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的話音剛落,柔安和惠安就邁着小腿兒,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片刻之後,外面響起了脆亮的“叔叔”聲,不過蘇景雲並未迴應,想必是已經驚呆了。
何田田走去門邊,躲在簾子後面,偷偷地朝外瞄,如願看到蘇景雲黑沉的臉色,和緊抿的脣角,笑得差點出了聲。
她很怕蘇景雲立時發作,特意等走後,方纔從房裡出來,登上了馬車,但還沒等她坐下,蘇景雲就飛掠上來,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車壁上:“叔叔?”
“啊,你說什麼?”何田田裝瘋賣傻,“哎呀,你快放開我,這孤男寡女的,讓人看見了不好!”
“我就愛孤男寡女!”蘇景雲朝外吩咐了一聲,讓車伕趕車去醫館,然後關上了車窗,“居然讓柔安和惠安管我叫叔叔,虧你想得出來!”
何田田決定裝傻到底:“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現在要去給病人看病,你不要跟我吵架,不然影響了我的心情,誤診了怎麼辦?你想讓我掉腦袋嗎?”
“想要好心情?”蘇景雲將她拽過來,按在車壁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何田田抵住他的肩膀,原是想要推開他,但卻很快被吻到渾身無力,只能軟軟地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蘇景雲愛極她柔弱無力的小模樣,愛憐地將她摟進懷中,撫摸她的頭髮:“你要是一直這樣乖順多好。”
何田田仰頭看他:“如果你真的想要我這樣,我可以裝的,要不,我放棄寒窯縣的傷員,或者,我再也不行醫救人了,一心一意地當你的太子妃,柔順的好媳婦?”
蘇景雲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來,當初他和何田田婚事受阻,他想要拋卻楚王之位,帶着她浪跡天涯,當時何田田是怎麼跟他說的來着?她說,是雄鷹,就該翱翔在天上;是蛟龍,就該徜徉在海里,你堂堂一個王爺,明明胸懷雄才大略,爲什麼要委屈自己,歸隱山林?
他的田田,其實也是翱翔在天際的蒼鷹,如果把蒼鷹關在籠子裡,當成一隻金絲雀來養,會是什麼樣子的?
蘇景雲搖了搖頭,用力地揉了揉何田田的頭髮。
“哎呀,頭髮都讓你揉亂了啦!”何田田大聲抗議,擡起頭來,卻正好瞥見蘇景雲脣角一抹溫暖的笑意,心裡頓時就柔軟了起來。
蘇景雲把她扶起來,幫她把頭髮拆散,重新挽了個乾淨利落的髮髻,問道:“早上吃飽了嗎?”
“吃飽了,柔安和惠安吃得也挺好。”何田田說着,拿起一根簪子,示意蘇景雲幫她插上,又道,“你應該與時俱進,去學幾個新發式,不然我梳着過時的髮髻,人家會笑話我的。”
蘇景雲馬上用簪頭戳了她一下:“我心情好的時候,隨手幫你一下而已,你還真當我是梳頭娘子了?”
何田田還沒接話,他卻又問:“現在時興的是什麼髮式?”
何田田撲哧一聲笑了:“同心髻。”
蘇景雲臉色一沉,那簪頭就朝她的臉去了:“你以爲本王不知道同心髻是未婚女子梳的?”
“我現在就是未婚女子啊!”何田田擋住她的手,大聲地抗議,臉都不帶紅的。
蘇景雲啪地一聲,把簪子丟到了地上:“就算你是爲了方便給傷員看病,不能和我認作夫妻,也可以杜撰一個別的丈夫出來罷,爲何非要裝作未婚?”
何田田衝他哼了一聲:“你管我!”
說話間,馬車在醫館前停了下來,蘇景雲朝外看了一眼,突然來了一句:“是因爲他長得俊麼?”
啊?何田田愣了一下,轉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原來施復生就站在醫館的招牌下,微微地低着頭,正在爲一個老嫗講解一包藥草的用法和用量,那老嫗眼花又耳聾,施復生講了好幾遍,她都記不住,但施復生沒有半點不耐煩,依舊溫和而耐心地爲她講解了一遍又一遍。
溫柔耐心的男人,格外有魅力,陽光下,施復生的眉眼,似乎都散發出一種微微的光芒,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眼。
何田田盯着看了一會兒,衝蘇景雲抱了抱拳:“謝謝了,我本來還沒留意到他這麼帥呢。”
蘇景雲氣結:“你謝我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真想跟他怎麼樣?”
何田田趕着下車去探望傷員,拍拍他的肩膀,站了起來:“你放心,不管怎樣,我還是很守婦道的。”
很守婦道,是什麼意思?即便她看上了施復生,也會先跟他和離?蘇景雲一向理性得很,這會兒卻因爲一個纔跟何田田見過一次面的人亂了心思,坐在那兒胡思亂想了好一陣。等他回過神來時,何田田已經進醫館去了,原來站在門口的施復生也不見了,他趕緊站起身來,朝醫館裡衝去。
真是的,都成親好幾年了,孩子都生兩回了,居然還產生婚姻危機了!不過……他們這幾年,坎坎坷坷,分分合合,和離也不是頭一次經歷了,何田田如果有別的想法,還真的很正常,讓他不得不擔心哪。
蘇景雲無意識地皺着眉頭,快步走到病房門口,停了下來。病房裡,施復生正陪着何田田,挨個地檢查病人的傷情,何田田拆紗布,他就幫着端托盤,何田田給傷員打針,他就幫着遞藥水,何田田還時不時地同他說幾句,倒讓旁邊的太醫和醫女沒了事情做。
他們兩個人,居然配合得如此默契,讓他真的好像成了外人。
蘇景雲緊抿着薄脣,抱着雙臂,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突然邁步走進去,道:“何醫生,像你這樣一個一個地查看,五十個病人得花多少時間?你雖然是這次援助活動的領隊,但該放權的時候就該放權,不要想着把什麼都攬在身上。”
他怎麼管起治療的事情來了?何田田愣了一下:“韋公子,你不要外行領導內行好不好?這些傷員,已經治療完了,我只是給他們做檢查,順便教教施先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