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打抱不平
原來這個姓郭的大叔。小時候家裡很窮。在他剛八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而母親帶着他和下面的三個弟弟妹妹過生活,弟弟五歲,大妹妹三歲,而***纔剛一歲。母親因爲傷心難過,日夜哭泣,不久就把眼哭瞎了。
生活的重擔一下子落在了這個才八歲的小男孩身上。他不但要照顧家裡人的生活,還要幫媽媽照顧下面的三個弟弟妹妹。一個八歲的孩子,本應該是窩在媽媽懷裡撒嬌的年齡,但是,他卻過早的承擔起了生活的負擔。
每天,他會跑出去乞討要飯,討回來的剩飯剩菜給弟弟妹妹吃,然後給媽媽,最後剩下的纔是自己的,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兩年。
弟弟妹妹實在太小了,總會生病。有一次,兩個妹妹全部病得奄奄一息,而他卻找不到錢給她們看病。這時,一個遠方的姑姑回孃家,看見他家悽楚的樣子。於是給了他家一筆錢。不過當然不是白給,而是讓他給姑姑家做跑堂的。
雖然他不放心家裡的瞎媽和下面的弟弟妹妹,不過爲了救兩個妹妹的命,他也只好答應了姑姑。於是十歲的他把家裡的擔子交給才七歲的小弟,自己跟隨那個遠方的姑姑去往省城。據說姑姑倒是對他很好,不過姑父卻很刻薄,讓才年僅十歲的他受盡了欺辱。但是爲了生存,也爲了家裡的弟弟妹妹,他全部忍下來了。
聽了郭大叔的事情以後,藍蓮心裡的委屈和絕望少了許多,這也給了她堅持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對了,剩蛋,你一個人從豐都那麼遠的地方過來,你想家嗎?”藍蓮望着這個小男孩,現在這個孩子就是前世的郭大叔,那麼他應該只是剛來省城沒有多少日子了。
“我纔來了幾天。”小男孩說着話,擡眼看了看內堂,然後強笑道,“不想家,不想家。”
藍蓮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個身材長得五大三粗的男子站在內堂裡,正惡狠狠的瞪着他。
藍蓮心中一動,想必這就是郭大叔曾經提起的那個惡毒姑父了。她回過臉來,只見剩蛋臉色一變,嘴裡喃喃道:“我在這兒真的挺好的。,你看我穿的衣服和褲子,都是我姑姑和我姑父給我添置的。”
藍蓮聞言這才注意到。郭剩蛋身上穿的是一件改小的汗衫,還有一條改小的短褲。望着郭剩蛋臉上的局畏懼和滿足,藍蓮心中一酸,這個郭大叔年幼的時候,都經歷了怎麼樣的磨難啊?可是人家依然是那樣的樂觀。
那個男子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伸手一把揪起郭剩蛋,然後吼道:“你這個龜兒子,還不幹活去,在這兒玩耍,老子可不養吃閒飯的東西。”
聽了那個男子的怒罵,郭剩蛋臉色變得很是難看,身子也不禁瑟縮了一下。
藍蓮倏地站起身來,一把把郭剩蛋拉過來,對那男人怒斥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他還只是一個孩子。”
“哼!孩子?”那個男人雙眼一瞪,唾沫四濺的破口大罵起來,“他是老子店裡的跑堂,不去幹活,喝西北風啊?你只是一個食客,不要管老子家的家務事。”說着,那個男人伸手去抓郭剩蛋。
“呃。我去幹活,我馬上去幹活。”郭剩蛋單薄的身子不停的哆嗦,然後他掙脫藍蓮的手,一溜煙的跑進屋裡去了。
“你……“藍蓮回眸看了看郭剩蛋,然後扭過臉來,氣憤的瞪着那個男人。
“蓮兒,這些事情與咱們無關,咱們走吧。”藍海洋見此情景,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放在桌子上,然後拉起藍蓮向外走去。
“不,怎麼會無關呢?”藍蓮使勁掙扎,想要掙脫老爸的手,想起郭大叔對自己的照顧,現在卻看見他在這兒如此受氣,這讓藍蓮怎麼忍心撒手而去。
然而,藍海洋卻並不懂她的意思:“蓮兒,快走吧。”藍海洋不由分說,緊緊地拉着藍蓮向外急匆匆的走去。
一直到走出好遠去,藍海洋這才納悶的看向她問道:“蓮兒,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想不通一向膽小的蓮兒,怎麼會變得這麼好打抱不平?那個男人說得對,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又怎麼管得了?
“我——”藍蓮窒了一下,她當然不能告訴老爸,郭大叔前世有多麼照顧自己。於是她忿忿的道,“大表哥,你看這個男人未免也太欺負小孩子了。我就是看不下去啊。”
“嘿,蓮兒,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咱們管不了的。”
“唉。”藍蓮嘆了一口氣,她又怎麼會不明白,人家花錢把郭剩蛋買來的。不過,想起這麼有名的小吃店,店家態度卻這麼惡劣,她又忍不住忿忿的嚷道:“哼!還虧得是全國有名的小吃呢。老闆的態度這麼惡劣,以後再也不來吃了。”
“恩?”藍海洋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蓮兒,這可不是那個天下聞名的麻婆豆腐。天下聞名的麻婆豆腐在對面街上呢,這一家是冒牌貨,只是因爲他的口味弄得好,而且他家也姓孫,所以人們就經常來他這兒吃了。雖然她也算是正宗的麻婆豆腐,不過卻不是你說的那一家老字號麻婆豆腐啊。”
“哦,原來是這樣。”藍蓮恍然大悟,怪不得後世裡,大家都說郭大叔不是正宗的孫氏麻婆豆腐,原來果然是有依據的。
藍海洋騎上車子,一邊向前蹬去,一邊諄諄囑咐身後的藍蓮:“蓮兒,下一次不要這麼衝動啊。這兒不比縣城,很亂的啊。你看我們班的那個小五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恩。”藍蓮聞言點了點頭,聽着老爸話語裡的擔心,她心中涌起一陣愧疚,“對不起啊,大表哥,讓你跟着爲我擔心了。”
“傻瓜,陪對不起做什麼。”聽見藍蓮的情緒穩定下來,藍海洋舒了一口氣,他寵溺的道,“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現在你離家這麼遠。萬一有點閃失,我都沒法和奶奶她們交差。”
藍蓮聞言心中一暖,她探手摟着老爸的腰,乖巧的答應道:“恩,我知道了。”
藍海洋對藍蓮的表現很是滿意,他笑道:“好,看蓮兒這麼乖,大表哥再帶你去杜甫草堂玩一趟吧。讓你領略一下什麼是‘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
聽老爸吟誦起這首《茅屋爲秋風所破歌》,她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當年自己帶着老媽離開老家,兩個人來到那座沒有親人的城市時,心中倍感悽苦。租住在一家小屋子裡,自己就經常自嘲的朗誦起杜甫這首詩來。她不禁隨口接了下去。
“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拗。南村羣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爲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脣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仗自嘆息。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裡裂。牀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溼何由徹!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
未等藍蓮把“亦足”兩個字吐出口來,就聽“嘎吱”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響起,藍海洋猛的停住了自行車,然後回眸,目光炯炯的看向藍蓮,驚詫的道:“蓮兒,你,你竟然能會朗誦完整的《茅屋爲秋風所破歌》?”
“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藍蓮不以爲然的道,“我會朗誦他許多的詩詞啊。譬如‘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洛城一別四千裡,胡騎長驅五六年。’‘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等等,這些不都是杜甫的詩句嗎?”
“是啊。”藍海洋點了點頭,納悶的望着藍蓮,“可是蓮兒,你剛纔背誦的那首《茅屋爲秋風所破歌》是我們前兩天才學過的課文,即使是我們班的同學,都不能一口氣背誦下來。你一個初中二年級的學生,卻竟然能將它倒背如流,這,這未免也太神奇了些?”
藍蓮心中一震,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故意大笑起來,“大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別人不太一樣。我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嘛。”
藍海洋依然很困惑,他不停地追問道,““可是你怎麼在哪兒看見這首詩歌的啊?家裡的那些書我都看過,上面絕對不會有這首詩。”
“呃,這個嘛。“藍蓮眼珠一轉,道,“我是在郭曉北家看見的,你不知道他自己有一個書屋,那書屋裡滿滿的全是書,而且那些書裡都有他批註的話語。而且都很精準哦。”
“哦。”藍海洋恍然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嘛,蓮兒怎麼會背這首詩呢。原來是在郭家看書看的。”
“恩,就是。”聽見老爸不再追問自己,藍蓮鬆了一口氣。只聽老爸又道:“唉,只可惜那個郭曉北,如果不瘋掉的話,應該是一個人才。蓮兒,你放心,等白凌宇回來,我就去找他。“
藍蓮聞言,忽然想起白凌宇早晨回來的,這倒還真是趕巧。她於是笑道:“白凌宇其實就……”
“咦,那是誰?”藍海洋突然打斷她的話,望着前面街口的一個魁梧的身影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