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暗潮涌動
聽了韓老中醫的解釋。藍家夫婦釋懷了許多。藍蓮的爹爹又諮詢了一些關於建業病情方面的情況,韓老中醫都詳細的做了解釋。
到了最後,藍蓮的爹爹才問起關於這母子二人到了北京的住宿問題。直到韓老中醫告訴他到了北京以後,會看建業的病情而定,也許會住醫院,不過不住醫院也沒事,他在北京有住房,而且還配有保姆。聽到這些以後,藍蓮的爹爹這才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在他心中,母子的生活保障問題遠比別的一切都重要。
自從韓老中醫開了那句玩笑話以後,劉縣長突然間變得沉默起來。只是低下頭默默地想着心事。而孃親本來是一個安靜的人;自然是不說話的。
該問的也都問了,藍蓮的爹爹看了看大家,也沒有話好說,屋裡一時間沉默下來。但是他也不說起身告辭的事情,只是執拗的坐在那兒。過了一會兒,藍蓮的爹爹掏出旱菸袋來,窸窸窣窣的往裡裝菸絲兒。但是平日裡裝菸絲兒輕車熟路的他,今日卻撒了許多菸絲兒在外面。
睨着他微微抖動的雙手和腳下的菸絲沫兒,藍蓮的娘不禁微蹙起秀眉。只見藍蓮的爹爹掏出火柴來,可是連劃了幾下。卻都沒有能將火柴划着,他嘆了一口氣,怏怏的將旱菸袋裝回口袋裡。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幾乎凝滯的氣息……
爹爹的嘆息聲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看向他。藍蓮看了爹爹一眼,然後又看向低頭不語的劉縣長和蹙緊眉頭的孃親,她心中一動,一個強烈的意識告訴她,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莫非劉縣長並沒有認錯人?莫非……
藍蓮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對藍蓮表姑的身世也開始懷疑起來……
藍蓮正在胡亂猜測,只聽孃親突然道:“蓮兒,天色也不早了,咱們總在這兒叨擾,韓醫生和劉縣長也得不到休息,而且小建業也該睡覺了,咱們去你的宿舍湊合一宿吧。”
藍蓮回過神來,只見孃親正看着她,小建業在她的懷裡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她不禁連連點頭。她看了看天色,如果再不走的話,只怕學校裡一會兒就該關門了。她於是站起身來道:“好,娘,咱們去學校裡休息。對了,師傅,明天幾點的車?”
“明天七點,省裡會來車接我。”韓老中醫愣了一下,看向藍蓮的孃親道:“怎麼。你們還要走嗎?”
藍蓮的孃親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明天早上再過來好了。現在先告辭了。”
說着她也站起身來。藍蓮的爹爹一見連忙將建業接過來抱在懷裡。
“你——你們——你們就別走了——”劉縣長倏地站起身來,望了望藍氏夫婦,然後將目光落在藍蓮身上道:“蓮兒,現在出去住哪兒呀?勸勸你爹孃,留下來吧。今天星梅去你羅阿姨家了,所以她那屋子是空出來的。”“不,不叨擾了。”誰知藍蓮還沒顧得說話,只聽藍蓮的娘已經口氣堅決地一口拒絕了他的盛情。
藍蓮見此情景,連忙笑道:“您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得。明天我們再過來好了。”說着她領着爹孃他們向外面走去。劉縣長望着他們的背影,臉上浮上一層悵然若失的神色。
聽見劉家大院的門“咯吱”一聲關上,韓老中醫回眸望着依然發呆的劉縣長,臉上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劉縣長的肩膀,調笑道:“喂,小劉啊,想什麼呢?”
“我——我——”劉縣長臉一紅,像是怕被人發現自己秘密的小青年一般,訕訕的垂下頭去。
睨着他的樣子,韓老中醫忍不哈哈大笑,然後意味深長的嘆道:“嘖嘖,真是沒有想到。藍蓮的孃親竟然長得如此標緻,那大家閨秀的氣質,嘖嘖,可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農村婦女。”
聽見韓老中醫的誇讚,劉縣長擡起頭來,嘴角逸出一抹開心的笑意。
劉家的氣氛太讓人壓抑了,站在大街上,一陣微風吹來,藍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回眸看向爹爹和孃親。只見在明亮的月色裡,孃親面色冷靜,看不出絲毫的波動,倒是爹爹,臉上的神色輕鬆了不少。
藍蓮壓下心頭的疑惑,道:“爹爹,二表哥,天色這麼晚了,你們不如住下來,明天再走吧。我給你們定旅店去。”
藍蓮的爹爹搖了搖頭,先問起妻子和兒子的事情來:“蓮兒,你母親和建業睡哪兒?”
藍蓮道:“孃親和小建業跟我去宿舍裡住一夜就行。”
“呃,只要把你母親和建業安頓好,就行了。我和你二表哥還得趕回去,明天早上還要出工呢。”藍蓮的爹爹說着,回頭看向妻子,半晌,他才幽幽的道:“萱兒,爲了建業的事情,讓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噓,你說什麼呢。”藍蓮的娘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道,“咱們是一家人,說什麼受苦的話,更何況建業的病,你比我還要擔心。”
“一家人,嗯,咱們纔是一家人。”藍蓮的爹爹連續重複了兩遍,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萱兒,你放心吧。以前我和大哥在外面做生意的時候,就經常聽見過韓氏中藥堂這個名字。雖然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們的傳人究竟是誰,不過知道中藥堂的醫術可是頗有名氣的,而海洋都說讓相信他,那這個韓醫生一定是真正的韓氏中藥堂傳人了。咱們家建業跟着他一定能夠藥到病除的。所以萱兒不要太擔心了。”
這是藍蓮來到這個世界上,聽見爹爹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而且還提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聽他說年輕時就聽說過韓氏中藥堂,想必年輕的時候和前世的爺爺也曾經走南闖北過。
藍蓮的娘點了點頭,眼底涌上一層氤氳:“嗯,你也是,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聽見妻子細細的叮囑自己,藍蓮的爹爹裂開嘴角,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來。
藍蓮的孃親又囑咐了藍興元幾句。無非就是和小姑夫好好幹活,多照顧家裡一些之類的話。然後,藍蓮的爹爹和藍興元邁步走了開去。
直看他們的身影沒入夜色裡,藍蓮回過臉來,這才發現,剛纔還一直冷靜無比的孃親此時臉色很是難看,身子也有些顫抖起來,藍蓮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卻將話嚥了回去,她連忙領着孃親建業回身向學校裡走去。
劉英正坐在牀上做活兒,看見推門進去的藍蓮母子。不禁愣了一下:“萱姨,建業?你們怎麼沒有在劉縣長家……”
“英子姐,”藍蓮沒等她把話說完,連忙了阻止了她。
劉英和藍蓮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是默契十足。見此情景,她不再往下問,而是起身讓出自己的牀鋪來給那母子兩個,而她則和藍蓮兩個擠在藍蓮的牀鋪上。
羅小蘭和李玉美從來沒有想到藍蓮的孃親竟是如此的美麗和優雅,不禁都看的呆了,只是怔怔的望着藍蓮的孃親,竟是忘記了打招呼。
小建業是累極了,躺在牀上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里。而藍蓮的孃親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在黑夜中,久久不能入睡的還有藍蓮。耳裡聽着孃親在牀上輾轉反側,她的腦子裡浮現出剛纔在劉縣長家發生的一幕,以前孃親總是一口否決自己認識劉縣長的事情,自己還深信不疑。因此在每一次劉縣長提起年輕的事情,自己還總是暗暗譏笑他。
不過今天看來,他們不但認識,而且他們之間一定有故事。從爹爹那副戒備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了。自己還真是笨哦,當初劉縣長說自己長得像孃親的時候,自己就應該追查下去的,偏偏自己回去問孃親,孃親的一句不認識,自己就將這件事情放在半邊了。
藍蓮真想馬上就去問孃親,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自己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不是劉縣長?但是,她不能這樣做。因爲從剛纔看出來,孃親有心事,但是她卻一直壓抑着,掩飾着。這件事情如果被突然揭開來,只怕對三個當事人都沒有好處。
藍蓮左思右想,直到凌晨時分,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大姐,大姐,快起來,我們要走了。“小建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藍蓮慢慢睜開眼睛,只見孃親和建業兩個人已經穿戴整齊,正站在牀邊看着自己呢。想起昨天的事情。藍蓮的目光落在了孃親臉上。
對上藍蓮探究的目光,孃親衝她微微一笑,不過,藍蓮看得出來,在她深邃的目光裡,掩藏着一泓濃得化不開的憂鬱。這讓藍蓮又想起前些天在家裡,孃親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娘這一輩子也算看明白了,一個人如果沒有愛的話,還是不要勉強在一起比較好,否則對誰都是一種折磨和禁錮”。當初娘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滿眼的憂鬱,莫非這是說得她自己嗎?
藍蓮的孃親見她只是看着自己發呆,於是輕輕地推了推她道:“蓮兒,快七點了。”
“啊?”藍蓮倏地坐起身來,迅速穿上衣服,胡亂的梳洗了一把,然後急匆匆的領着孃親和建業向學校外走去。
到了劉家的門口,只見一輛軍用吉普車正停在那兒,車邊還站着一個身穿草綠色軍裝,斜跨槍支的解放軍。
“解放軍叔叔?”建業開心的跑過去,滿眼敬慕的望着那名警察手裡端着的衝鋒槍,然後伸出手去,,就想要摸上那槍身。”建業,你做什麼呀?”藍蓮的孃親被他嚇了一跳,疾步走過去將他拉到自己懷裡。
正在這時,就聽院子裡傳出爭執的聲音:“小劉啊,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就不要出來吹風了。我去學校叫她們母子就好了。”“不,我一定要去看看,老韓,你別攔着我,我一定要去看看。”劉縣長固執的聲音飄了出來。
“唉,這麼些年了,還是這麼固執!”藍蓮就聽見孃親碎碎的嘟囔了這麼一句話。與此同時,只見劉縣長和韓老中醫從門裡走出來。
看見她們站在門口,劉縣長愕了一下,迅速走過來,臉上溢滿了焦慮和關切:“萱——”
“劉縣長。”聽見他喊自己的小名,藍蓮的娘連忙打斷他的話,只見她低下頭,淡淡的道,“謝謝劉縣長的好意,我們孃兒三個已經過來了,就不煩勞劉縣長了。”“呃。”劉縣長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她,聽見她疏遠而客套的話語,他一雙深邃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
韓老中醫跟過來道:“小劉啊,你看蓮兒她們過來了,你就快回去吧。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當心一會兒着涼了,萬一感冒的話,在引起肺部感染就不好了。”
“康復?”藍蓮的娘倏地擡起頭來望着劉縣長,剛纔還一片冷淡的臉上此時溢滿了焦慮和擔心,“你——你怎麼了——”
她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劉縣長有些愕然,不過,轉瞬間,他眼裡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按捺住心中洶涌澎湃的情緒,只是睨着她輕聲道:“你放心吧,我沒事。”
藍蓮望着兩個人之間涌動的曖昧,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果然是真的了!
韓老中醫睨着二人,嘴角逸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但是很快劉縣長的咳嗽聲讓他蹙起了眉頭。他揚聲道:“蓮兒,快扶你乾爸爸回屋裡去,否則要着涼的話,引起感染來就壞了。”
“乾爸爸?”藍蓮的娘喃喃了一句,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她猛地回身看向藍蓮,緊張而又急促的追問道,“蓮兒,誰是你的乾爸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蓮兒,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說到最後,她的身影也搖搖欲墜。
“萱兒,你怎麼了?”站在她身邊的劉縣長連忙伸手去攙扶她。卻被藍萱一把打落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