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難以置信的望着雨辰的面龐,黑帝斯心中五味陳雜,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而當她將視線再次轉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個男人,回憶起過往的種種,又兀自閉上了雙眼。
雨辰並不催促黑帝斯做出決定,他知道這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於是昂起頭顱,對向坐在高位的人們,大喝道:“究竟爲什麼將我們帶到這裡,我需要一個交代,如果你們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今天會直接拆掉這裡。”
狂妄的發言,顯然不將在場所有人放在眼中,而對於雨辰這樣的說法,所有人都是怒火中燒,明明是作爲罪犯一樣的存在,卻在質問自己,原本身居高位,就算對方是絕強之人又如何?高位者有作爲高位者的自尊。
在這麼考慮的時候,他們卻沒有想過,作爲雨辰,也有那作爲強者的自尊在其中,先入爲主的觀念讓他們從階級的角度上就出現了偏差,兩方從一開始便註定無法談攏。
先有一名年長的議員咆哮着命衛兵進內,拿下這個狂妄無端的傢伙。
而當所有衛兵都被打得不省人事,這些人才醒悟過來,按照常規的方法無法制止這個人形怪物,復而大聲喝問道:“守護雙煞在哪?爲什麼還不出現!”
守護雙煞,便是將雨辰兩人引領到中央管理院門前的兩名武帝強者了,負責守護星峰之城的兩人,一直被認爲是星峰之城最強的戰力,就算是米奈希爾本人,對上兩人聯手都不敢說能夠全身而退,是哈蘭頂端的武力存在。
只是現在,這兩人卻沒有和雨辰爲敵的意願,因爲兩人都被纏住,被一個絕強之人纏住。
而那個人,就是米奈希爾。
連守護雙煞都搞不懂,爲什麼米奈希爾會如此奇怪,一見面便大打出手,又不能放任其在城中肆虐,因爲此時的米奈希爾,實在是有些不對頭。
雙目猩紅,全然沒了人類的神情,一頓砍殺,數到符文匯成的力量鎖鏈在他周身盤旋,消融着一切所觸及的事物。
從開始暴走,到現在,短短十分鐘的時間,米奈希爾已經毀滅了三條街道。
但是卻沒有任何傷亡的報告出現,那都是因爲在事前,米奈希爾已經簽了命令,將周圍所有工作人員都移走,斷開的隔離帶整整數公里的範圍。
即便是如此,守護雙煞也漸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又見米奈希爾雙手分抓,兩邊的空間陣陣扭曲,無端的黑暗從半空隔斷開來,遮蔽了所在的世界,黑色的球體包裹着脹大,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從中四散開來,又是爆得一片狼藉。
整個防禦系統被啓動,執法院也開始了活動,即便對方是哈蘭的院長,也不能讓他這麼繼續肆虐下去。
而消息……也傳到了中央管理委員會。
“米奈希爾院長暴走,情勢緊急,目標?”消息傳到中央管理委員會的時候,正值雨辰與諸人對峙到最激烈的時候,在座已經有一些實力強大者準備聯手與雨辰分出個高下,這個消息,正巧阻止了事態的惡化。
“諸位,此時先擱置,消息確認無誤!”此時,一名議員匆匆往外衝入,在得到消息之後第一個衝出去的這名議員,雨辰認識,那人是米奈希爾的弟子之一,有着鷹眼稱號的絕強武者。
聽聞鷹眼如此道來,衆人才知曉了事態的嚴重性,紛紛向外趕去,倒是沒人在意躺在地上的傷員,和雨辰兩人了。
所有人面色惶恐,雨辰暗暗揣摩着這些人的心思,就算是米奈希爾出現了什麼不妥,這些人依然沒有表現得太過意外,甚至一部分人還表現得很冷靜。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在座諸人,早就知道這一切會發生。
米奈希爾會暴走,雨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一度以爲,便是剛纔那兩名強大武者阻住了米奈希爾的通路,讓他無法準時到場,如果這是真相,那麼當時兩人匆匆離開的理由也就說得過去了。
“果然事情不會按照我預料的方向發展,最終還是出了變數。”倒是一旁的黑帝斯,強打着精神起身,瞅了瞅看着自己發呆的雨辰,微怒道,“別看了,快出去吧,志向遠大的威震天先生。”
雨辰知對方在嘲諷自己剛纔說出的一番話,乾笑一聲,隨即問道:“到底是什麼變數呢?”
“你是笨蛋麼?今天的這個會議,實在太過倉促,雖然目標是我們兩人,米奈希爾不到場就太說不過去,我一開始認爲,是有人利用某種手段阻止了米奈希爾到場,以防止會議結果產生偏差,無法達到那些人的目的。”
黑帝斯點了點椅邊,又說道:“現在看來,卻是米奈希爾不妥的消息早被這些人知道了,所以纔在這樣不合適的時機作下這樣的勾當。”起身,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身邊,便是他,讓黑帝斯長久以來存活在恐懼之中。
照着臉便是一腳踹下,毫無憐憫,直接將那人的臉龐踹得扭轉過去,鮮血橫流,再朝着那人的下體狠狠一跺。
就連雨辰都彷彿聽到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只覺得下身一陣陣涼颼颼的感覺,不自覺捂了捂。
“女人真可怕。”雨辰暗暗對自己說道。
做完了這一切,黑帝斯顯然心情大好,對着雨辰樹了個大拇指,笑道:“不過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胡闖亂撞一番,讓他們遲遲進不了議題,今天我可能真的要糟糕,一旦決議下達,那麼我的罪狀便板上釘釘,他們大概是準備在米奈希爾發生變故之前做完這一切,讓哈蘭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照例制裁,不單是我,連同你也會被連帶懲罰,雖然不會很嚴重,但是足夠讓一些人佈置點東西了。”
黑帝斯面色森然,冷冷道:“如果說這次決議的發起者便是這個人的話,恐怕你的性命都已經被算計在其中了,他一直是這樣的人。”
因爲大廳內的人都走了個差不多,兩人也沒有什麼忌諱,大聲述說着心中的想法,黑帝斯也和雨辰分享了許多重要的情報。
雨辰也從黑帝斯的述說了,大概知道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原來就是剛多帝國負責聯繫六國的中間人了,包括黑帝斯的家人,都在這個人的掌控之中,也是這個人,對黑帝斯下達命令,命黑帝斯進入哈蘭,竊取重要之物。
不過那重要之物具體是什麼,黑帝斯也不清楚,只是說按照那個男人的意思,升入第三階之後自然會告知自己。
一面說着,黑帝斯咬了咬牙:“現在,在我參加試煉的時候將這些事情捅出,我一開始以爲這都是敵對勢力,譬如米迦蘭做的迴應手段而已,卻沒想到真正主持的人,卻是他,這麼看來,我是徹徹底底的被賣了呢。”
雨辰知道黑帝斯所說不錯,既然對方是主持六國協調工作的人士,現在卻出來要將自己親手埋在哈蘭的釘子取出,這就證明了,剛多有更厲害的釘子,已經潛入了哈蘭內部。
放棄這樣的詞語,通過雨辰對泰瑞斯的瞭解,這是不會出現的。
而作爲取出的這枚釘子,通常會給人一種計劃敗露的感覺,而因爲六國的特殊存在,哈蘭也無法對剛多質疑什麼,更別說要求制裁,更多的會將注意力放到外交場的扯皮之上,這也給了剛多更多時間,在哈蘭內部慢慢搜索了。
雨辰現在漸漸對那件事物產生了興趣,泰瑞斯發瘋都想要奪得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又在深淵之中,難道和之前戰鬥的怪物有什麼聯繫嗎?
一面猜測着,雨辰瞅了瞅左上方的座位,在那裡,還有一個人。
一個沒有離開的人。
埃辛諾達斯。
於是雨辰開口,對着黑帝斯說道:“如果這是剛多的陰謀,那麼你的家人豈不是……”
“埃辛諾達斯,就讓我看看,你在這一切劇本里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吧,不過按照泰瑞斯的性格,恐怕你會被矇在鼓裡呢。”雨辰故意將話語挑明,就是想看看作爲剛多第一順位的皇位繼承者,副王埃辛諾達斯的說法了。
果然,當埃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再也忍不住,急匆匆的衝了下來,直接來到雨辰身邊,似乎是忌憚雨辰的力量,瞬間還猶豫了一下,不過,他的責任心還是幫助他戰勝了恐懼,挺直了腰桿,對着雨辰問道:“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剛多帝國的陰謀?”埃辛諾達斯一指黑帝斯,又說道:“這人不是埃拉特國的商業間諜嗎?”
“埃辛先生,埃拉特國現在是剛多的附庸,需要我將話說得更明白一些嗎?”黑帝斯對埃辛諾達斯毫無好感,“還有,這麼偷聽別人的說話,你難道不覺得羞愧?”
埃辛搖了搖頭,“並不是我願意聽聞兩位的對話,事有湊巧,我在這裡說一聲抱歉。”
隨即又義正言辭道:“可是,兩位如此詆譭我剛多帝國,卻是不能容忍的,就算兩位比我強,但是我不會退縮,請兩位將剛纔的話收回。”
黑帝斯一怒,順着便是一耳光打過去,她現在也豁出去了,既然剛多帝國以她的族人作爲威脅,現在手無寸鐵的埃辛就成了最好的籌碼,黑帝斯腦袋一熱,便想將埃辛作爲人質,或許還有交換的餘地。
“不要動手,打到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人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黑帝斯。”雨辰伸手,阻截了黑帝斯的進攻,他知道黑帝斯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連忙出手阻止。
如果埃辛被他控制的話,雨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爲什麼埃辛從來不帶任何衛兵。
爲什麼一國副王手無縛雞之力,卻沒有一個勢力敢打他的主意。
雨辰相信,如果現在黑帝斯擒下了埃辛,那麼不出半日,那座巔峰,就會出現在兩人面前。
世人無法阻擋洛薩之威,就算是雨辰也不能。
那是站在人類武力巔峰的人。
再加上泰瑞斯手中掌握的天空之輪歐卡,就算在天涯海角,找出埃辛也不是什麼難事。
而黑帝斯被雨辰阻了一手,冷靜下來的她經過分析之後才明白自己想法的幼稚,人類最強的武力威懾,不是她這個層次的人能夠應付的。
只是就這麼算了嗎?
黑帝斯手腳冰冷,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她從來都不敢想象的未來。
“難道沒有辦法了嗎?”黑帝斯坐倒在地,自言自語道。
“有是有辦法,只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來看的話,任何手段都已經顯得太晚了,說不定他的家人已經……”雨辰暗暗嘆了一口氣,他不會出手,雖然他很願意出手,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既然對方已經能夠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黑帝斯面前,佈下這個局面,那就意味着有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反撲的自信。
黑帝斯的家人,作爲人質的命運,雨辰已經可以預見。
現在,就看黑帝斯的抉擇了。
這是真正的抉擇,如果黑帝斯選擇屈服,那麼雨辰會直接抹去她的意識,讓她成爲自己的傀儡,只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畢竟雨辰不可能算到方方面面而不露出破綻,一人謀與兩人謀,說到底還是有所區別,即便短期內看不出破綻,不過時日一久難保不會露出馬腳。
而現在另外再找一名謀者顯然已經不切實際,一方面,時間也不允許自己再繼續拖沓,因爲曦兒和拉達,已經進入了這座學院。
雨辰需要的是,有智者潛力的人,而不是那些成名的智者,高階段的哈蘭學院的確有許多奇謀詭辯之才,但都早已落入其他勢力的眼線,貿然接近的話會讓人覺得自己圖謀不純,或是讓別人來尋覓自己,又太過被動,無法掌控。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雨辰相信,黑帝斯是自己一直以來要找的人,不遜於自己的分析能力,決斷力,最重要的,是還要把柄握在自己手中。
這麼齊備的條件,雨辰知道,恐怕不會再出現第二位了。
可是他現在也只能等,只能等黑帝斯做出決定,他不能干涉,作爲威震天的力場不能干涉,就算要爲其洗腦,也只能在兩人獨處的時機,而現在看來,似乎沒那個可能了。
“決定了。”就在雨辰左右爲難之機,黑帝斯先做出了判斷。
雨辰心內焦急如焚,卻只能等待對方的說辭,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煎熬。
“埃辛先生,請您幫我轉達我的意思。”黑帝斯面上泛起詭異的笑容,逼近一步,直面埃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布萊克家族從今往後,與我再沒有半分關係,我黑帝斯·布萊克在此起誓,摒棄布萊克之姓。”黑帝斯笑了,這是真的笑了,笑的花枝亂顫,笑得埃辛毛骨悚然。
“果然是這個決定,再好不過了。”聽完黑帝斯的說辭,一旁的雨辰長舒了一口氣,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徹底斬斷與布萊克家族的關係,這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正的摒棄,大陸所有世家,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對於摒棄家族姓名的背叛者,進行終生不諱的追殺,直到兩方有一方被毀滅,否則沒有其他方法制止。
黑帝斯在一瞬間,從家族的保護者,變成了家族的罪人,雨辰知道,這樣的感覺,肯定糟透了。
沒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了,而這一切,卻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剛多帝國,你們自己造下的孽,註定要用血和火來清洗。”黑帝斯低喃了一句生澀的文辭,埃辛不懂,雨辰卻明白了黑帝斯的意思。
那是不死不休之言。
從這一刻開始,黑帝斯算是真正和雨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之上。
雨辰對此,除去欣慰之外,更多的,是開始考慮起下一步的計劃了。
“或者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對他述說一些機密之事,這個女人的思維非常厲害,甚至有些我不能看穿的地方她也能看個明白透徹,或許,在現在的話,她已經朝着另一個我的思維模式進發了,起碼看她對於性別的觀點來說,簡直和另一個我一模一樣。”
不打算再理會待在一旁沉思的埃辛,黑帝斯拉起雨辰便往外走去。
“隨我來吧威震天,如果這次我所想不錯的話,應該可以洗刷我們罪名。”黑帝斯言語之間透出了強烈的自信,脫去家族負擔的他,整個人終於綻放開來。
這是完全的狀態,真正的黑帝斯。
“米奈希爾狀態有些不對,這是目前我們可以知曉的情報。”一面走,黑帝斯一面分析起來,“而此間在座的人們,應該不會出手干涉,從剛纔一切可以看出,米奈希爾雖然端坐哈蘭院長之位,不過卻不怎麼被人尊敬,那些人中,大部分都希望米奈希爾下臺,這樣才能讓他們所支持的勢力,有可乘之機。”
“爲什麼?”雨辰問道。
“因爲出現了斷層,現在的情況,就連米奈希爾的弟子,都已經染上了各大勢力顏色,而米奈希爾,纔是真正的哈蘭人,中央管理委員會列席之中,唯一一位真正的哈蘭人!”
黑帝斯對着雨辰說道:“威震天!你想改變哈蘭嗎?”
“沒錯!”
“你能拋棄過往嗎?”
雨辰知道,黑帝斯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順着黑帝斯的意迴應道:“我對過去從來沒有留戀。”
“那麼便聽我的吧!由我來計劃一切,而你,則來改變一切!讓我們兩人改變哈蘭,改變這個世界!”