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雲點着頭,表示贊同:“現在就看罷,正好趕路,沒事做。”
這工作狂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啊?何田田很是無奈,只好給他舉着公文,一頁一頁地翻。
蘇景雲現在是躺着的,看公文,她得平舉着,沒一會兒,胳膊也累,手腕也累,叫苦連天:“殿下,咱歇會兒吧,您傷這麼重,當務之急是休養啊,勞神勞力怎麼能行啊!”
蘇景雲面露不悅,瞥着她道:“你平時和本王講話,也是這麼隨便嗎?”
隨便?嗯?她有嗎?何田田一愣。
還好,蘇景雲並未深究,很快便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撤下去罷,明日再看。”
“哦。”何田田正說着,忽見蘇景雲不悅的目光,又投射了過來,慌得她連忙改口,“微臣遵命!”
額滴個神哪,她跟着蘇景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來就沒覺得這麼累過啊!
什麼失憶,純粹是來玩兒她的吧?!
放好公文,蘇景雲閉目養神,她靠着車壁發呆,其間蘇景雲想上廁所,卻又不讓她碰,只能停車叫觀言上來伺候,讓她好好地又吐槽了一回。
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啊,想當初,她是想法設法地要逃,而今好容易感動了,想開了,結果人家不搭理他了,檢查個傷口,還跟她玩兒男女授受不親了。
唉,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天色漸暗,一行人稍作停留,在路邊的小食店買了幾個包子,聊作充飢,繼續趕路。
河南纔剛發過洪水,氣溫比京城更低,天還沒黑透,何田田就凍得受不了,趕緊掀開蘇景雲的被子,鑽了進去。
正在閉目養神的蘇景雲,馬上睜開了眼睛,側頭看她,目光幽冷。
完了,又要男女授受不親了!何田田緊緊裹着棉被,發誓賭咒:“殿下,微臣真是您的良媛,早就已經是您的人了!不信回京之後,您去翻名冊!”
蘇景雲目光幽冷依舊,緩緩開口:“就算你是本王的良媛,本王也希望,在本王恢復記憶之前,不和你發生任何關係。”
“切!說的好像我有多希望和你發生關係似的!你也不看看,自己被紗布纏得像是個糉子,能不能和我發生關係!”何田田氣呼呼地說着,話出口後,才意識到不對,忙道,“啊,微臣的意思是——”
但蘇景雲已經生氣了,冷聲怒道:“滾出去!”
滾出去就滾出去!這都什麼人哪!不是失憶了嗎,爲什麼這臭脾氣,一點都沒失?!
何田田一把掀開被子,鑽了出去,蹲到了角落裡。
但還沒過三分鐘,她就後悔了。車裡真冷啊,沒有火龍,沒有毯子,甚至連件禦寒的披風都沒有,光靠硬抗,應該會被凍成人形冰塊的吧?
當她瑟瑟地抖着,打過第三個噴嚏,終於非常沒有骨氣地回到蘇景雲身邊,可憐巴巴地求:“殿下,真的很冷啊,被子讓微臣蓋蓋好不好?微臣保證,不會亂摟亂抱的!”
蘇景雲微微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車頂,突然把目光轉向她,問道:“你以前……是不是也曾這樣求過本王?”
“是啊,經常求啊,你脾氣壞嘛……”何田田一面說着,一面偷偷摸摸地掀開一點被子,先把腳塞了進去。
“是麼……”蘇景雲這次沒怪她講話太隨便,再次看向了車頂,似在努力回想過去的事情。
何田田便拿他的不表態當默許,一點一點地擠進他的被子裡,舒服地呼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睡姿太嚇人,特意在兩個人的中間,塞了個枕頭,蘇景雲見了,還道是她謹記着男女授受不親的規定,倒是沒再把她趕出去。
被子裡好暖啊,蘇景雲就算受了傷,也還是個大暖爐啊,何田田開開心心地翻了個身,道:“殿下,回憶過去,勞神勞力,不利於傷口癒合,您要是實在想不起來就算了,這不還有我們呢嗎。”
蘇景雲沒有作聲。
何田田繼續道:“您知道明天面聖,要說些什麼嗎?”
蘇景雲終於回神,道:“如實稟報河南災情。”
“看來您真的只是失憶,腦子沒壞,這我,啊,微臣就放心了。”何田田極想去摸摸他的臉,但想想他現在的脾氣,還是忍住了。
蘇景雲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本王的父皇,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何田田想了想,“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反正他一向很器重您,雖然前兩天剛對您生出芥蒂,但估計一看到您受重傷的樣子,就什麼都忘了。”
“你說得有理……”蘇景雲微微頷首。
何田田打了個呵欠,道:“您別擔心了,如果傷好之後,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可以四處走走,故地重遊,應該對恢復記憶有幫助。”
“你說得是,此事就交給你如何……”蘇景雲正說着,卻發現枕邊的人,已經閉着眼睛,睡着了。
這入睡的速度……王爺還在跟她說着話,她卻已經睡了,這樣子的女人,真的是他的良媛?蘇景雲側頭看着何田田,注目了好一會兒,方纔閤眼睡去。
他們這次的行程很快,天亮時分,已然入京。經蘇景雲同意,馬車未經楚王府,直接入宮,去了太和殿。
時值百官入朝,見着楚王重傷,滿朝皆驚,幸而有何田田保證,楚王並無性命之憂,方纔漸漸地安靜下來。
皇上着人把蘇景雲移至養心殿,隨後匆匆結束早朝,趕了過來。
蘇景雲剛纔還是經何田田提醒,才知道皇上是哪個,但回稟起河南的災情來,卻是有條不紊,頭頭是道,末了還主動表示,願意捐出錢糧,以賑災區。
這人真是天生的政治家啊,啥都忘了,骨子裡的東西還在。何田田看着躺在擔架上,沉着冷靜的蘇景雲,忍不住地感嘆。
她猜的沒錯,皇上見着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光顧着傷心難過,外加痛恨瞞報災情的河南地方官去了,早把謄寫公文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