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小婧見到坐在輪椅上面的我,不由得大驚失色,忙着問這是怎麼回事?
因爲不方便說起我在宗教局就職的事情,我便只推說是出了車禍,傷了腿腳,不過也無妨,幾個月過去了,現在已經處於恢復期,過不久就可以站起來。小婧本來是滿心歡喜地過來玩兒,卻沒成想我成了坐着輪椅的傷殘人士,頓時就有些難過,不知道說什麼好,侷促不安。
我好聲安慰,然後要求她絕對不能告訴我父母,
小婧是個沒什麼主意的人,見我說得嚴肅,便點頭答應,說可以——難怪上次沒有回去喝她的升學酒,原來是出了這檔子事情。不過這心憂也只是一點點,當天晚上我讓老萬幫着定了一家東官很有名的海鮮酒店,幫着她接風洗塵,也算是補辦了升學酒。
說實話,撂下學業小半年,還能夠考上這麼好的大學,確實是值得慶賀。
我並沒有叫太多人,老萬、小俊還有雜毛小道,女孩子就只叫了雪瑞,都是極熟絡的朋友。小婧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孩子,見到這豪華的場面,便有些心慌,悄悄拉着我問這一頓要多少錢,還說一些讓人發笑的話語。場中氣氛很好,老萬對南方這一片混得熟悉,說到開學了由他來送小婧過去,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來搞定,妥妥的。
我小叔有兩個孩子,老大陸華雖然考上了魯東一家普通的二本大學,但並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時而自負、時而自卑,還總是跟家裡面要錢,搞得我小叔經濟十分拮据,小婧當初去打工,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給自家哥哥籌學費;後來我把小婧從江城帶回晉平,然後又託了楊宇的關係,把她送到市一中讀書,花費都是從我這裡拿的,而大學的費用,自然也由我來墊付。
雖然小叔一再言明,以後這費用小婧要還給我,不過我卻並不是很在意。
其實我的心中很滿足,沒有我,小婧或許就是血汗工廠裡面一名很普通的計件女工,每天最大的期盼,也就只是去附近的街上租幾本大部頭的盜版小說,來豐富自己空虛的精神世界,然後渾渾噩噩地談幾場戀愛,接着回家嫁人;而如今,她朝氣蓬勃,準備進入全國一流的高校,擁有着無限美好的未來——雖然她早背後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汗水。
作爲改變小婧命運的人,我自己也有着很強烈的自豪感。
我之前說過,我這個人沒有太多很高的追求,只是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也就是在乎我的和我在乎的人,生活得越來越好。
這便是我自己定義的成功。
席間,我發現坐在角落吸食奶油冰淇淋滋味的朵朵興致不高,在她看向小婧、薛瑞和小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小孩子那種很直接的羨慕。我看着她那一雙期盼的大眼睛,心中不由得一痛。兩年過去了,我當初給這個小女孩的承諾依然沒有實現,我終究還是沒有能讓她自由行走於陽光之下。
要知道,這曾經是我最開始給自己樹立的目標,並且一直不斷前進着。
然而我這一段時間在幹嘛?
所有的一切,都因爲周圍的人而轉移,朵朵漸漸地淡出了我最急迫的關注點。我腦海裡不由得又回憶起了第一次碰到朵朵時,那種如獲珍寶的幸福感。鬼妖之體雖然厲害,但終究不是正途,我在心裡不由得再次暗下決心,此番傷勢復原之後,我一定要多方打探,看能不能夠讓朵朵回覆人身。
接風宴完畢之後,送小婧去雪瑞處住下,那也是我第一次過去,感覺實際上的場景,比照片要舒服多一些,不過依舊還是如在花房的風格。雜毛小道已經住了進來,拉着我在這近200來坪的大複式裡面走動,說考慮到你腿腳不方便,我們特意給你留了樓下的一間,你看看還行不?
我埋怨說我又沒說我要住過來,你小子搞得我無家可歸,還好意思說?
不過當我看到房間的佈置之後,說這話的底氣,也就變得不是那麼充足了。
之後的幾天裡,事務所的事情不再是那麼忙碌,我便帶着小婧去好幾個景點玩了一會,也不是很特意,只是在自然中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是極愜意的事情。
除此之外,雪瑞還帶着小婧去著名的商貿中心,買了些年輕女孩子的漂亮衣服,換上之後,煥然一新,不再那麼土氣;作爲考上大學的禮物,我給她買了一臺蘋果的筆記本電腦,很貴,小婧推辭不要,我對她說女孩子要富養,就是要眼界寬廣,不要浮於表面的虛榮,讓人看不起,在大學裡面的時候,會有很多男孩子追,不過要把持住自己,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碰到一兩個人渣,但是次次都是,那就只能說明眼光有問題,自己注意點……
小婧受過情傷,點頭說知道,她會謹慎對待找男朋友的這件事情,不會讓我再操心的。
我見她神情黯然,怕她有心理負擔,然後跟她開玩笑,說那也不行,如果碰到像你左哥我這樣穩重、有責任感的好男人,那也是不能夠錯過的,不然你以後可要怪罪我了。
她便笑,說不會的,她到時候如果有,會抓過來讓我們給參謀的。
我也忙,不能時時陪着這堂妹,就把她扔在雪瑞那裡,直等到報道的時候再說。
期間我偶爾會去一趟東官南城那邊的宗教局二處,打聽一些關於小鬼重生的信息,這東西聳人聽聞,當然沒有,不過跟那個門房老頭兒倒是熟絡了一些,他看着坐在輪椅上面的我只嘆可惜,倒是對站在我後面的小妖朵朵眼光大亮,讚歎連連。
麒麟胎身平日裡一如常人,唯有眼招子厲害的高人,才能夠瞧的出這裡面的蹊蹺來。
隨着日子漸漸臨近了九月,我的大腿和腳部的知感也漸漸加強了起來。肥蟲子雖然一直在沉睡,但是並不妨礙我的恢復,而隨着我行氣的時間越來越長,感覺經脈之間的裂縫也開始有癒合的跡象,不再如同以前一般,像個脆弱的玻璃人兒,一碰就碎。
9月份的時候老萬他表妹家那起殺妻案庭審結束了,那個叫做石柳的裝修公司老闆因爲手段實在殘忍,影響惡劣,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這首犯是一顆花生米領了盒飯,但是慫恿他殺人埋屍的那個女人卻是杳無音訊,我跟歐陽警官確認過,那個女人確實就是我以前飾品店的店員王姍情,一個人。我事後問過趙中華,得知這個女人確實已經在他們局裡面留有檔案,最近的一次是在鵬市,與人合謀殺害了一個小男孩,將其煉製成了小鬼,她的身份是邪靈教的外圍成員,不過銷聲匿跡很久了,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出現。
我閉上眼睛,還能夠回憶得到以前在我手下幹活的那個女孩,以及她那如月光下溢滿井水的純淨眼睛。
我往日不曾想過這麼一個女孩,會變成蝗蟲一樣,四處爲害。
人可以變得很善良,也可以變得很惡毒。
九月中旬,我已經可以依靠這柺杖勉強走幾步路了,療養院住着花銷太大,便是如我也住不起,便決定搬到李家湖給我們置辦的房子裡去住。在此之前,雜毛小道、虎皮貓大人和小妖都已經在那裡安營紮寨了,就剩下我沒有過去會師。當天下午我辦了出院手續,當然,醫生囑託我每個星期的星期六,我都要回來作例行性檢查,而且還要按時吃藥,我點頭,如雞啄米。
那天大家都有些忙,雜毛小道出差去了鵬市,雪瑞在事務所頂班,就派了小瀾和老萬過來幫我辦理,因爲是下午,威爾也就沒有跟在身邊,就小妖在我身後推着輪椅,沿着道路兩側高深的林木樹蔭,往院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我接到電話,療養院說我有一些什麼東西拉在房間裡了,讓我回去拿。
我一聽,正想指使着老萬跑去拿,旁邊的小瀾說她去吧,反正又不遠,你們在門口等我就是。
我聽得着電話有些陌生,也不明其意,來到療養院門口,老萬提着鑰匙去開車過來,而我和小妖則在門口不遠前的樹蔭下等待着。沒想到剛在一會兒,過來了三個衣着新潮非主流的少年,煙燻裝讓人看着直想抽。他們三個瞧着小妖漂亮,過來言語調戲,繼而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我並不在意,這三個戰鬥力爲渣渣的非主流少年,從一出現就是個悲劇,我唯一擔心的是小妖手腳過重,將這些小傢伙弄成了重傷,不好處理。不過小妖似乎也知道收斂,要不然以她這十一二歲的蘿莉少女樣,把人給打飛上天,實在太驚世駭俗,所以與他們三個對踢了幾腳。
療養院門口有保安,看到有人過來鬧事,而且是這裡的客人被騷擾,吹着哨子就跑了過來。
然而這哨子一經吹響,我耳朵突然一動,似乎聽到什麼激烈的破空聲。
這聲音很小,隱約不可聞。
一陣恐懼突然就躍上了心頭,我的心臟驟然收緊,然後從炁之場域中,有龐大的壓力朝着我席捲而來。我擡頭朝東邊望去,下意識地知道自己被人狙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