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救我……”
眼看着死亡一點兒一點兒地來臨,這個曾經自詡爲茅山新一代的領軍人物竟然嚇得帶着哭腔,像孩兒一樣直喊師父,然而他的話語還沒有結束,人便栽倒在了地上,身子不斷地在抽搐着,在他的身前,有四五團黑影子,拉的拉腳,堵的堵嘴,將孫小勤給按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朱睿瞧見,不由得笑了,說哎喲,沒想到咱們在這洞中居然還有同道,是哪位英雄豪傑出的手?
我見孫小勤給那幾團黏稠黑影給弄得雙腿直抽抽,口吐白沫,並沒有感到開心快樂,反而是沒由來地心慌——這哪裡是出手幫我們,這明顯是在要孫小勤的命啊?
當下我也沒有多猶豫,叫了一聲朵朵,旁邊的這可愛小蘿莉便飄身過去,一手抓住一團,讓它們不能再封住孫小勤的口鼻,而同樣反應過來的朱睿也衝了上前去,師出符咒派茅山宗的他身上自然有着幾道驅鬼的黃符,拿出即燃,然後飄飛過去,那黑團兒有些畏懼這東西,在孫小勤的頭頂轉了幾圈之後,遁入地下之後,不見蹤影。
這東西跑得快,而且油光水滑的,難以捉拿,朵朵本來還想立些功勞,結果沒有撈到,扁着嘴生悶氣。
我頓下身子,剛纔對孫小勤的恨意此刻也變成了憐憫,瞧着這個差一點兒快要斷氣的傢伙,拍了拍他的臉頰,說嘿,我記得老蕭曾經跟你說過一句話,那就是當你的同伴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時候,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你給賣了——你看看,現在他的話語實現了吧?唯一的出入,那就是別人都懶得賣你,直接改成了殺人滅口……
孫小勤的眼神模糊,瞳孔渙散,嘴巴里面的血在溢出來,呼吸越來越沉重了,他似乎想要說話,但是喉嚨裡面的血直往肺裡面灌,嗆得他不住地咳嗽,眼淚花兒嘩嘩直流。
朱睿也蹲下身來,凝望着孫小勤,循循善誘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就說說吧,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你差不多也就這樣了,至少也讓我們知曉個大概,說不定我們也不能出去了,要倘若如此,連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豈不是太可憐了?”
孫小勤嗚嗚地哭,似乎被剛纔那幾團黏稠黑影子給嚇壞了,也不理會我們的話語,只是喃喃地說道:“我還不想死呢,我還年輕啊,我可不想死!”
朱睿從懷裡拿出止血的繃帶,給孫小勤纏上,然後緩緩勸解道:“可不,大家都不想死啊,不過這也要看你是否肯合作,要是大家都能夠出去,重見天日,那是最好的,對不對?快點兒說,到底是誰殺了茅長老,是不是邪靈教的小佛爺親至?剛纔茅長老的惡靈,是不是就是被他派過來的?剛纔想要將你給滅口的,是你師父,還是小佛爺本人?”
朱睿一連串的問題讓孫小勤回過了神來,他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起來,有着詭異的笑容,一抽、兩抽、三抽……這笑容詭異而古怪,完了之後,孫小勤居然用一種享受的表情在朝着我們笑,輕聲說道:“想要知道秘密嗎,下來吧,黃泉路上一起聊,方能不寂寞!”
他的話語說完,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似乎有痰,想咳又咳不出來,憋了一會兒,腦袋突然往着旁邊歪下去,氣息全無。
而就在孫小勤闔上雙眼的時候,朵朵在旁邊驚聲叫了起來:“居然還有漏網之魚,看你往哪兒跑!”
她手伸入了孫小勤的肚子裡,使勁兒一掏,竟然又揪出了一小團黑影來。
剛纔孫小勤之所以會笑,也就是這東西作的祟,此刻被朵朵一把抓住,眼見掙脫不多,於是這看似還有些可愛的黑影團兒竟然搖身一變,化作了一頭臉孔扭曲、七竅流血的惡鬼,下半身如那雲霧,附着在了朵朵身上,張開血盆大口,朝着朵朵的腦袋咬去。
區區一坨黑影,竟然如此厲害,倒也出乎常人的想象,不過朵朵並非當年那個怯生生、沒見識的小鬼頭,原本瞧這東西可愛,也沒有能夠下狠心,此刻一見它這般惡相,頓時也放鬆了心情,單手舉起,口中大聲叫喊道:“鬼噬!”
一語之後,那惡靈被朵朵從《鬼道真解》中參詳出來的招式,一舉滅之,渺無蹤影。
然而這團黑影給消滅了,這孫小勤卻沒有能夠再活着爬起來,望着這個傢伙冰冷的身子,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的我拉着朱睿的衣領,緊張地說道:“嘿,老朱,你可得給我做主啊,這個孫小勤是被那黑色厲鬼所殺,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啊,到時候倘若真的追究起來,你可要給我做證!”
朱睿原本還在心傷同門的莫名死去,此刻卻被我給逗笑了,說陸居士,你放心,即使我不給你作證,你也沒事——這個傢伙跟殺害茅長老是一夥的,即便是你殺了他,也沒啥子事的。
我拼命搖頭,說不管怎麼樣,反正你要給我作證,說這個傢伙的死,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要不說清楚,說不定我明天一早醒來,還是要被劉學道這些老頭子追殺,那可就真的是哭都來不及了。
朱睿被我的言語給逗笑了,不過他隨即就惆悵起來,說唉,別說明早起來,這洞口給堵上了,說不定我們都再也醒不過來了呢。我連忙吐着口水,說呸呸呸,別說這不吉利的話,我可是福大命大之人,怎麼可能在這小河溝裡面栽倒呢?
孫小勤身死,我們便也沒有那麼強迫的意願往裡面追尋,想起不知道追去了哪兒的小妖,我有點兒惆悵,一屁股坐在孫小勤對面的山石上,瞧着這具逐漸冰冷的屍體,嘆了一口氣,說何必呢,整天弄這些幺蛾子,能夠有什麼好處呢?好好的在山上修煉不行麼,現在可好,弄得自己的小命兒都丟了,有意思麼?
聽到我的嘆息,朱睿靠着牆也嘆氣,說孫小勤入門比較晚,是蕭師弟被逐出山門的那一年進來的,不過他的修爲卻比我們這些來了許久的老弟子高得許多,爲人也比較狂傲,事到如今想一想,其實他的迅速成長,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多少也走了不少捷徑——只可惜這些捷徑走多了,人便不是很穩固,容易走火入魔,並不如我們這些踏踏實實打根基的老實人厲害許多……唉,各花入各眼,選擇怎麼樣的生活方式,這都是各自由人,我們這些旁人,也說不得許多。
我說雖然孫小勤沒有提及,但是此次茅山亂,梅浪長老,可能逃脫不得干係。
朱睿點頭,說然也,剛纔被你這鬼娃娃弄死的黑色厲鬼,應該就是梅長老那赫赫有名的一百零八鬼將中的其中一個。
我說你們現在的茅山話事人楊知修,應該也參與了其中。
在這密封的環境中,朱睿也拋下了顧忌,放開了胸懷來,閉上眼睛,沉思了一番,問我此話怎講?
我說我雖然纔來茅山沒有多久,但是也知道梅浪在長老會裡,就是楊知修的一條狗,而孫小勤捲入其中,梅浪如果沒有獨自牽扯邪靈教的勇氣,那麼必定身後還有人在;而孫小勤之前也曾聽命於楊知修,出事後又一直很淡定,看來背景靠山都很強,從種種跡象看來,他涉案的情況已經顯露無疑,不過我還是有一點兒疑問……
“什麼疑問?”朱睿皺着眉頭問道,這話事人在他的心裡極重,聽到我這局外人分析,他不由得好奇。
我說我的疑問便是這一點,身爲茅山話事人,楊知修的立身根本便是茅山本身,而他的地位跟邪靈教的執掌者們完全平等,又何必去勾結外人,來壞了自己的根本呢?
朱睿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說不定這事情,話事人根本就沒有參與,完全都是別人在做呢?
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便不要想,免得較勁腦汁,浪費腦力,我們歇罷,將手指用唾液潤溼,然後放在空中,有微微氣流傳來。有風,便有出口,當下我們也拋開了孫小勤的屍體,朝着洞口深處走去,這會兒開始出現了岔路,而且裡面複雜多變,繞得人頭疼,朱睿告訴我,說一直有聽說這茅山腹地的地下,有一條迷宮,是防止外敵入侵的時候,轉移戰場用的,沒想到還真有;而且更加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居然是被敵人,給引入到了這裡來的。
走啊走,過了通道,也過了開闊處的大廳,在路癡朵朵的引領下,我們一路前行,沒多久,竟然來到了一處有搖曳燈光的地方來,我們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現,只是順着牆根兒緩緩貼着走,突然聽到有人的對話聲,從對面傳了出來。
“老梅,你確定陶晉鴻是衝擊失敗了,而不是故意窩在那後山裡,坐山觀虎鬥?”
“是的,要不然以他護短的性格,早就出來阻止這一連串謀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