幕後驅使的人,四處逃散而去。吳武倫他們佔了上風,我也不敢再摻和,聞着一陣焦糊的蛇肉味,從西邊撤出。
跑了一會兒,所幸吳武倫的人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格朗佛塔那邊,並沒有注意我,於是我又撤回了剛纔觀望的野芒果樹下。
我不敢走,善藏不死,雜毛小道便活不成,這會兒太亂,我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再做決定。
我甚至還幻想着吳武倫也許不知道我和雜毛小道在大其力犯下的禍事,仗着是老相識,要是他勝出了,我上去攀一番交情,能不能將那個泥娃娃拿到手,再求得法子,將這個降頭給解了。然而問題在於,倘若吳武倫知道我和雜毛小道的事情,出於法紀在,他一定會將我抓住,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畢竟這個時節可不是拍武俠劇的時候,當街殺人,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吳武倫跟我可沒有太多的交情,在他的國土上殺了人,他可沒有幫我隱瞞的義務。
當我蹲下身來回望時,只見那火焰噴射器已停了一架,在冉冉的高溫中,一道黑影在四處飛射,不斷有人跌倒在地,那是咒靈娃娃在逞兇,半山腰上的格朗佛塔鐘聲響起來,鐺鐺鐺,隨着這鐘聲響起,整個錯木克村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裡,槍聲逐漸停歇了下來。
夜黑了下來,那火焰也變得有些凝固,蛇羣嗤嗤的叫聲越發地強烈了。村子裡的人開始還跑回家裡去,這會兒火光連天,全部都頂着家當,往村外跑。吳武倫的人也不管這些村民,他們已經開始衝上了半山腰,準備接管格朗佛塔。
然而衝到最前面手持火焰噴射器的傢伙被人射爆了油箱,一瞬間化作了跳動的火焰。
這突然的變故讓他們進攻的節奏給一下子阻擋了,頓時減緩下來。我眯着眼睛看,發現在不遠的山坡上,有一個人影在奔跑,而且朝着我這邊跑來。這可真夠奇怪的,我這邊再往後可是雨林子,要跑也往田裡或者路口那邊跑去啊,跑這裡,怎麼有出路?
然而我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爲我認出了這個單瘦的人來。
這個人,就是我們一路追尋至此的那個傢伙。
姚遠。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現在他的手裡面可能已經沒有105號石頭了,但是他定然是知曉石頭解開之後,是個什麼樣子。將他俘獲,我便可以知道105號石頭到底是不是麒麟胎了。他便是這所有一切的因果,我心中興奮,然而同時,又爲他怎麼也隨着跑出錯木克村,生出許多疑惑來。
他跑得跌跌撞撞,顯然腿腳並不是很好。
他穿過這一片小林子,準備朝着後面的山裡跑去。我躡手躡腳地埋伏到了他的前方,今次過來,倒是有一些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