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耀眼的詭異紅色充斥着我眼中的世界,無邊的血腥、殺戮以及天災,等等一切恐怖的情緒,在一瞬間降臨到了我的心頭,這種極致的殘酷讓我的心神大亂,感覺到這種恐怖的氣息似乎直接來自於另外的一個世界,充滿了冰冷的、冷漠的以及詭異之極的荒涼感。
這種強烈的衝擊倘若是尋常人,說不定就精神崩潰,也就是蛇精病了,然而我卻又是何人——歷經無數生死,那神經早就宛若鋼澆鐵鑄,當下再次結印,內獅子印即出,這乃佛教密宗之法,手指頭連接恢宏佛意,當下也是再次出擊,將籠罩於我這整個精神世界的陰霾,給再次擊破。
轟——我心中嘶吼着,然而這根本就是悄無聲息,世界在印法結出、前推之後,倏然一清。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真實而清晰,我瞧見堂下安坐之人不多了,大部分人都惶然退到了角落或者門口處,我看到李宇波這小子嚇得連連後退,倘若不是阿洪扶着,這小子只怕就要癱倒在地了,我還看見那條渾身刺符紋青的大漢被人攙扶下去,而與我拼鬥的果任法師則在離我四米的地方,手中持着一坨生長在銀盤中的血肉,正對着我。
我眯着眼睛一看,方纔知道自己剛纔所有的感觸和體驗,都是來自於他手中這物。
這東西盛在一塊刻滿繁複符紋的銀色圓盤中,整塊肉足有手掌大,扁長塊狀,呈現出了粉嫩的紅色以及清亮的黏液,不停蠕動,許多絲狀觸角緊緊黏着銀盤,最讓人不寒而慄的是那肉塊的中間,有一顆黑白兩色的圓珠子,我怎麼看,都像是人的眼球。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心中對這種眼珠子極度排斥,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這東西給扔在地上,踏上一萬腳,碾個粉碎。
不過爲了保持理智,我還是壓制住這種近乎生物本能的衝動,努力地調節着自己的呼吸,試圖讓自己處於最佳的狀態。果任法師瞧見我在陡然間就清醒過神志來,手中那銀盤一收,凝重地瞧着我,緩緩說道:“不錯啊,能夠在我的精神衝擊下,瞬間保持清醒,小夥子,你的意志可真的是堅定啊……”
我踏前一步,看着被拖出去的壯漢姚謙書,冷然說道:“怎麼,這麼說我現在有資格說剛纔那句話咯?還有誰覺得我沒有資格,站出來,我不介意出手再重幾分!”
wωω ☢Tтkд n ☢C〇 果任法師搖搖手,平靜說道:“不用了,我的弟子裡面,還沒有能夠與你比肩的人,所以你的實力已經得到肯定了,不過年輕人,你確定要跟我賭?”
我點頭,說這是自然。
果任法師又問,說你新來,可能沒有人提醒你,我可是整個仰光地區,最厲害的術法師之一,便是那大金塔裡,比我厲害的也沒有幾個,你可知曉?
我點頭,說你厲害,自然有人說與我知曉了,在我來的地方,比我厲害的不知凡舉,不過失蹤的雪瑞,與我有非同尋常的友誼。我這次來,答應過她的父母,我必須找到她,要不然,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也點頭,說好,來籤生死狀吧。
早已有人備下此物,而且爲了照顧我們的身份,這文書還是一式雙份,緬文版和中文版的都有,我草草瀏覽一遍,簽下此文,然後勾動肥蟲子,摩挲了一下,纔將筆遞給了他。
生死狀簽署完畢,雙方退回安全位置,然後由主持人大聲公示生死狀內容,我聽不太懂,便眯着眼睛打量果任法師——這個外貌偏老、實力正值盛年的降頭師臉上有着一雙毒蛇般的三角眼,這使他變得十分的猥瑣和兇惡,我仔細回憶起了剛纔與他短暫的交鋒,感覺他不但拳腳功夫十分了得,而且下降的手段也層出不窮,幻術厲害,手中那銀盤眼球也詭異得緊——等等,那眼球血淋淋的,彷彿是剛剛掏出來的一般,難道是……
我想到一個可能,心中不由得詫異,難道郭佳賓與鍾水月已經能夠完全地控制住崔曉萱生下來的那個怪物魔羅,並且將這魔物的眼睛掏出了一顆,用來給自己師父上貢,尋求庇護麼?
果任乃當地豪族,他並不在意些許財富,在他們這種人的心裡面,從始至終,追求的都只是力量。
想到這個可能,我似乎對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了一些把握,這時又是一聲清脆的磬響,迴音遊蕩,果任已經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我倏然前衝而來。
這是我獨自面對的一位成名已久的南洋降頭師,此人的戰鬥風格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玩弄神秘的降頭師,而如同鄰國那兇猛狠戾的泰拳高手,指戳、肘擊、高踢腿、頭槌……一連串的攻擊行雲流水,如瀑布連綿,不過這種強度的格鬥,對於我來說並不陌生,當下也是空着雙手,與他過招。
然而再次交手之後,我才發現此人在明處是運用修爲拳腳相加,暗則不斷地將指甲處蘊含的粉末朝我彈射,行走的步伐詭異變換,一直試圖通過空間移位,將我的氣場變得紊亂,繼而再次實行降頭之術。
若以接敵爲前提,降頭師分爲兩種,一種是終日在巫像前祈禱,將自己的一身念力萃煉,然後通過謀算、排列和毒性牽連,不露面而殺人;這種類型的降頭師最多,還有少部分就是實打實地戰鬥,他們通常有着一身厲害格鬥技、召喚技以及體術,能夠通過與敵人糾纏的過程中對其下降,達到高效、輕鬆以及迅猛的目的,而果任法師屬於後者,乃實戰型的降頭師。
難怪此人膽敢號稱是仰光地區最厲害的降頭師之一,暗中諸般手段不計,他這一番恐怖殺着,的確也能夠讓人膽寒。
激烈的戰鬥一直在持續,幾乎每一秒鐘都有着兇險,這戰況左右傾倒,有時我佔上風,有時又被追得處處逃遁,而我們的戰場也不再侷限於堂內,當我被一腳飛蹬,破壁而出之後,我們兩個都躍到了草廬堂前的平地上來。
這裡是果任法師授徒的道場,上面修葺平整,周圍有石鎖若干,都是用來打熬氣力之用,我將這百斤石鎖輕鬆挑起,與果任玩起了“扔枕頭”的情侶遊戲,將他這院子裡好是一通砸,牆裂屋垮,慘烈不堪,漫天的石鎖飛舞,嚇得來參與講數的幾個老頭子緊緊捂着胸口,顯然心臟是有些受不了了。
不過說句實話,也正是因爲這些圍觀者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我和果任法師都有所忌諱,沒敢使出真正的本事,導致這戰況一直僵持。
場中縷縷黑煙,那是果任法師下降未遂的藥粉在作用,四周都是一陣濃濃的腥臭,這戰況幾乎持續了近十分鐘,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使得我們兩個都是汗出如漿,白色的蒸汽從我們的頭頂冒出,在經歷過無數次失敗之後,果任法師一聲大吼,從懷中掏出一粒腥臭的藥丸,吞服進肚子中去,整個人的臉孔則開始變得格外的猙獰起來。
我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無邊黑氣,也感覺到了這藥丸裡面散發出激進的死亡氣味,猜測到此人應該是準備給自己下降,激發潛力了,而這種力量勾連黑暗,正是我所剋制的,當下也是灑然一笑,懷中震鏡一掏,一聲大吼:“無量天尊!”
人妻鏡靈在我刻意地壓制下早就憋得一身法力,當下藍光一耀,果任法師給我定在了當場,臉上的肌肉都停滯不動,我一個前衝,手掄得滾圓,照着那右臉一個大嘴巴子就扇了上去——啪!
我這一巴掌扇得用力,這個厲害的降頭師因爲渾身邪法而被我剋制,一聲脆響過後,果任騰空而起,重重砸在院牆上,我徑直衝了過去,好是一陣拳打腳踢,將這個即將進入忘我魔境的降頭師給噼裡啪啦,捶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毫無反抗之力。
我打得正歡,突然感覺砸到了一塊軟肉,卻見這個傢伙居然將剛纔那塊用銀盤盛着的噁心肉塊抵在了我的拳頭之上,那眼球破碎,藍色的膿汁飛濺,糊了我一手,一股陰寒之力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他笑了,臉色扭曲,嘴裡全部都是血,不過卻異常開心:“小夥子,身手不錯,不過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大意!你有沒有感到渾身僵直,好像被惡魔給盯上了一樣?”
我一抖身子,那股陰寒徹底的冰冷立即被我下丹田升騰而起的力量給消融住,然後被緩緩推動至我的雙手,加強到了惡魔巫手之上來,緩慢磨礪。
果任法師扭曲而猙獰地笑,我也笑,愜意非常:“是麼?那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小腹絞痛,大腸、小腸和十二指腸都絞如亂麻,怎麼理也理不清,感覺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而屬於痛苦之神呢?”
我說着話,打了一個響指,剛纔簽訂生死狀時下在簽字筆上面的蠱毒立刻發作,肥蟲子瘋狂地驅動着,果任法師聞言,臉色一變,立即感覺自己被痛苦的潮水淹沒,起初來強忍了幾秒鐘,豆大的汗珠幾乎在瞬間出現於他的臉上,接着大浪奔來,他便跪倒在地,渾身直抽搐,口吐白沫,陷入了無邊痛苦的修羅地獄中。
果任法師倒地不起,我平靜地看着周邊圍上來的人羣,拍了拍手,說道:“遊戲結束,game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