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早早起來之後就準備問她們昨晚揹着她聊什麼來着,可是見到她們都睡不醒的樣子,便想親自體驗一下早起的滋味。
“小姐,您怎麼把珠釵摘下來了?不喜歡這朵杜鵑絨花嗎?”水煙詫異她今天的行爲,一會要穿襦襖和綾褲,一會又脂粉不施,只簡單地梳個圓髻,步搖,絨花什麼的都不戴,又問,“小姐,您要去幹嘛?”
見萬梓川不說話就要往外走,水煙急忙攔住了她,這個時候,春花在西廂房聽見她們說話了,忙叫醒幾個丫鬟。衆人麻利地梳個小纂便去雜物房裡拿着掃把來到院子裡。
四個人正在考慮着要不要拿簸箕除雪,萬梓川已經站在臺階上了。
“你們把這些雪輕輕掃將起來,最好把雪和泥分開,這樣雪就不會被泥污染,我們就能打雪仗了。”
“雪仗是什麼東西啊?”夏雨瞪着大眼睛跑上來,看着小姐的穿着,不解地問,“這麼冷的天,小姐當真是不怕冷的麼?爲何那些日子沒現在冷,小姐穿的很厚,現在冷的人站在院子裡不動一會就能瑟瑟發抖,反而小姐卻像變個人似的換了穿着。”
“不要問了,待會吃完飯,自要告訴你們緣由,快點掃吧,掃完端飯去。”
田媽媽和百合香這邊聽到外面的喧譁聲也早就下了牀。
因見外面比屋裡還要亮堂,田媽媽裡三層外三層的穿好後,才從屋裡出來。到門口一看,果然是下了半尺厚的雪。一時間覺得腦門清亮許多,昨晚的睡眠不足也趕跑不少。
“小姐,什麼事這麼高興?”侍候萬梓川吃晚飯,田媽媽拿着架子在廊下繡大幅的椅袱,卻見小姐神秘地對她一笑,“走,全部跟我到院子裡打雪仗去。”
田媽媽好像很冷的樣子,根本不敢出門,幾個小丫鬟在她們的屋子裡吃晚飯,剛把食盒送回廚房,進門就聽見小姐這麼吩咐,倒真把她們唬住了。
“水煙,你過來?”萬梓川略帶狡邪的眼神看着她。水煙不解,卻也不敢當衆你逆反小姐的話,只乖順地跟着她出了門。
剛走下臺階,就見萬梓川伸出柔夷般的手,彎腰捧了把雪放到胸前,先是傻傻地看着,想了一會子,嘴角就勾出一抹甜美的笑意。她一本正經地對水煙說,“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還有你們,別幹瞪着,也過來玩?”
幾個小丫鬟聽了之後,又好奇又害怕地看着她,“小姐,你要做什麼?”
“過來!”聲音加了分量。
春花便不敢在拖延了,下了臺階走上來,抓了雪看她下一步的動作。
有了領頭羊就會引來一羣羊。萬梓川暗笑把她們比作羊有些不合適,但是誰讓她們不好好配合她呢。
“水煙,拿你手裡的雪球丟我?”萬梓川說完這話,全院子的人都愣住了,就連一直在簾子裡邊偷瞄她們的田媽媽都有些意外。
小姐不是受刺激了吧,難道是昨天的事?
她們本以爲小姐醒來之後乖巧懂事的多了,卻忽略了小姐心裡的感受。怕只怕小姐又是被她們楊家人給“逼瘋”了。
這還了得?
田媽媽從屋裡出來,不安地看着在院子裡壞笑的萬梓川,那攥着一把雪的手凍的通紅通紅的,捨不得放,還讓丫鬟拿雪丟她,這到底是要她這個年紀最大的該怎麼辦好呢。
“小姐,您怎麼了?”
“喂,你們幹嘛都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快點拿雪球丟我,誰丟到我身上,有賞。”萬梓川趁着她們不防備,第一個把雪球丟到了在中央站着已經有些發抖的水煙。
“傻呀,快拿起雪來丟我?”這種天氣在站一會真的會凍成冰人的。
田媽媽一聽,更是着緊,小姐以前也是這樣動不動就叫別人傻瓜的,看這情形是凶多吉少啊。
“水煙,再不丟我,我生氣了!”萬梓川又連着丟了好幾個雪球,每個都是直接打到水煙的手上,臉上。
水煙忍住這些冷痛,想着本來就是讓小姐撒氣的,沒料到反倒招惹小姐真的觸了怒,這才舉起手裡的雪球朝小姐的腳下丟去。
“好們就是這個樣子,這樣纔好玩,不過最好能丟到我的身上。”
水煙見小姐臉上有了笑意,也快了一些彎腰和搓雪球的動作。幾個小丫鬟見水煙也上了手,顧不得主僕關係,一時間也紛紛蹲下去,拾雪,丟雪球。
“好,就是這樣,你們幾個過來我這邊,你們跟着水煙現在是水煙的手下,我們一起來拼仗,百香給我們記着遭數,看誰最後被丟到的次數多,就罰她繞着院子跑十圈。”萬梓川此時已經真心投入到這個遊戲裡了。
“好,那就比一比。”水煙咬着牙,接了小姐的話。不管是不是又成了先前那個樣子,最起碼小姐現在是高興的。
陣勢拉開之後,萬梓川往她們身上丟的更歡了,一開始丫鬟們跟本就是被萬梓川硬丟到身上的,她們卻不敢直接向小姐身上丟。後來不知那個閃了手,照着萬梓川的腦門就去了,眼看就要打到小姐腦袋上,衆人都是一凜,卻不知,那雪球竟被小姐輕鬆一蹲,就給躲過去了。
“漂亮,這個球是誰丟的?”
聽小姐問,冬雪怯怯地說,“是我。”
“賞一吊錢!”
衆人見她不怒反賞,便放開了膽子,除了往墨芝身上丟了十幾個雪球外,丟到小姐身上的也不少。一時間,院子裡喊聲,叫聲,歡笑聲不絕於耳。
偏偏有那多事的跑去告訴了正在小花園裡陪着楊夫人賞梅的大太太,大太太一聽,正好和楊夫人這邊也想去看幾個小姐的閨房,便扯個由頭帶着本就無意看梅花的楊夫人,去了水芙苑。
水芙苑內,三小姐萬梓宸正在正屋裡跟着趙媽媽做衣裳。楊夫人仔細看了萬梓宸的手法和針腳,都有着宮裡的精緻手法,心下便覺得這個三小姐是個會做女紅的,對她的感覺也不如昨天那麼怨恨了。
大太太引着楊夫人來到角門那裡,楊夫人也聽見了有很高聲的歡叫,便想看看是何人喧譁。因主人沒有言明,也不好直接問,卻是越接近生香閣,越覺得聲音比先前清晰了不少,便起步進院子去看。
萬梓川手裡拿着雪球高聲叫好的姿態剛好被楊夫人看到眼裡。
還以爲是那個不知事的小丫頭貪玩,竟惹得一院子的雪球在樹叢,甬道上穿飛,見慣大戶人家規矩的楊夫人臉上就開始不自在起來。
小丫鬟們見是大太太,都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雪球。
水煙搖着手,做着要主子停手的動作,卻不知大太太那裡投來像刀子一般制止着她們報信的眼神,楊夫人的臉色更是由白變青,又青變成黑青。
萬梓川見她們都不動了,便拉下臉子來道,“起來丟啊,難道你們不想玩了嗎?”
“小姐胡鬧,你們也越發沒邊了,還不快收斂些?”大太太說完,還沒等小丫鬟們跪下告饒,一個嗖勁的雪球從空中劃過,照着她的臉就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